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梧桐》糯米398

23、袭击

　　罗成想留下程咬金、裴元庆在瓦岗镇守，计划自己和秦琼回兵北上。可还有一个恼人的累赘，就是宇文化及。罗成无法分兵送他去涿州，可如果玉玺送不到，杨侑就没法登基。
　　他正想着，正好裴元庆率兵回营，到帐内见他，激动地说：“主公！我竟然没用上，王伯当太不禁打了，幽燕铁骑太能干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士兵！”
　　罗成瞟了他一眼，咬了咬牙，他把唤到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裴元庆眉飞色舞，拱手道：“杀个把够官还不容易，主公放心！我定会将玉玺平安送到燕郡王手中。”说完，只带三百人，化了妆，星夜奔涿州去了。
　　罗成出人意料地没有奔邯城，闪电般地带兵袭击了窦建德的老巢寿春。
　　窦建德大军都派出去打幽州，猝然见兵临城下，手忙脚乱，根本无法抵抗，只好趁着夜色，带着数十人仓惶逃走，城池家眷尽数抛给罗成。
　　罗成进了城，先派人去找姜松的家眷。他亲自去了狱中，接了姜母出来，安抚了半天，令人安置好了，才又搜寻罗忠下落。奇怪的是，只见了罗忠的从人，没有罗忠。
　　罗成心里有些发冷：难道罗忠出事了？他把那名从人叫了过来，问：“罗忠将军怎么不在？”那人施礼答道：“我们从主公那里出来，没走多远，罗忠将军就把我叫了过去，令我带着人奔寿春救姜将军家眷，自己独自走了。小人无能，到了寿春就被盘查的士兵抓了起来，关在这里，小人随从被抓了两个，其余的不知道在哪。”罗成目光一凛：“他去哪了？”
　　小人不知，罗将军没说。
　　秦琼在旁边劝道：“罗忠应该不会有事的。”
　　罗成不语，心中已大概明白。他心里一阵绞痛：猜忌、隔膜，是多么伤人啊！
　　史大奈进来，低声回禀：“请殿下移驾窦王宫。”罗成略点一下头，骑上马来到王宫。但见朱门大户，金碧辉煌。窦建德为了登基，特地依照隋宫样式，把王宫修得富丽堂皇。
　　罗成进了大殿，一步一步抬级而上，缓缓地坐在了窦建德的王座上。王座用黄金包裹、嵌着宝石、刻着金龙，艳俗而张扬，罗成心里一阵烦闷，那明黄的颜色如火一样炙痛了他的眼睛：那是他心上人父亲的宝座，如今，这仇越结越深，自己怎么面对线娘啊……他正发呆，面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穿青色布衣的妇人。
　　那妇人高挑身材、眉清目秀，正上下打量着他。罗成吓了一跳，有些恼火地问：“你是何人？”那女人躬下身施了一礼，从容答道：“妾身是夏王的王妃曹氏。”
　　罗成简单地说：“我不杀你！王宫的金银细软，你尽管收拾，快离开这。”曹氏微笑地看着他：“燕山公这般俊美人物，怪不得线娘日思夜想、弃了父母私奔。我女儿她好么？”
　　罗成躲避着她的目光：“她还好……”曹氏皱了眉，似是隐忍着痛苦，缓缓地说：“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心里只有她心爱的男人，你莫要辜负了她。”说着，身体慢慢地瘫软下去。
　　罗成大惊，忙大喊：“来人！”一边过来摸她脉搏。
　　曹氏鼻口中鲜血涌出，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请燕山公放过城内的百姓……”罗成大急，叫道：“我自然会放过百姓，娘娘何苦这样？”
　　曹氏喃喃地说：“你每陷一城、都要屠城，更何况是王宫在地寿春……”罗成想争辩：下令屠城的是我父王……终究开不了口，只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你安心地去吧。”说毕，手中剑向她心窝一刺。
　　曹氏眼睛猛地睁大，眼光却渐渐地散了，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罗成对冲进来的侍卫吩咐道：“把她收敛了，好生安葬了吧。”
　　罗成瘫坐在王座上，完全听不见面前的将领们在说什么。他耳边回响着曹氏临死前的话：“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心里只有心爱的男人……”线娘、线娘，只是你我，都单纯不起呵……
　　秦琼见他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忙过来劝：“你也不必愧疚，她是服了毒的，怪不得你。”
　　罗成叹息着：“她是被我给吓死的。幽燕铁骑是不是真的嗜血恶魔？这种不计后果的胜利、真的有意义吗？征服真的能征服人心吗？”他心里又一次对自己的宏图霸业产生了怀疑，结果正义，这过程真的可以不择手段？这些老弱妇孺，不正是应该受保护的吗？
　　秦琼的话打断他的苦思冥想：“幽燕已经危险了，我们现在要想的是下一步怎么办？”罗成回过神来：“有探报回来吗？我袭击寿春，王伏宝应该有反应了。”
　　秦琼脸上现出笑容：“主公，这一招围魏救赵，着实漂亮。王伏宝首尾难顾，并州苏定方又是个难缠的主儿，邯城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夺回来了。”
　　罗成皱了皱眉：“你不了解王伏宝，我跟他打了多年，他善谋大局、不会因局部的胜败而改变大势。”秦琼不语，只看着他，心想：这个人洞察力太惊人，对局势的判断永远是超乎常人。
　　罗成见他不说话，只得传令：“整顿兵马，明日向幽州进发。”秦琼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什么？你真的……想打幽州？”
　　罗成闻言似是被大锤击中胸口，心里唿嗵一声，脸上更加惨白：“连你都以为我要打幽州，我父王会怎么想？王伏宝会怎么想？王伏宝一定会弃了邯城打幽州。我现在只是在跟王伏宝抢时间，看谁先到幽州，父王若是不信，我就自刎……绝不能因为我们父子不合断送了幽燕几代人的基业！”
　　秦琼心里痛起来，忙过来抱住他，连声说：“对不起！是我太龌蹉了，我明白了，都明白！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一切都还可以挽回。你是燕郡王唯一的儿子，你若是死了，姑母还有什么指望？千万保重才对啊……”
　　外面侍卫忽然跑进来，大声禀报：“有苏将军飞鹰带来的消息。”罗成忙令拿过来。那侍卫呈上书信，果然是苏定方亲笔：称自已与肖逸回兵后在邯城外石门岭陷入重围，只得就地死战，可后来王伏宝突然撤军不知去向，自己已经复了邯城，正打并州。
　　罗成手抖得厉害，低声说：“王伏宝去打幽州去了……”他直着嗓声大喊：“不许歇息！马上回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