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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回 ...


  •   无垠的大漠之中,黄沙漫天,天地苍茫,人在其中,只觉无限渺小。

      松软的沙地上,有一排马蹄印和人的脚印,只是,须臾之间,便被呼啸的风沙掩埋,人行过,也仿佛什么都不曾留下。

      黑马,黄衫。

      女子牵着一匹马,踽踽独行,孤独地向前,耳畔,只有风声作伴……

      她已在风沙中走了三天两夜,精疲力尽,若是不能在水用尽之前找到绿洲,恐怕命不久矣。

      她抬起手,瞥一眼头顶的烈日,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是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

      阳光这样刺眼,晃得人头昏脑涨。突然,她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绿色,那是绿洲吗?还是海市蜃楼?她努力想要瞪大眼睛,向前迈步,终究还是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豪气干云的男子,于百万大军之前,裂箭自刎,箭尖刺破胸膛,染红了一片青峰,苍风呜咽,仿佛有一声来自天际的叹息传来,萦绕在九天,是谁在叹息?

      金戈铁马,十万铁骑,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风的轻吟。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的有人可以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止戈为武!她的胸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她从来不曾如此仰视一个男子,如同小女儿一般仰慕一个英雄!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精壮的胸膛上纹刻着一只青郁郁的狼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不过,她并不害怕!

      因为,七岁那年,为了保护妹妹,她便同一只草原狼徒手搏斗过。真的狼都杀过,她岂会害怕这样一个纹身?

      狼的血,灼热而滚烫,淋了她一身,洗去了她的怯懦、柔弱,和一切属于小女儿的情感。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不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她越来越成熟、勇敢、强大,以单薄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守卫部族的重任。她十多年如一日地守护着部落,守护着妹妹,或许,她是将她当做了心底那个天真单纯只知人世美好的小女孩,她所学到的一切关于和险恶周旋的技巧,都是为了保护她和她们的家园……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仍然带着一丝茫然。

      原来是一个梦!不过,似乎脸上还有温热的血液淌过的感觉,未免太真实了。

      不对,这不是梦!

      她伸手拂过脸颊,触手湿凉,果然是血,几乎快要凝固的血。已是黄昏时分,天气转冷,而沙漠的夜实在太凉了!

      “你终于醒了!”这声音低沉沙哑,这人似是许久不曾开过口,嗓音有些涩然。

      她抬头,便见到一个男子,身材高大,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披头散发,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不清真容,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之间,目光凛然,威势天成。他的脚下倒着一头壮硕的狼,狼已经死了。

      她略一思索便对此前发生之事了然于胸,对面前的人生出几分感激和亲近,若不是他,她恐怕已经葬身狼腹,她拱手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叔救命之恩,小女子霍青桐,未请教——”

      男子闻言似是一怔,旋即下意识地回礼:“在下乔峰,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他看了看霍青桐,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未开口,便被一声狼嚎打断,他立刻起身,示意霍青桐噤声。

      落日西沉,余晖洒落,金沙翻涌着,一阵寒风吹来,霍青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呜呜的声音,越来越近,而这并非风声。

      乔峰看着霍青桐,一脸严肃:“狼来了……”

      霍青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笑得面颊泛红而不能自持,一双黑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剔透明亮,萧峰有些疑惑,想了想似有所悟,旋即跟着朗声大笑:“好,姑娘勇猛,竟然不怕狼群!”

      霍青桐仍是笑,这下是真的有些脸红,她没好意思告诉乔峰,她其实是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狼来了”的故事。

      她也奇怪,为何这会儿自己会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觉得心中一片安定,一点儿也不担心即将到来的狼群。

      乔峰取下腰间的水囊,仰头痛饮几口,转手抛给了霍青桐:“沙漠夜凉,喝些酒暖暖身子吧,怕是要有一番恶战了。”他转首远眺北方,神情有些冷峻,言语中却带着强大的自信。

      “我七岁便能打狼,自然是不怕的。”霍青桐微笑着点头,不知为何,她今日特别反常,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想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强大。或许,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她遇见了一个强者。

      乔峰回过头,眼神闪亮:“真的?”他还不曾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隐隐有些疑心她在说大话。

      “自然是真的。”霍青桐打开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入口是极其辛辣的酒,流入胃里顿觉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但她不敢多喝,因为她此前缺水良久,不能滥饮。

      “你酒量不错!”乔峰看着她,有些惊奇,他很少见到和自己一般喝酒像喝水一样的人,更别说是女子。其实,他也很少和女子打交道,印象里女子总是娇悄柔弱的,更不可能像霍青桐一样,这样一想,他对她不由有些另眼相待,觉得她所说的打狼一事未必不可能。

      霍青桐是草原上的儿女,打小酒量就极佳,族中男子很少有喝得过她的,应该说没有人比得过她,无论是武功智谋,还是酒量……如果说她的妹妹是回部的女神,那么她就是回部的女战神。战士们敬佩她,听从她的指挥,守护着部落,守护着他们的女神,舍生忘死。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出神,往常她很少这样,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待她回过神来,狼群已经近在咫尺,碧绿的野兽之瞳,死死盯着两人,咽喉里呜呜的声音,交织成一场盛宴开始前的乐章,只是,不知这是谁的盛宴?

      狼的,亦或是人的?

      人与兽,狭路相逢,不知孰生孰死……

      寒风卷起细沙,长剑挽起剑花,霍青桐挥舞着手中的剑,却有些失神,因为——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武功!

      乔峰的武功,在她看来,只能说是不可思议。

      她也曾见过武功高强的侠士,比如她的师傅,还有大名鼎鼎的天池怪侠袁士霄,可是纵然是他们联手,恐怕也远不及乔峰。

      掌风所指之处竟可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他的内力有多强呢?

      这样强大的人,怎么可能在江湖中声名不显呢?霍青桐疑惑万分,心底隐有不安。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迎着微弱的余晖飞驰而来,依稀可以看见骏马四蹄沾染的雪白,竟是一匹罕见的乌云踏雪!

      霍青桐笑了——那是她的乌云!醒来时未曾见它,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乌云是极通人性的宝马。现下见到它前来救主,不由笑得畅快。至少还有你,不会负我!

      乔峰也看见了黑马,所以他低声对她道:“我掩护你上马,然后往前跑,切莫回头!”

      霍青桐知道此时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所以顺从地点头,她从来不会在紧要关头优柔寡断,那往往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她看乔峰似乎不用武器,单靠一双肉掌便能毙狼,便没有递上自己的剑,而是将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扔给了他,乔峰顺手接过,继续突围。

      在乔峰不遗余力的掩护之下,霍青桐终于突破重围,跨上乌云,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乔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继续埋头与狼群搏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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