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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矫诏 ...

  •   秦琼这下不敢大意,令人在罗成卧房外廊下搭了一张床,自己把被褥搬了过来,昼夜守着,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并肩王。一应的饮食药水,都由罗春亲自张罗。王世充派来的仆役侍女倒都闲置着。
      单雄信听报,心里半酸半恨。罗家的小王爷纵然是娇贵,但他家仆从如云,这侍候人的活,总不至于你一个大男人去做,莫非秦琼和自己一样,竟是对漂亮表弟上了心?转念一想,又骂自己龌蹉,秦二哥是坦荡荡的汉子,自己与他相交多年,他光明磊落,何曾有过此类的传闻,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可气的是罗成来到洛阳,面儿也不露,一直说身体不适,不愿见洛阳的文武军民,王世充到王府求见了几次,都是秦琼出面叙谈。明摆着托大,不把郑王放在眼里。
      他越想越烦,叫人备马,自去并肩王府见秦琼。
      到了门前,侍卫直接挡驾了:“单将军,我家秦将军一早吩咐下来,今有事儿,不见客!说是如您来了,也请先回府,他改日登门谢罪!”单雄信火起,抬脚踢了他一溜滚,边往里走、边大声说:“我与秦二哥过命的交情,如今见一面还要先通报,你们这帮奴才们好不晓事!”侍卫爬了半天,方向里面大声叫道:“叫二门的侍卫关门!单将军闯进去了。”
      二门的侍卫听见叫,忙着关门,又有人飞跑着进去报秦琼知道。
      秦琼刚守着罗成吃了药,正服侍他躺下。边用手拭着他额角:“谢天谢地!今儿总算不烧了,总是这两天休养得好,勤加调息。刚军医来换药,说伤好得很快!”
      罗成精神稍好,看着他笑:“怎么这两天见不到罗春?家里下人都干什么去了?黑天白天总见你一个人服侍我,如何使得?”
      秦琼亲昵地替他理着乱发,笑道:“你是惯坏了的,家里下人谁敢管你?这几天若不是我盯着,你肯乖乖地静养?”
      罗成问:“王世充那里你怎么说?单雄信不来找麻烦?他们总以为我是躲着,拖着。等家眷们安置完了,又怕我脱身。这会子只怕要派重兵看着我们。”
      秦琼不语,他早听说单雄信在王府外加派了人手,只是不好去问。只扶他躺好,岔开话题:“你先别操这些心了,等身体养好了,我们想脱身还不容易?现在你这样,你舅母死活也不肯离开,只要守着你。程家大娘也不走,倒累得两大家子人都滞留在这儿了。”
      罗成嗯了一声,慢慢地合上眼欲睡。
      秦琼替他盖好锦被,回身却看见儿子怀玉正站在门边,捧着一个托盘,怯生生地向里张望。
      秦琼忙出来,小声问:“怀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爹爹不是说过了,不许打扰小叔静养。”
      怀玉大眼睛忽闪着,脆生生地回答:“祖母吩咐的,要怀玉看看小叔的病好了没有,祖母说这两天没见小叔过去请安,总不放心。娘还做了小叔爱吃的梅花糕,叫我给小叔送过来。”
      秦琼刚要让他回去,却听见屋内罗成的声音:“叫怀玉进来吧。”
      秦琼牵着怀玉进了门,见罗成斜倚在床头,笑着向怀玉招手。怀玉高兴地叫了一声:“小叔!”就飞跑着过去,依偎在罗成身边。
      罗成微笑着用手轻抚着他的柔发,轻喟一声:“怀玉今年也十二了吧?就像我当年遇见表哥,一天到晚的总缠着你。怀玉也想跟小叔玩是吗?”
      怀玉狠狠地点着头,双手抱着罗成胳膊:“小叔,我也学会骑马了!程叔叔教我的。你起来陪我骑马去吧!”
      秦琼沉下脸,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不懂事!小叔病着呢,等好了再玩。”
      秦琼忽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到了房前突然止住,无声无息了。心知有事儿,见罗成兴致蛮高的,说了声:“怀玉,陪小叔说会儿话,不要让他累着……”就连忙回身出来,还随手关好了门。
      侍卫过来,施礼刚要说,秦琼吁了一声,拉他向外走。
      待出了小院,走远了,方停下脚步问:“什么事儿?”
      那侍卫还没答话,已听见单雄信声如宏钟:“二哥!原来在这!小弟听说并肩王殿下染病,特地来看看。”
      秦琼皱眉,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乱说!殿下听见,只怕要生气。他说父丧在身,要做完了法事超渡,才有心思再议国事,请郑王宽容。”
      这个借口让人辩驳不得,单雄信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半晌才讪讪笑道:“我是担心他。外面早就疯传着他在定州附近遭遇孟海公大军埋伏,死战得脱、身负重伤。这几天一直没看见他,有些不放心。既是守丧,这伦理大节,我等哪敢相强?但请并肩王殿下节哀保重。我去看看他吧,也好劝解一二。”
      秦琼拉着他向外走,边说:“今儿不要吧,他心情不大好。”
      单雄信只得出来,那边受伤的侍卫乱哄哄地来报信儿,秦琼瞅着单雄信,脸上有些难看,责道:“你这算是哪一出?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冲我来,何必难为下人?”
      单雄信只得陪笑:“二哥,莫要生气。小弟一时火起,嫌他隔膜了我们弟兄情份。二哥这样说,小弟倒真是得罪了。请二哥恕罪!”说着,就要跪下。
      秦琼忙挽住他胳膊,道:“不必了,我不会在意的。我们弟兄不要生份了才好……”
      又突地想起自己当锏卖马、穷困潦倒时受他大恩;他为了给自已的母亲买一处好园子,不惜夺了靠山王的皇纲;又想起在登州他集合九省绿林,拼了性命要劫夺自己出狱……直到遇见罗艺之前,他和他之间肝胆相照、生死一处的交情。如今,世事沧桑,彼此单纯的友情早已灰飞烟灭,他单雄信想要的,只不过是利用并肩王殿下的声名和号召力,为郑王谋得天下……
      他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他:“五弟,主公不是可以胁迫的人,你应该明白。”
      两人都觉得心里有好多话,却说不透,想亲近时,却明明有许多的隔膜挡在那儿,只是说不清、摸不到。
      沉默了一会儿,彼此都觉尴尬。单雄信见秦琼不说话,只得告辞:“二哥受累了,烦请替单某给殿下带句话:请殿下保重身体,凡事我做得不妥之处,只管责罚,不要放在心上。”
      秦琼送走了单雄信,刚回到罗成的小院。罗春神色慌张,跑过来禀报:“出事儿了,请秦将军快去看看殿下。”
      秦琼吓得发皮发麻,边跑边问:“怎么了?”
      罗春低声回答:“殿下发火了,要立即入郑王宫议事。”
      秦琼飞快地向里跑,刚进了小院,就见罗成穿戴得整整齐齐,双手边系着披风、边快步走出来。秦琼急道:“表弟!又要逞强!不许出去。”过来就抱他肩膀,罗成一手甩开,沉着脸怒道:“秦将军!杨侑登基了,这等大事,如何敢不报我?”
      秦琼左右看看,终于瞪了一眼怀玉,骂道:“混小子,是你乱说,惹小叔生气的?”
      罗成站住了,叹了一声:“我本来最担心李渊会趁火打劫,他出兵洺水果然是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他运气那么好,居然抓到了杨侑!”
      秦琼见他反应还算冷静,放下一些心,劝道:“军医说你的伤已很危险了,天大的事,总得先保得住命再说吧!”
      罗成回身向屋里走,边传令:“你去郑王府传令,明天让他召集文武官员,我要宣诏!”
      秦琼愣在当地,半天不吭声。
      罗成步履艰难,显然是触到了伤口,脸上一片惨白。秦琼忙紧走两步,扶着他坐在床边,心疼地责道:“又疼了吧?还是先养伤,宣诏的事等一阵儿也不迟。”
      罗成咬牙,双拳握紧,指甲嵌入肉里,沉声道:“表哥糊涂了!李渊已立了杨侑,占尽先机;我若是无声无息,叫天下人皆以为幽州势穷,如何能与他分庭抗礼!为今之计,我也只有以并肩王名义,先扶植王世充即位,争这天下正统的名份。你快让程咬金去打探消息,看李渊手里的那个杨侑是不是真的!还有,玉玺到底落到了谁的手里?”
      他觉得一阵心慌,头发晕,几乎支撑不住。忙住了口,皱眉闭目,用手揉额角,心里千头万绪:我父王丢了杨侑,多半也丢了玉玺;母亲!您还活着吗?……先让王世充得意一阵儿,密令苏定方带兵到洛阳来……
      秦琼的声音焦急地响着:“快叫军医!表弟,你怎么样?”
      罗成睁开眼睛,目光炯炯:“不要声张!我没事。你去准备,明天我们到郑王宫去。”
      次日一早,罗成带程咬金、秦琼来到了洛阳宫。
      王世充已得到消息,欣喜若狂,连夜令人准备,召集所有的文武官员在洛阳宫正殿列座等候。待众人都到了,却听殿下的侍卫一声叫:“请并肩王上殿——”
      罗成手捧黄绫圣旨,缓步上殿。他身材修长,身着绣着金丝龙纹白色锦袍,头戴明珠银冠,脚上穿着银色战靴。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剑眉入鬓、凤目斜飞,皎如朗月、俊逸出尘。清尊华贵直如一轮出岫,带着令人窒息的炫目光芒。殿上一干人全都直了眼:这个美到逆天的男人,就是纵横沙场、威名赫赫的并肩王?
      罗成来到殿前,王世充忙走下宝座,迎并肩王上殿,自己下了台阶,跪于阶下。罗成打开圣旨,向众人道:“宇文化及弑君,本王在江都得先帝遗诏,令罗成与诸王推举贤能,继承大统。如今李渊欺世盗名,矫诏觊觎社稷,挟制杨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英雄,皆可诛之!本王宣先帝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郑王王世充继位,都洛阳,改国号为郑。钦此!”
      众人一齐大声山呼万岁。罗成走到台阶,将圣旨交付王世充,又有侍卫捧过皇帝的冕琉冠、滚龙袍,罗成亲手为他加冕,又披了龙袍,正式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贺。
      众人山呼已毕,王世充朗声道:“罗成听封!朕封你为并肩王,与朕平起平坐、一切军政事务,须有并肩王大印和朕的玉玺才可宣诏。”
      话音未落,朗士奇早出列跪倒:“陛下不可!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帝位何等尊贵,如何能平起平坐!陛下如今不是造反的草莽,殿上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罗成早已跪下,叩首道:“陛下!罗成奉陛下为皇帝,自懂得君臣之议,不敢有非份之想。请陛下放心,罗成不要官职,只愿为马前一卒,为陛下扫平天下。”
      王世充心中一喜,忙道:“并肩王殿下如此谦逊,朕也不好拂了您的好意,就依殿下吧!不过,您不做并肩王,也仍可居王府,我大郑的军权永远都是由将军来执掌!”
      罗成见他改口倒快,心中暗暗冷笑。施礼道:“父丧在身,理当守制!若非大势相逼,罗成也不会出面宣诏。如今郑王继位,大局已定。罗成仍回府待守孝期满,再听从陛下调遣!”说完,转身就走。
      单雄信在旁,心中舒畅。一切都照自己的谋划在进行着。郑王得了帝位,又有罗成相助,天下可定矣!只是罗成的态度,不冷不热,终究让人不放心。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叫过副将段机,悄悄吩咐了几句。
      罗成回府,令人闭门谢客,要在府开丧,超渡燕郡王亡魂。自己与程咬金、秦琼秘密出城,到城外铁骑军中商量大事。
      秦琼现在最不放心是罗成的安全。虽说城外有五百铁骑军,可罗成却住在城内,身边只有几个亲信大将和数十名幽州亲卫,一旦王世充翻脸杀人,谁都不敢保证主公的安全。洛阳城不是大漠沙场,施展不开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罗成带着伤,任何的劳累、风寒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是以在议事时他多次坚持要调苏定方来洛阳,罗成不同意。
      秦琼虽着急,却也不敢十分争执,生怕他生气着急,再添了病。
      这回众人又计议了半天,罗成还是坚持留在洛阳,既不同意罗春、史大奈等人回幽州的提议,也否定秦琼调苏定方的计划,把一干众人急得火烧火燎。
      看看天色将晚,罗成带人回府时,却见单雄信的副将段机正带着人在府门前,他过来抬头一看,见并肩王府的牌匾已被摘下,两人兵士正换另一块匾,罗成看那匾上写着“三贤馆”三个字,心中大怒。
      段机见他来了,忙过来施礼,陪着笑道:“罗元帅!单驸马尊皇帝陛下之意,将这里改成三贤馆,给您和秦、程两位将军居住。驸马说,三位皆是世之奇才,高风亮节,堪称隐于朝庭之大贤。这三贤馆名符其实啊!哈哈哈……”
      罗成微笑着,轻快地说道:“好啊!三贤!皇帝陛下可太看得起罗某了。如今罗成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兵不满千、将止秦琼、程咬金,诸王皆欲杀之而后快。独郑王慧眼独具,犹识得我这大贤!知遇之恩,敢不以死相报!请段将军回复你家单驸马,罗成此心可昭日月,叫他放心就是。”
      说完,也不理段机反应,径直向里去了,却没人注意到他脚步走过的石板路寸寸皆裂。、
      段机挂好了金匾,带着人来到单雄信的驸马府复命。
      单雄信正在书房欣赏着一幅画,那画上一位俊逸出众的戎装男子,眉目倒七分像罗成。段机进来施了一礼,低声道:“驸马爷吩咐的事,属下已办妥了。”
      单雄信回转身,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哦?罗元帅什么反应?”
      段机回答:“罗元帅态度和蔼,说谢郑王知遇之恩,要以死相报呢。还让我转告驸马爷,他此心可昭日月,请您放心。”
      单雄信倒觉得意外,沉吟着不语……
      罗成立王世充为帝,天下震动。
      李渊手里拿着探报传来的军报,正盯着李世民:“你还有招降他之心吗?这个人,岂是你我能驾驭得了的?你看看,他的野心有多大!他此举是一石击起千层浪,窦建德、萧铣、辅公拓纷纷称帝,社稷倾覆,谁还会在乎杨侑是不是皇子?我们这步棋算是白走了,他太厉害了……”
      世民脸有愠色,低声说:“父王不如废了杨侑,自立为帝。反正当今乱世,只有强大的军队才是扫平宇内的力量,天命自在人心,有没有正统都不重要了。只有现今人才难得,罗成有惊世之才——”
      李渊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你呀!怎么就跟那罗成投缘至此,一心一意要收降他?跟你说实话,父皇不是不想,是不敢想!他太强横了,岂肯久居人下,他是觊觎神器的人哪……世民,不要再对他抱有幻想了,他纵是才华横溢,奈何不能为我等所用,他若是与我为敌,我们要想天下一统,就难得多了。”
      世民有些迷茫,眼睛落在远处,喃喃地说:“许是英难所见略同,儿子第一次与他相见,抱负志趣,每每相合。便觉得喜欢他、崇拜他,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李渊皱眉看他:“那好吧!今有战报来到,刘武周反了。明日你整队出征吧,扫平刘武周后,乘胜进攻洛阳,真刀真枪地去会一会并肩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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