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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恋爱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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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嘉在车站见到我的时候很明显地一怔,定定地看了我很久,才问“子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我几乎整晚没睡,早上起来脸色差得吓人,五子棋给我化完妆看上去才有一些人样。
“一鼓作气”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冲动!这个时候一定要冲动!”
“梁嘉,”我朝他走进两三步,看着他的浅棕色眸子,胸腔里的那颗心好像要跳出喉咙,“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女朋友,啊不对不对,是我想要做你的男朋友,哎呀也不对,是……”
我憋着一股劲儿想把心里想的告诉她,担心自己只要一停下就再没有足够勇气继续,可是这个时候舌头偏偏打结了似的,怎么都捋不直。
“子诺……”梁嘉忽然出声打断我,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不安地等待着。
梁嘉却不再开口。
心一点点往下沉,我开始绝望,梁嘉,你不希望我说出来,是吗?你,不喜欢我,是吗?
不!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口,我就要争取,将来回忆起来才不会遗憾,不会后悔。
“我……”
“我不知道……”梁嘉再次出声打断我。
“啊?”
“我不知道……”梁嘉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迷惘,无奈,与……不忍。
“没关系,我知道就好,我知道我喜欢你,想对你好,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急切地问他。
我很冲动,我做到了一鼓作气,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在赌,堵他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一点怜惜。一旦他不接受,我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从此再见萧郎是路人。丘丘说我做人黑白太鲜明,若是确定了自己的感情,要么恋人要么陌路,不愿意在中间的暧昧地段多做停留。但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不活得嚣张一点,如何对得起这张扬的青春?
无论如何,我要一个答案。
这段爱恋,让我欢喜让我忧。我被它主宰、折磨许久。他无心的一句话可以让我雀跃很久,下一秒无意的一个动作又可以让我都忐忑失神思考良久,等不来他的告白,又说服不了自己放下,今天我就孤注一掷,捧出一颗真挚火热的心,把审判的权杖交到他手里。
若他愿意,那再好不过,我不在乎故事的开始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我也不在乎是谁先跨出那一步,只要他也对我有意。
我不信什么谁先爱谁就输了的鬼话。爱一个人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怎么能以输赢来论其中的得失。
若他不愿意,那我也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放下,自此彻底埋葬这一段感情。
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好男儿千千万,失去一个梁嘉,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梁嘉”。既然这棵树上吊不死,我就换棵树接着吊。等我练出了六块腹肌,就不是他答不答应的问题了。
“子诺,我……”梁嘉脸上依然是复杂的神色,最初的惊讶与惊喜过后,又显出一丝丝无奈,与不忍。
梁嘉脸上的惊喜一闪即逝,让我怀疑是不是我自作多情生出的错觉。可我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不是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天不够就三天,三天不够就一个星期。暂时不回答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到你答应的那天!”一口气说完豪言壮语,心里反而没有一开始紧张。
听我表完心迹,梁嘉终于什么都不再说,他就站在那里,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我。
整个世界仿佛全部安静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一刻变成无声电影。我看着梁嘉,忽然想,如果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我可以一直怀着对答案的期待,又不用承担答案的未知。
不知站了多久,就在我打算回去继续等答案的时候,梁嘉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然后叹息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们在一起吧。”
我在梁嘉怀里,听到这句话本该雀跃地跳起来,但事实上,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丫今天反应那么不正常,出门前脑子被门夹了吧。
猛一抬头,额头狠狠撞上了梁嘉的下巴。
疼得眼泪汪汪也顾不上了,抓着他的衣襟就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在跟你表白,你不用这么感动吧?”刚刚被撞了下巴,梁嘉水盈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说着我梦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我摸摸额头,这么疼,看来不是做梦。希望梁嘉出门前脑子没被门夹,现在的他一定要是清醒的才好。
我看着梁嘉,这么好看的人,是我的了,嘿嘿……
看得脸渐渐烧起来,脸上慢慢笑开了花,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梁嘉被撞得倒退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顿了顿,终于胸腔震动轻轻笑出了声,双手慢慢收紧,抱紧怀里的我。
今天天气可真好,我在心里感叹。
确定关系之后,我开始正大光明、变本加厉地想念梁嘉。
喝水时,杯子忽然滚落,就想起了梁嘉。
散步时,脚步忽然一顿,就想起了梁嘉。
抬头时,燕子忽然飞过,就想起了梁嘉。
凝神时,忽然无法言说,就想起了梁嘉。
在每个晨起夜睡生活的种种小间隙里,蓦然一静,乍然一空,清楚一痛。满满的都是梁嘉的身影。他的好,他的坏,他的笑,还有,他手心的温暖……
三年的时光,原来早已经将我对他的感情纠结成了一种记忆,深入骨髓。
我打电话给梁嘉,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我不就是想你了。
再打,在忙?没关系,等你忙完我再打。
再打,太晚了?要休息了?哦,好,那好好休息,晚安。
满心喜悦地说着什么,突然被打断,又有事要忙?哦,好,生生吞下到嘴边舌尖的话,唇角原本甜蜜的笑容透出一点苦涩,但还是努力向上扬起。
我满心欢喜,一心捧出自己那颗赤诚火热的心,甚至忘了要求起码的回应。若我当时能清醒地想一想,就该想到,他或许是后悔同我在一起了。而若能早一点想到这一层,到最后,我也不会让他把自己伤得那么彻底。
只是,如若时光真能够倒流,一切能够重来一遍,我或许依然不会这么想,或者说是我潜意识里拒绝往那方面想。我们看到的都是我们想看到的。
况且,当年那样天真的我,在生命的前十八年没有遭受什么了不起的挫折,如何会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我倾尽一切都做不到的事。那样年少的我,总是愿意相信只要付出十二分的真心就能换来对方十分真心,却忽略了爱情从来不是讲究礼尚往来的东西,也不遵循一份耕耘一份回报,如果一定要定义它的性质,或许应该是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不付出一定不会有回报。
丘丘得知我跟梁嘉在一起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说了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彼时的我只当这是一句娘家人的撑腰话,还听不出其中的深意。
梁嘉也不总是那么忙,身为男朋友,他也有很称职的时候。
圣诞的时候刚好碰上考试周,每天都忙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吃饭的时间都能省下来。梁嘉一直没提圣诞的事,我就只当他太忙忘了。
圣诞那天我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去图书馆的路上给梁嘉打电话,却无人接听,难不成赖床了,肯定是昨晚又睡得太晚,算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中午打电话给梁嘉,居然还是无人接听,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正胡思乱想,接到肉肉打来的电话,让我回宿舍一趟,问什么事又不说,神神秘秘。
到宿舍楼底,看到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的人,我几乎产生一种时空错乱感。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宿舍楼底站着的男生,赫然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梁嘉,大冷的天只穿了白色风衣,手捧一大束郁金香,想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女生的目光。
昨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很疲惫地表示要早点休息,一句话都没提今天的事,当时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是滋味,真的只是一点点哦。我可是中国好女友!
没想到他居然是一大早就坐飞机赶过来,还精心准备了礼物,给我一个惊喜。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满满地洋溢着幸福,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我加快了步子朝梁嘉奔过去。梁嘉抱我在怀里,浅棕色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我,“饿了吗?我们去吃饭?”还是那么温润动听的声音。
这一刻我鼻子一酸,之前的委屈和怀疑烟消云散,眼前的男生温柔多金,玉树临风,顶顶重要的是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给我准备的礼物居然是一双精美的高跟鞋,细窄的跟,七八公分高,宝蓝色,外侧镶了一圈水钻,胜在式样简洁大方,做工精细。
《花样男子》里的藤堂静有一句经典台词——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双好鞋,因为这双好鞋会带你到最美好的地方去。我很喜欢这句台词,连带着觉得鞋子是一份很美好的礼物,但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同梁嘉提起过。没想到他第一次送礼物就如此深得我心。
受到了委屈我依然可以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一旦对方给个甜枣,我就感动得不行,肉肉说我这个性格早晚会吃亏。我却固执地认为爱情里不应该太计较得失,总想着公平,谁也不愿意吃亏,那叫做生意不是谈恋爱。
经历了圣诞那天的惊喜,我变得愈加通情达理,用肉肉的话讲就是“越来越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了。”
终于熬到寒假,整个寒假都可以腻在一起,想想都觉得美。
我们在一起的事自然没瞒着我姐姐,“就那小子啊。”姐姐听说我和梁嘉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个反应。“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肯定没你了解人家。”
“嗯。”
“对了诺宝,签证什么的都下来了,我下学期去英国交流学习。”
“在那边做毕业设计吗?”
“嗯。”
“那子诺哥哥呢?和你一起吗?”
子诺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是学校篮球队主力,辩论队主力,和姐姐两个人走在校园里,那只能用“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来形容。他碰巧跟我一个名字,当初姐姐和他一起进辩论队培训的时候,姐姐就是因为名字注意到他,现在他们在一起两年了,感情依然很好。
“不,他去西班牙。”
“哦,反正也不远,都是欧洲国家。”
“想要什么?我和子诺给你带回来。”
“你们看着办呗。”反正每次让姐姐和姐夫看着办,他们都会给我带好多礼物,还省得我费脑筋思考要什么。
爸爸妈妈并不赞成我大学谈恋爱,但如果对象是丘丘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的样子。
许爸爸许妈妈巴不得丘丘早点给他们领回个儿媳妇,但如果那个儿媳妇不是我的话,好像谁都有那么点儿难以接受的样子。
从上开裆裤到现在上大学,只除了丘丘出国那三年略略有些收敛,两家难缠的家长好像从没放弃这个伟大的计划。
为了假期能成功和梁嘉隔三差五地腻到一起,我只好请丘丘负责打掩护。
丘丘对此很不满意,每次都点着我的脑袋指责:“你个重色轻友的臭丫头,自己跑去约会,要我给你打掩护,没良心!”死活不肯帮忙。
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答应了,估计是经不住我软磨硬泡,不过条件是下个学期给他做一个学期的饭。
“一个星期?”我还是要争取一下。
“一个学期!”
“那一个月?”我让步。
“就一个学期!没的商量!少一天我都不帮你!”丘丘很是强硬。
“好吧。”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如果我“临时有事去不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嘻嘻,正在得意自己的老奸巨猾。
“到时候别想着偷懒,用各种借口搪塞我,我有办法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丘丘悠悠地来了一句。
哎,从小到大,我能斗过丘丘的次数寥寥无几,我魔高一尺丘丘总能道高一丈压我一头。他从美国回来后更是学会了变本加厉地剥削压迫我。资本主义国家把他资本家剥削和压迫人的品质发掘地淋漓尽致、浑然天成。
虽然成功解决了两家难缠的家长,但领着丘丘这个电灯泡赴约还真是不方便,原本挺浪漫的约会多了一个丘丘怎么看怎么诡异,就像是……就像是爹妈领着娃儿逛街——我又当爹又当妈,当然是被迫的,丘丘是娃儿,梁嘉硬生生变成了多余。
刚见到梁嘉,我还乐滋滋飘在云端,忽然,“诺宝,我饿了。”丘丘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不啻魔音。
“这才几点啊!你就饿了?”我咬牙切齿。
“要不是你一大早拉我出来,我用得着饿着肚子吹风?”
“你没吃早饭?”
“我吃没吃你不知道啊?你可是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要不是我反抗,估计你都能让我不洗脸不刷牙直接穿着睡衣上街。”
想到早上的战况,我有点过意不去。
“快去给我买早饭,我要吃虾饺。”丘丘得寸进尺。
“刚刚等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我上哪儿给你买啊?而且我跟梁嘉还要去溜冰……”
“刚刚不饿。再说了,溜冰什么时候不能去啊?快带我去吃早饭,吃饱了我才能教你不是?”
坐在早点铺里,点了丘丘想吃的虾饺和豆浆后,我和梁嘉在丘丘对面坐下。
“丘丘,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们的。回去的时候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回就好了。”我想了想还是开口。
“不行。”丘丘嘴里塞着一只虾饺含糊不清地应道。
“为什么?”
“我答应了教你溜冰怎么能食言呢?”
“我什么时候要你教了,梁嘉……”
“就刚刚啊。”
我想了想,我刚刚明明不是那么说的,丘丘又偷换概念,正想开口,丘丘又说:“我们两个一起玩比较好,爸妈打电话查岗也好对付。而且我们平常去玩的就那么几个地方,要是他们也出门逛逛碰上了怎么办?他们问你身边的男生是谁你怎么办?就你那一撒谎就紧张,一紧张就绞手指的习惯,你是怕露馅的不够早是吗?而且我出国几年你都不想我的吗?我在国外你不联系我也就算了,我联系你也一样,可是我回国了你不应该领着我到处玩玩嘛?”
我被丘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没辙,又想到他说的最后一句,他出国几年,除了一开始,后来我确实没怎么关心过他,他的高中同学又基本都在大洋彼岸,我确实不该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去快活的。
可是,这是我和梁嘉的约会,带着发小赴约总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梁嘉能不能接受。我求助地看着梁嘉,想着要是他透出一点点的不愿意,我就义无反顾把丘丘赶走,大不了约会完再好好补偿他,陪他出去玩,给他做又好吃又难做的点心。好在梁嘉表示没关系,我再仔细看了看,确定梁嘉没有一点点的不愉快和不自在,终于同意了这诡异的三人行。
一路上我小心翼翼观察了好久,确定梁嘉没恼,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安心享受约会。
因为实在不想男朋友教女朋友滑冰这么唯美的画面硬生生插进一个电灯泡,我表示忽然不想去滑冰了,提议一起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丘丘抢着买票,然后“一不小心”坐到了我和梁嘉中间,又以不能打扰别人看电影,要保持良好的素养为理由不同意换座位。害得坐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能发生点什么。别说是摸个小手接个小吻了,就是不小心喝了同一杯可乐这种事都没能发生。这在号称奸情高发地的电影院真的科学吗?!
接下去的几天,战况依然很不乐观。
梁嘉帮我捂手,丘丘就从包里掏出手套无视我的怒目给我套上,嘴里还说着:“诺宝,你眼睛不小了,不用努力瞪那么大。”
我狠狠心,咬咬牙,很肉疼地减了几件衣服,穿得“美丽冻人”地准备出门,丘丘看了我三秒,扔过来一句“就你壮得跟头小牛似得,还追求柔弱美,还是换回你原来的装扮吧。”
于是我每天都穿得圆滚滚地出门。
“我怎么觉得我穿得像个球,这样真的比那样好看?”我很疑惑。
“这样更适合你,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我是以一个男人的审美给你建议,听不听随你。”
最后我还是听了,在镜子前面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得出一个结论——男生的审美真的跟女生相差很多。
梁嘉陪我逛街,丘丘的肚子总能不合时宜地“饿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又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幸好梁嘉一直都能很好脾气的包容这一切。
这样过了几天,终于在年前某一天接到高中班长打来的电话。听着电话里班长说要同学聚会,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可以不用带丘丘就正大光明地出门了。可怕的是我居然生出一种媳妇熬成婆的解脱感。我甩甩头,丢掉这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