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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伸张正义 ...

  •   烈日正当头,倚窗而坐,感受着温暖的夏风拂过面庞的舒适,我喜欢这样静静得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白天的流花阁是安静的,夜晚的繁华退却,剩下的尽是生活的闲适。
      “小姐,妈妈今日有任务给你,”我的贴身侍女青鸾双手奉上了一张纸条。
      “我说过了,唤我哦姐姐即可,”我从她的手上接过了纸条,“晚上还要服侍,先下去休息吧。”
      身后响起了关门的声音,我才将视线从熙攘的大街上收回。打开纸条,今晚的任务跃然于眼底:
      想办法要张侍郎现出城郊西边的地契,并且要他亲口说出地契源自何处。
      这是什么任务?为何要张侍郎的地契?
      张侍郎名为张志,官至户部侍郎,为官庸碌并无多大建树,但也无甚过失。晋崤城中尽知的是,他素好风花雪月之事,又出身于簪缨诗书之家,因而,以才名闻名于都城的我,甚是得他的欢心。他时常会来流花阁与我谈论诗书,每月十六是他固定会来流花阁的日子,而今日便是十六。
      日沉月升,我在青鸾的伺候下梳妆,不多时,便有侍女来报,张侍郎已在轩中等待。今日的雅轩之中比平时又多了几张生面孔,我面带浅笑,盈盈一拜,“文兰见过各位大人。”
      “文兰姑娘,快过来这边坐,我今日又带了《滕王阁序》要与你探讨呢!”开口的正是张侍郎。年过四十的他,面带红光,发黑如墨,又生性豪爽不羁,因而朋友众多。
      我莲步轻移到他身边坐下,一面为他斟酒,一面看着桌上摊开的《滕王阁序》。
      “王勃的《滕王阁序》是难得的描写建筑的名篇呢,特别是‘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写得尤为的好。将滕王阁的建筑特点及色彩描述的很到位,其次还写出了登阁能看见的景色,真是让人向往。不过,依奴家看来大人不喜于研究滕王阁的建造,倒是乐于效仿滕王的雅趣呢!”
      “哈哈!知张大人者莫若文兰姑娘也。”在场的宾客有了奉承之声。场内一片欢声笑语。
      “文兰姑娘,我怎么有种让你操纵在手心的感觉呢?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喜爱的。若是能跟你饮酒对诗的雅趣,我自然是喜不自胜。”张侍郎说着便趁机要抚上我的腰,我则是回以浅笑,不着痕迹的避开。
      “不过,今日我倒真是要跟你探讨这建筑呢。”
      “大人今日怎有此兴致?”
      “姑娘不知,大人新得了块地,便在城郊西边,那里有个大湖泊,大人打算临湖建个别院呢!”在场有一宾客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心下一喜,到了正题了。
      “哦?新得的地?如此一件美事,怎不曾听大人提起过?大人莫非是怕文兰以卑贱之躯前去拜访拂了大人的面子?”我故作不依,将张大人推远。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只是一时忘记了……”张侍郎说着,怒瞪了刚才多嘴的那人一眼,“你们先出去吧。”
      “文兰姑娘,”张侍郎讨好地为我斟了酒,“莫生气啊,这件事也是直到前不久才彻底解决的。”
      “彻底解决?难道大人想要片土地还会如此的难吗?区区一片土地,竟然也会难到大人?”我一连三个问句,显然已让张大人有点面子挂不住了。
      “岂会有这样的事,现在地已是我的了,不日便要动工了。”他狂妄的扬手,几杯酒下肚的张侍郎说话已有点不经思考了。
      “那若真是如此便请大人拿出证据来。”
      “证据?你要什么证据呢?你这小女人,今日怎么有点不听话了。”
      “最起码的地契总该有吧!奴家是真心要与大人交好,大人却诚心欺骗,奴家只不过想要看个地契而已,大人却责怪起人家来。”我已然泫然欲泣。
      见我落泪,他立马就不舍了:“为一个地契反惹姑娘伤心就不值得了,你要看便看。不过今日我并未带在身上,改日我再带来给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人可要说话算话。那也请其他大人进来吧。”我又为他倒酒。

      三日后,张府
      “姐姐,张府到了。”青鸾为我揭开了轿帘。
      我步下轿子,眼前出现的是一座气派恢弘的府邸,大门上高高悬挂着“张府”二字的匾额。这便是张侍郎的府邸。
      “相信我,我并不会让你去做坏事”耳边传来了柯妈妈坚定的声音,于是我义无反顾地踏入张府。柯妈妈希望能够尽快看到地契,于是便送上了拜帖,要我亲自前往张府。
      张府大厅的陈设依照张侍郎的爱好,正厅中悬挂着仿真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厅旁还有历代名家真迹的字画。厅中的陈设架上放着精美的瓷器和山石,还有一盆盆精致的兰蕙松竹。
      “姑娘请稍等,我家老爷即刻就来。”上茶的丫头彬彬有礼地说。
      “究竟是什么风把文兰姑娘吹来了?这城中谁不知文兰姑娘向来拒绝出流花阁的,你送来拜帖我还只当是玩笑呢!”张侍郎因我的到来而满心欢喜。
      “大人家的大红袍当真是难得的好茶,”我轻辍了口茶,放下茶杯。
      “我若说,我是特地来大人家看那张地契的,大人信是不信?”我向着张侍郎福了福身。
      “要看地契可以,姑娘可要先与我再论论文章。”
      于是,我便在张侍郎的厅中与他论文章,从楚辞到唐诗,从书法到字画直至申时。
      “大人,时间不早了,奴家也该告辞了。”我起身,福了福。
      “留下用完晚膳再走也不迟啊。”
      “还望大人见谅,柯妈妈要我此刻便要回去。”于是,我转身朝外走。
      张侍郎也一路送我至门口。今日晌午刚过,我便来到张侍郎家,出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被夕阳余晖照得暖洋洋的张府,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我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哦,大人答应要给我看到的地契呢?”
      “你这小女子可真是的,还惦记着我的地契呢!”张侍郎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区区一介女流要引起大人的注意能用的就只有这些手段了,还望大人海涵。”
      没辙的张侍郎只好从衣袖中抽出那张地契,就在我伸手要接的时候,一群官兵却迅速地围了上来,为首的官兵从我的手中拿走了地契。
      “没错,这张地契上原属陈家!”那个官兵看过地契之后便说出了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张大人,你涉嫌强占百姓土地,请随我走吧!”那官兵朝着张大人拱手,之后张侍郎便被官兵带走了。
      我震惊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身旁的青鸾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
      “小姐,咱们回去吧!”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如何上轿的,知道坐在轿中,我依旧是呆愣的状态。我害怕,害怕自己会牵扯其中,害怕自己会害了张侍郎的性命。
      而后的几天,柯妈妈一直是忙碌着的,我的疑虑根本无从解除,就连青鸾也不在我的身边伺候。
      今日的天气一如张侍郎入狱的那天一般,天蓝得如宝石,洁白的云悠闲的漂浮于天上,我依旧是倚着窗,出神地望着天中忙碌的飞鸟。
      “姐姐,妈妈有请。”青鸾静悄悄地来到了我的身。今日的她不同以往的沉静,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快乐。
      由她带路,我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只是,她并非带我前往妈妈的房中,而是向着大门口走去。没过多久,我便看见门口停放着两顶轿子,柯妈妈正在在轿前等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随我走吧,一切你便都明白了。”说完她便坐进了轿中。
      约莫过了一刻多的时间,轿子停住了。落轿的地方是个大宅院的门口,院前种植着两棵高大的苦楝树,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伴随温暖的夏风送来阵阵舒爽的香风。
      此处宅院装饰与建筑都很普通,与一般人家的房子无异,只是比寻常人家住的房子要大得多,可容得下好几户人家住在一起。
      青鸾迫不及待地就入内了,“奶奶,我回来了!”她的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哎呀!青鸾回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闻声而出,“啊!柯妈妈也来了!快快请进!”看得出来,老妇人对妈妈是极为尊敬的。而原本安静的院落在听闻老人家的声音之后,立马涌出了许多人,而这些人要么是年纪大的,要么是年幼的。相同的是,他们都对于柯妈妈的到来很是欣喜。
      现在院中挤满了老老少少,青鸾的奶奶直拉着柯妈妈让她就坐,而柯妈妈则是将院中的老人家一一搀扶着,让他们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今日的柯妈妈一改往日的威严与市侩,流露着对这些弱势群体的关心。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我问身旁的青鸾。
      “这里是流花阁专门为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所安置的家属院。这是我奶奶,这两位是汐婷小姐身边的青玲的母亲还有爷爷,那两个小孩是牡丹姐的弟弟和妹妹……”青鸾将院中的人一一向我介绍。
      原来这家属院中居住的都是在流花阁做差事的女子的亲属,他们共同居住在这一个大宅院中,互相照顾,就如一家人一般亲厚。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又忍心让自家的女儿踏入青楼呢?”青鸾的奶奶眼中盈满了泪水。
      “幸好流花阁的主人是柯妈妈这样的好人,不仅让我们这些可怜人都有了家,还处处护着我们周全。要不是柯妈妈出手相助我和青鸾怕是早已流落街头,我们一家所受的冤屈也无法得到平反。”
      “冤屈?老人家有何冤屈?”我轻轻地为老人家拭去泪水。
      “姐姐可曾知道,张侍郎原本要建别院的城郊西边的那块地是我家的?”说到此事的青鸾义愤填膺。
      “我本是一平凡的农户家庭的女儿,城郊西边那块地便是我家赖以生存的耕地,一家子四季殷勤耕种,加上湖泊水利的帮助,我们一家生活虽清苦却也是年年收成不错。但是,那可恨的张侍郎却因为要盖别院而强占我家的土地,我们一家誓死反抗,拒绝在地契上签字。张侍郎仗着自己任职户部有管理农田的职责而强征了我家的地,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的父母流放北蛮。爷爷四处告状,官官相护,求助无门,愤懑之下便前去张府要找张侍郎讨公道,却被活活地打死在了张侍郎府的门前……”青鸾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一家子的遭遇。
      我的心中泛起了悲痛,轻轻地抱住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她在流花阁中每每遇见张侍郎内心该是何等地憎恨与痛苦?那天,她同我前去张府,当她踏上那片她爷爷惨死的土地的时候,又该是如何地挣扎才能表现得不动声色?这样坚毅勇敢的她,让我心疼,她一家子的遭遇更是让我心痛。她才十五岁,是什么样丑恶的人性与社会不公才让她遭受这样的命运?
      “那后来呢?”
      “后来,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是听闻消息的柯妈妈赶来救了我和奶奶,她不仅让我们有了家,还承诺会帮我们。她告诉我,一定要忍,只有这样才有解救家人的机会。于是,我便进入了流花阁成了姐姐的贴身侍女。张侍郎入狱没多久案子就查清楚了,张侍郎他强占土地,枉顾人命已被判了死刑。而让我父母从北蛮回来的文书也已经送了出去了。我们一家子总算是可以团圆了,只是爷爷却再也回不来了……”
      从家属院回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我的心湖却久久不能平静,家属院中的一切还在我的眼前如走马灯一般放映。
      原来,张侍郎的今天柯妈妈早已经帮他设定,他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是,让我难受的是原来这世间还有诸多我不知道的黑暗。家属院中的人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我从小便立志要成为一代行侠仗义的女侠,绝不以女子之身来限制自己的一生。然而,我却发现自己终究是浅薄的。现在的我心里想的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不被那些宾客占便宜,如何能活下去,如何能够全身而退的离开……
      柯妈妈说过,正是因为自己曾遭遇过不幸,所以要尽一己之力来解救他人。她的胸怀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能够站在那些弱势群体的角度去思考,做自己能做的去帮助他们。虽身在青楼,却比那些只懂沽名钓誉的贪官高尚得太多。
      或许,我是时候改变了,我要主动地去面对这些,去伸张我能伸张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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