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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争执 ...

  •   [ 伦敦魔法部傲罗办公室 10:27 a.m. ]

      哈利很费力地让他眼镜后面的双眼重新聚焦到眼前的文件上,他发现自己已经连续二十分钟盯着同一行字看。“一个名叫艾萨克威迪的麻瓜声称自己在伯明翰遭遇了不速之客的袭击……”这是一张长长的羊皮纸的第一行字,而从八点钟进办公室到现在,哈利在这份文件上面毫无进展。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到这个百里之外的麻瓜身上,从昨天晚上开始,一个秘密传来的消息就一直困扰着他。

      办公室的门传来一阵敲击声,哈利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说道:“请进。”

      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出现在门后面。她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进来,鞋跟在地面上敲击有声。

      “早上好,哈利。”女孩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哈利很快认出了她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奥莉维亚弗劳尔。

      “早上好,奥莉维亚。”哈利冲她点点头,极力想装出精力充沛的样子。

      奥莉维亚眨眨眼睛,将又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关于伊斯灵顿那个出现在电器商店里的黑魔法冰箱,”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克里斯要我先拿来给你看看。——你还好吧?”

      哈利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也许是昨天晚上失眠了。谢谢,奥莉维亚。”从踏进办公室里,他的这幅疲倦样子就收到了不少同事的关心,虽然他极力掩饰自己糟糕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但根本逃不过这些精于察言观色的魔法部职员们的眼睛。

      “顺便问一句,格兰杰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奥莉维亚羞涩地笑了一下,“克里斯说她被你们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我有一个关于麻瓜保密条款的问题想问她——你知道,虽然她早就不在法律执行司了,但仍然是整个魔法部里对各种法律最熟悉的女巫。”

      哈利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突然绷了起来,一阵莫名的烦躁袭上心头,“她这阵子很忙,近期都不可能回来。我建议你该自己多读些法律书籍,奥莉维亚,而不是总依赖赫敏的帮助,她像你一样进魔法部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独自处理一个巫师案件了——”他还没说完,就看见新来的女职员迅速涨红的脸,他明白自己又毁掉了她一个早上的好心情,“代我向克里斯问好。”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冲她发火的欲望,将视线转移到那份关于黑魔法冰箱的文件上,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看奥莉维亚离开时候的表情了。

      当哈利从陋居的壁炉里跨出来的时候,心情依然很糟糕。尤其是当他看见屋子里只有金妮和韦斯莱夫妇的时候。想起今天的家庭聚会如此冷清的原因让他更增添了几分烦躁。

      “噢,哈利,亲爱的。”韦斯莱夫人上前拥抱了他,随后是韦斯莱先生,他看上去也刚从部里回来,仍然穿着工作服,正从一张登着一大版麻瓜新闻的报纸中伸出脑袋来向他问好。最后是金妮,她有些忧虑地看着他闷闷不乐的神情,“早上过得好吗?我很担心你,昨天晚上你吓坏我了。”哈利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我很好,别担心,金妮。”

      这顿午饭吃得并不愉快,因为乔治和罗恩都不在,午餐的气氛与以前的轻松愉快大相径庭。哈利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关上门,或许洗个澡是个放松心情的不错选择。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他的妻子有些犹豫地走了进来,“哈利……”

      “金妮,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吧,”他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金妮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这让哈利感觉到一股温暖,他回过头去注视着她亮棕色的眼睛。“你昨天晚上做那个噩梦的时候说……”金妮小心翼翼地开口,认真挑选着措辞,好像怕这件事会再次引来哈利的脾气,“赫敏失踪了?你梦到他们了,对吗?”

      哈利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而复杂,几秒钟之后,他缓缓地说:“那不是梦,金妮。昨天晚上我收到罗恩的信,写得很匆忙,大意是说——他们在幽暗山谷里和赫敏失散了。”

      金妮吃惊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看到哈利认真的神情,她确认丈夫没有在开玩笑,“你把这事告诉爸爸妈妈了吗?”

      “没有,”哈利低声回答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罗恩和乔治已经够让他们劳神的了。”

      “赫敏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巫,她天生有一种能从险境逃生的能力,”金妮柔声安慰道,“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虽然她也担心着好友的安危,但她明白,此时哈利需要她。

      “我想要去找他们。”哈利懊丧地瘫坐到床上,“可是金斯莱怎么也不同意——”

      “哈利,你是一面旗帜,”金妮坐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如果你走了,魔法部会变得人心惶惶,所有不知情的人们都会陷入黑魔王将要卷土重来的恐惧当中,这也是大家都坚持要你留下来的原因,”她将手覆上丈夫的手背,“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一点都不理解!”哈利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地把手从妻子那儿抽开,“他们所有人都在危险的地方出生入死!而我坐在那个该死的办公室里研究黑魔法冰箱和会突然喷火的吹风机!”他的绿色眼睛里燃起的狂怒的火焰让金妮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我眼看着那群亡命之徒在筹划着复活他们的主人!我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们经历过的战争和来之不易的胜利——全都要功亏一篑!”他一边嘶喊着,一边沮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而我……我什么都不能做。”他再一次瘫软下来,将脸埋入双手中。

      “听着,哈利,”金妮让丈夫将头枕在她的双腿上,轻轻用手按摩着他的头皮,“所有人都在为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而努力。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我们都在不同地方为同一个目标努力,不是吗?金斯莱派他们去执行任务和派你留下来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上一场和伏地魔的战争,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西里斯、邓布利多、莱姆斯和唐克斯,还有弗雷德……”他小声地念出这些名字,绿色的眼睛禁不住泛起了温热的泪水,“我很害怕,金妮。我害怕万一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我们又要失去很多人。”

      “我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哈利。”金妮安抚地说,“记得西里斯对你说过的话吗?‘爱我们的人永远不会离开’,你从来不曾失去他们。他们的牺牲不会是无谓的,所有人都仇恨那些滥伤无辜的食死徒们,他们再也没法笼络到追随者了。”

      哈利闭上了眼睛,妻子的安慰让他感到好受多了,但那层笼罩在他心上的阴霾依然挥之不去。

      ***
      [ 英国北部幽暗山谷 6:25 a.m.]

      赫敏是被一阵仿佛血管抽动的疼痛惊醒的。她在漆黑中推断那疼痛来自左腿的下端,心脏突然收缩起来——伤口的毒性开始发作了。

      她坐起身子来,发现天边已露出鱼肚白。借着一束光,她撩开盖住腿的袍子。一阵寒意无声地爬上裸露的肌肤,顺着脊柱传递到全身。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干了,呈现出反常的灰紫色,看上去不像是感染的症状,但却在她试图蜷缩起左腿的时候传来一阵更刺骨的疼。她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声音惊动了睡在不远处的马尔福,他警惕地眯起眼睛:“在做什么,格兰杰?你叫得像一只待产的母牛。”

      “你也被狐媚子咬一次试试看!”她精确地抛来一个白眼,恼火地注视着金发男人,“如果没有解药,狐媚子的咬伤很快会扩散,——”她又吃痛地叫了一声,小腿僵硬地保持原来的姿势。
      马尔福似乎没有打算作出回应,他又懒洋洋地合上眼睛,就好像他只是被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响起的闹钟打扰了一样。直到赫敏在努力挪动双脚的过程中发生一阵阵摩擦声。

      他没好气地站起来,骂了几句脏话,然后恼火地冲她说:“在这等我回来!如果你带着伤乱跑,我保证不会替你收尸!”

      他说着,很快消失在由树林构成的绿色屏障里。

      赫敏无暇去猜测他做了什么,或许是去外面找个地方小解——这是一般人早起后会做的事。至于他格外恼火的语气,赫敏将其归咎为起床气。

      等到朝阳终于变成夺目的金色的时候,马尔福回来了。他左手拿着一把草茎,长短不一,像是被人粗暴地强行拔下的,而他黑色长袍上的几点泥斑暴露了他的去处。赫敏挑眉看着他。

      “别用那种白痴的眼神盯着我看!”他冷冷地说,在她身侧蹲下来,“现在,把你那愚蠢的腿伸直。”

      赫敏没有反抗,她已经猜出他即将要做什么。但她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将草茎的汁液挤到自己的伤口上,(因为它似乎没有出现在埃默瑞斯威奇的《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里),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从腿上传来。

      “这是什么草?”赫敏好奇地问,她感到一阵舒适,犹如紧绷的琴弦突然被旋松了。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认识斯普劳特的温室里的那几种破草,不是吗?”马尔福傲慢地回答。赫敏凑近去看她的伤口,那抹灰紫色的淤青似乎在慢慢消退。马尔福正认真地替她敷着药,她的突然凑近使几缕棕色的发丝绕上他的脸颊。那感觉痒痒的,正如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一样。

      她闻起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息。德拉科暗暗地想,然而他随后便对这个想法厌恶起来,他略侧了一下脸,让那几缕棕发从他脸上离开,并开始责怪自己没有立即躲开她突然的接近。

      “算你运气好,格兰杰。我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这种植物,”他有些不乐地说,似乎想掩盖他其实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事实,“毒性发作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得多。”

      “你早就算过了时间?”赫敏愤怒地问,他专业的评论就像一个草药学家在认真评估试验结果,“没有考虑到裸露的伤口会加快毒液的溶解速度,不是吗?”她尖刻地讽刺道。

      “我是在救你的命,蠢货,”他终于好不情愿地完成了这项工作,将干瘪的草茎扔到一边,“识相的话就别多嘴。我们一会就去找吃的,然后开始赶路。”

      他们这一天没走多少路,因为赫敏的腿依然在疼,但这似乎不是马尔福那股无名怒火的全部来由。他从早晨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中,犹如一只敏感而暴躁的刺猬。

      他们摘了一些野浆果填饱肚子,相比起马尔福的心不在焉,赫敏开始认真地品味起远离办公室和文件的山间生活。野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下咽,何况还有可口的野味能偶尔改善他们的伙食。她还有许多机会接触到各种神奇的植物——尤其是一种葫芦形的果实,可以随身带着做装水的容器。她甚至打算整理出一本考察笔记来送给纳威,他一直想在干完几年傲罗之后回霍格沃茨做草药学教授。

      赫敏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就连腿伤和旅途的劳顿都没有破坏它,直到她和马尔福又一起坐在火堆前取暖的时候。马尔福这一天很沉默,这让她大为惊喜,因为她不必搜肠刮肚地找话来回应他的讽刺,看来花上一天和马尔福待在一起也不是那么糟。

      “今天谢谢你,马尔福,”她吞吐着说,“嗯——为了那些草药。”

      “你不必为这个谢我,”他冷冷地说,似乎被赫敏的友好口气弄得很不舒服,“我救你完全是因为留着你有用。说实话,到现在我还在为这件事后悔呢。”

      赫敏顿时明白了他今天恼火的原因,这莫名地让她感到一阵刺痛,“噢,看来这就是你今天郁郁不乐的缘故,不是吗?就因为你救了我?”

      马尔福没有否认,淡灰色的眼睛里出现一丝烦躁。“没错,救下一个肮脏的泥巴——”

      “你敢说出那个词!”赫敏气咻咻地打断。马尔福总是知道该怎么激怒她,这真是太了不起了。真应该给他颁一座奖杯,“听着,我知道你们的那套血统论!你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为自己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骄傲,你们觉得自己处处高人一等,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甚至不惜自相残杀,骨肉分离!可瞧你们换来了什么,现在姓布莱克和马尔福的人还有几个——还算上那些在阿兹卡班的。你们口中高贵古老的家族已经病入膏肓,因为你们自己的狭隘!”

      他的眼睛不再平静,而是掀起了灰色的波浪,“魔法部的人总是这样,不是吗?认为自己永远有权利干涉任何事?”他仰起下巴,用冰冷的目光逼视着褐发女巫,“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吧,邓布利多,还有沙克尔——他们都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的立场谋取权力而已!他们鼓励人们和麻瓜通婚,接纳所有麻瓜种,都只是想赢得更多的追随者,所有能被称为‘领袖’的人,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一点也不了解邓布利多!”赫敏恼怒地望着他,死去的校长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他百年的生命仿佛都在“更伟大的追求”中度过,他总是那么睿智,仿佛能预见一切——即便在他死后也是如此。

      “那么同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家庭。”马尔福冷冰冰地说,“我们总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问题的,不是吗?”

      赫敏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马尔福是对的,她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战线上,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所有观点一贯正确。她会随时全力为邓布利多辩护,无论他是否白璧微瑕。但别人可不这么想,邓布利多死后铺天盖地的传记和秘史说明了这一切,他依然是各大记者笔下最具争议、褒贬不一的人物。

      眼前熊熊燃烧着的火苗舔噬着夜空的肚腹,犹如光明与黑暗的力量此消彼长。她和马尔福永远不可能达成一致——因为他们正站在两股彼此对立的力量的轴心。

      “该睡觉了。”赫敏轻声说,望着面前的柴火上渐渐微弱下去的火光,红色的余烬随风飘向远方,如同夜空中的颗颗明星。马尔福的眼睛里依然有怒气未褪的阴翳,这是方才那场口舌之争留下的唯一痕迹。他的怒火使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马尔福的处境,他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周围的所有成年人都教给他歧视、冷漠和追逐权力,而在他刚刚成年不久,父母又相继死去,除了按照早已被规划好的人生轨道走下去,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她惊奇地发现她竟然为此感到一丝愧疚——不管怎么说,他加入食死徒是罪恶而不可饶恕的,毕竟这些纯血家族中曾有人在相同的境况下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安多米达和西里斯不就做到了吗?她这么安慰自己。但她心里仍然有个声音在小声说道: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从生来据有的一切中逃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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