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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这世上,第一等的美事,不就是,求什么得什么。
      在我那恨嫁的毛病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老天就掉下来个程昊同志,左瞧右瞧都是一等一的人材,我竟然没费什么劲,就捡到手了,现在就只等着我家高堂来验好货,这心心念念想要的,就要成真了——在相亲界这人肉市场打混多年,人都被现实打击得惨了,很知道能遇上这等好事,几率就跟买彩票中五百万一样,现在这幸运就落到我头上,照理说,我应该先狠狠掐一把自己,要是疼得要叫出声,就证明这不是在做梦,然后,就该被狂喜给冲昏头,人乐得恨不能要转起圈圈来,哪怕再低调,人也该掩不住得意,走起路来都带风的。
      “曼曼姐,你还真定。”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小查这丫头忽然冒出这一句。
      难得大师傅做的椒盐大排在正常水准之上,我一张嘴只顾着吃,只能用眼神表示我的诧异,这丫头这一段时间有事没事就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打量我,好象我突然长出三头六臂,而且,不只她,部门里的同事一个个,看我的眼神,也透着蹊跷。
      “喏,不是我八卦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部门里很多人都听到过,谁让你那天问金姐婚假的事被人事的人传出去,这一传就到了财务科那边,那几个电台一播,这上下大概全公司都知道了,传回部门里都绕了一圈,我们大家也没探你隐私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太不够意思了,这天大的好消息都瞒着我们……”
      我越听,头上的雾水就越重,顾不得还在啃着肉,张嘴就打断她:“等等,你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消息瞒着你们?”
      小丫头大眼一瞪:“你要结婚了,这不是好消息?”
      一口肉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我赶紧端起汤碗,狼狈地灌一口,才顺下去,缓过气来:“……谁在造谣?”在小查又开口前我省过来她那一番铺垫,就补上:“我那是随口问问的,事还没定,别听那些没谱的传言。”
      小查却点点头:“事还没定,那就是真有这事,不是没谱的,是不是?”
      这丫头还真会抓我的漏洞,反正这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我只好笑笑,没有否认:“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也还是打算。”
      小查又有那种古怪的眼神看我:“他就是那个手机男吗?”
      手机男?亏她能取出这个绰号,我好笑:“是吧。”
      小查的表情竟然有点失望:“真是他啊?不象啊。”
      我觉得奇怪:“什么不象?”
      小查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笑:“有什么话就说,别吊我胃口。”
      “我就是觉得,他不象是那个手机男。”小查说的很慢,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解释:“前一段啊,你是没看到你笑的那春风满面的样,大家都不用问,就知道你在恋爱,但最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都很少笑成那样,有时还发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然后又听到你要结婚的传闻,我还以为,你和手机男……掰了,”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看我,“曼曼姐,我说一句话,你千万别生气啊,你看起来太定,一点不象要结婚的人。”
      我诧笑:“要结婚的人是什么样子?你这丫头,是不是韩剧看多了,哪来那么多联想,谁谈个恋爱能一直都甜蜜蜜的,要一起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看小丫头有点受伤的神色,猜想这话可能会戳破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对爱情和婚姻的幻想泡泡,我连忙安慰她,“好了,你别拿我跟林林比,他才多大,过法定年龄没多久,小男孩一个,结婚就是天大的事,又娶的是我们公司一朵花,多年梦想成真,当然乐得手忙脚乱的。”
      说起部门里那个科大少年班毕业的同事,真是个痴情种,为从小的暗恋,出国都放弃了,追着邻居家姐姐来这个陌生城市,一场“姐弟恋”闹得轰轰烈烈,最后完美结局,真的算得上现实中的童话了,这样的幸运,合该他求婚成功后就一副晕陶陶踩在云端的样,新娘比他年长内敛,却也是一副幸福无须说的样——我也不是不幸运的啊,只是——
      “曼曼姐,那你开心吗?”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里有未接来电,是程昊。
      回拨过去,那边照例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声音有点疲倦:“吃过了没?”
      连名字都省了,真是老夫老妻的口气,我莫名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吃过了,在食堂吃的,忘带手机,才没接上电话,你呢?”
      “吃了,刚在工地吃的。”
      没听他提过要下工地,突然去,要去多半是出了事故。
      “那你现在在哪?”
      “还在工地。”
      “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事故,”他语气轻描淡写地,却掩不住倦意,“我待会就回所里,晚上得和相关部门的人吃个饭,大飞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先代我过去,我抽得开身再过去。”
      他不是喜欢应酬的人,能避则避,这次事故绝没他说的简单,但是他工作上的事,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多问,只叮嘱他:“你公文包的那个小暗袋里我放了解酒茶,你晚上吃饭前,先冲一杯喝,养着胃,饭桌上能少喝就少喝,喝高了别开车,让秘书开或者打车去。”
      他没说话,只应了一声。
      本来嘛,好哥们刚领了证,一群人闹着聚在一起乐乐,谁想到能遇上这样的事,推也推不掉,能不郁闷?
      我逗他:“程总,你现在是嫌我罗嗦是不是?我这么贤惠关心你,你也不反应热烈点,找打是不是?”
      他在那头轻笑出声,我能想象出他捏着眉心微微笑的样子,不由笑:“好了,没事我先挂了,记着我的话啊。”
      他叫住我,“曼曼。”
      “嗯?”
      “晚上你也少喝点,能不喝就别喝,别跟着他们一起闹,你……来那个,喝酒不好。”
      这一句话我听得脸皮都发烫,到底不是真的老夫老妻,被他知道了生理期还拿出来说,虽然是关心,还是会不自在,我的声音都小起来:“知道了,挂了啊。”
      掐断电话,脸还发热,想起他说话时期期艾艾的语气,嘴角就控制不住往上翘,笑。
      “我开心啊,只是我这人迷信,怕太开心会被天嫉妒,所以就藏着点。”
      我这样回答小查那丫头的问题,用玩笑的语气,但不是玩笑,是真的。

      大飞的新家,是这一伙聚会最常选的地方,为的是能玩得无拘无束舒服自在,遇上主人有喜,更成了不二选择。
      我到的时候,四个牌棍已经开桌了,大飞心疼老婆,一桌菜都是从外面馆子里叫的外卖,只要过盘加热就好,我帮着唐唐打下手,她很不好意思地笑:“我完全是厨房低能,比不上我姐。”
      提起叶悠,唐唐很大方,我也不以为意,顺口问:“叶悠今天不来吗?”
      “她原本要来,后来说单位有点事,就不来了。”
      我点点头,没猜错的话,相关部门里的人,应该会有她,没停留在这话题,转而问:“领了证,感觉怎么样?”
      和程昊在一起,几次聚会下来,和他几个哥们混得熟了,和唐唐更是因为同属家属地位,惺惺相惜,她的性格爽朗可爱,很对我的脾气,又从没因为叶悠的关系对我刁难,建立起私交十分容易,人一熟说起话来也比较随便。
      她偏着头想想:“还真说不清楚,”顿了顿,笑容是难得的腼腆,“照说在一起这么久了,不过就是办个手续,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昨天晚上竟然还真睡不着,大飞更好笑,在民政局的时候,说话还带结巴的,办完了出门,我们俩才缓过神来,呵,这紧张劲。”
      唐唐说话的时候,脸都亮起来,满眼的笑意要满溢,活脱脱的幸福小女人样,我不觉想起小查说的话,这就是要结婚的人的样子吗?和部门里那小男孩说“我老婆”时的眉飞色舞还真有点相似,不是刻意张扬,却抑制不住的快乐——我说起程昊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和程哥的好事也近了吧?”
      唐唐的问题把我要飘远的思绪及时拉回,我笑笑:“是有这打算,不过也要等我爸妈见过他再说。”
      “肯定没问题的,”唐唐信心满满,“程哥这条件,对你又没得说,最佳女婿人选,过关容易得很。”
      这一伙里,个个比唐唐年长,可唐唐就惟独叫程昊一人哥,言语间很敬重,大概从前真是当姐夫看的,现在就真当成大哥,连带地对我也很亲热,大飞叫我嫂子,玩笑的成分大,而唐唐就算真当我是嫂子看,当然也不会在我面前灭大哥的威风。
      程昊再好,我也不能顺着别人的话夸,有炫耀的嫌疑,只好笑着不说话,唐唐又带点好奇地问:“真要定下来,你是什么感觉?”
      准新娘要和我这预备的交流心得体会,我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答:“说不好,可能有点紧张吧。”
      起先是欢喜,并不多,淡淡的,萦绕心间,可随着我家高堂驾临的日期逼近,就变成紧张,越来越浓,就带了点惶惶不安,可能是所谓的结婚综合症,因为太想望,故而生怖。
      唐唐继续追问:“没有兴奋?”
      兴奋?我就笑:“当然有。”
      只是这兴奋,来的快,去得快,也不过是发生在最初听他提起要结婚的那一瞬间。
      唐唐也笑:“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兴奋,果然是女人这时候比较定,心思藏得深,你别看程哥那人平时特定,这会还真点稳不住。”
      听她这么说,我惊讶:“他有吗?还不是老样子。”
      人前四平八稳,人后也差不离,偶尔没个正形,可也没多离谱,不还是稳得很?
      唐唐却很神秘一笑:“男人嘛,有时候总要装装样子,怕被你看出来没面子。”
      我只当唐唐故意为程昊挣好感分,实在好笑,都已经走到和程昊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的锦上添花实在是可有可无,外边几个牌棍嚷嚷着要开饭,我们俩也加快动作,省了闲聊。
      一顿饭照旧吃得热闹,准新人被三个号称的单身汉出于嫉妒之心不停地起哄开玩笑,尤其是老何和雷子,一搭一和,荤腥不忌的,唐唐为人再大方,都红了脸,大飞半是威胁半是告饶:“哥几个,手下留情啊,到真摆酒那天还有得玩,不然玩过了,那天你们就只有替我挡酒的份。”
      这才让他们收敛点,大飞还别有居心地把矛头转移:“嫂子,你可别光看着,要有心理准备,这几个都是两杯黄汤下肚就发疯的,等你和程昊真定下来,他们指不定怎么整你呢。”
      老何第一个点破他的险恶居心:“你少想拉盟友,曼曼有程昊撑腰,天不怕地不怕,是吧,曼曼?”
      这祸事精就是惟恐天下不乱,让我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抿着嘴笑,死不跳圈套。
      大飞那边又开腔:“人才懒得理你,我就算拉盟友怎么了,我们本来就是盟友,都是要进围城的人,谁象你,孤家寡人,连个女人都没,想进都没法进!”
      “靠,你诚心戳我痛处是不是?”老何做出一副气得跳脚的耍宝样,抓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混合着菜汤果汁白的啤的配料酒,嚷嚷,“有女人了不起,有种你把这杯喝了!”
      “我就是了不起,我就是不喝!”
      ……
      这几个男人闹得后面,越发幼稚好笑,我在一旁看着,眼泪都被逗出来,程昊赶来时,正遇上他们斗酒,一进门,老何就闹着要他罚酒三杯:“来来来,大飞的好日子,做哥们的这么晚才来,什么理由都不算,乖乖受罚,白的,没商量。”
      他还真什么都不说,拿起杯子一口就干尽,老何叫一声好,又给他一杯满的,他眼不眨地又一口闷了,我看得心惊肉跳的,在老何递第三杯的时候,忍不住出声:“这一杯我替他喝吧。”
      说着就伸手要抢杯子,程昊这人喝酒很难上脸,这会脸都泛青了,不知道在饭局上喝了多少,我这手伸到一半,另一手就伸过来,是程昊的,我俩的手碰到一起,可拿着目标物的那只手却早就躲开,老何举着那杯酒,看都不看我俩,转头对周瑞说:“还是你牛,你赢了。”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玩什么把戏,程昊那边就面露无奈:“你们又赌什么?”
      “曼曼会在第几杯出手拦你,大飞和唐唐赌第一杯,我和雷子赌第二杯,就周少赌第三杯,”老何垂头丧气地解释,“输的人轮流做东请客,靠,我还以为能宰大飞一笔。”
      谁知道把自己给搭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那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我就想笑,可还想不通明明都在我眼皮下,这几人是怎么搭上线赌的,那边赢家就慢里斯条开口:“曼曼你还没来之前,程昊就来过电话,我们就商量着图个乐,你放心,大家都知道程昊胃不好,没真拿白的,是凉白开。”
      怪不得不从酒瓶里倒,一杯一杯递过去,喝的那人灌得那么狠,也是做戏?我拿眼瞪他,他只是笑笑,也没辩解,那边雷子就替他开脱:“程昊喝多了,舌头就发麻,分不出味儿,要不第一杯就露馅,我们也不好玩了。”
      这一伙都是眼利的,一个个都会看场面说话,这要我在第一杯出手,大飞还不乐呵呵地拿我和程昊来调侃,我在第三杯才出手,也就没拿来做文章,这要是我没出手,眼睁睁看着程昊喝完三杯呢,我看他们也就当没这个赌,提也不提了,只是会不会暗地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这算做试探吗?估计他们也不至于无聊刻意到这程度,但当下气氛微冷了几秒,我就笑:“好了,这会玩够了吧,不管谁做东,总该有我和程昊的份吧。”
      大飞连忙接上:“那当然那当然。”
      程昊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再略坐了一会,一伙人又闹了一阵,都起了撤了的意思,纷纷告辞,程昊出了大飞家,那倦意就显出来,在电梯的灯光里眼圈下透出的黑影都看得分明,坐到出租车上,开着空调暖风车窗关着,又挨得近了,才觉得他身上的酒气浓重,问他:“今晚喝了多少?胃疼不疼?”
      他只是“嗯”了一声,靠着后座闭着眼象是要睡着,这酒到底是喝了多少?进了大飞家,哥们面前还喝得狠,就算是假的,那劲头也够吓人了,象是发泄什么,工作上的事再不顺心也犯不着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我叹口气,抓起他的手,按我家高堂早年用在我家老爹身上手法,给他按压掌上的穴道,解解晕,没按几下,手就被反手抓紧,他的语气象叹息:“曼曼……”
      “嗯?”
      等了好一会,还等不到声音,手却还被牢牢掌控在他的指间,再看,人却真是睡过去了,呼吸均匀轻浅,我哭笑不得,当我是小女孩抱着才能睡的毛绒玩具啊?
      这副模样,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小声对告诉师傅转道,直接去了他家,车停了叫他,推着才醒,一时还不知今昔何夕,到家门口让他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才清醒点,问我:“你怎么跟来了?”
      一个劲送说要送我回家,这人喝高了,就露出点迷糊天真相,我看着暗暗发笑,连哄带拖的,才把他弄到沙发上,泡了解酒茶,让他喝,也乖乖喝了,不过是备条热毛巾的工夫,转个身回来,人又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蹲在他面前,感慨自己是提前预习黄脸婆必修课程,替他取了眼镜,用毛巾细细地擦过他的脸,额,眉,眼,鼻,唇,逐一向下,手揪着毛巾停在他的颈项不能再往下探,隔着薄薄的棉织物能感觉喉结的微微震动——
      一只手盖住我的手,垂下的眼睫突然掀开,湛黑的眸子亮得不象醉了的人,他的声音微哑:“曼曼?”
      “嗯?”
      我被他的眸子蛊惑,不知不觉靠近,想看清那里面的自己,唇上就忽然有了温热的触感,惊得想后退,一只手却勾住我迫我更贴近,一上来就是急切的纠缠,不容人拒绝的,他嘴里残留的酒味让我晕眩,几乎忘了呼吸,只来得及闭上眼,感觉微凉的手钻进毛衣里,轻轻抚摩着向上,皮肤在他的掌下象着了火,唇上的灼热却消失,星星点点往下移动,撩拨着敏感的颈项,耳边呼吸那么急切,气息热得把温度又撩高——
      “啪!”
      手一软,松了什么掉在地板上,我猛地睁开眼,一时茫然,他的动作停了,空间里寂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我怔怔地和他对视,看着他眼里的火苗忽明忽暗地燃着。
      空气几乎是胶结住,他的手慢慢从我的衣底抽离,半拥着我坐起身:“我去洗个澡。”
      站起来还会弯腰捡起那祸事的湿毛巾,可那脚步凌乱的,象是在逃。
      我还楞楞坐着,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传过来,一时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是笑自己遇上个自制力超强的谦谦君子,还是哭自己没有让人疯狂到底的魔力?
      电话铃声剧烈得穿透那水流声抵达耳膜,我被震得回神,迟疑了一下,坐着没伸手,一任它响到停,没想到另一种声音又跟着响起来,我环视四周,发现源头是扔在另一个沙发上的外套,探过身去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大大的“叶悠”两个字在欢快地跃动,我把手机抛回那沙发,手机唱着唱着终于肯停了,没一会,电话又响起来。
      我无奈地叹气,我要还坐着不动不是让人给欺负到头上来了?只好伸出手,拎起话筒,不出声,听那边声音低柔:“程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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