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成长记录》竹林和水

3、第 3 章

　　当晚，文体院新生见面会如期举行。辅导员是个二十八岁的新婚男人，满脸洋溢着婚礼余温，一晚上有一半时间都在给大家讲自己的浪漫求婚史。

　　文体院到场人数并不多。也难怪，她们这个学院可有可无，好好读书的本就不多。

　　毫无悬念，南宫舒语以压倒性优势当选班长。男生里有个叫周乐的，唱了几首歌，音色不错、调门不俗，当即被全班封为“歌神”。

　　温柔一晚上昏昏欲睡，等会议快结束，她连身边同学的名字都还叫不全。

　　“大家好，我叫赵乐乐！”

　　这一声“大家好”如惊雷入耳，温柔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转头一看，才发现赵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上了讲台。

　　“赵，是赵钱孙李的赵！乐，你们看我就知道了，欢乐的乐！”她手舞足蹈，“我是满族人，家住北京，从小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长大！我愿做祖国天空最亮的星星，同学们，让我们一起努力奋斗吧！”

　　——这个神经病！

　　温柔默默低下头，不想和她有任何眼神接触。

　　台下爆笑不断，有人起哄：“赵同学，是不是红旗看多了，才把头发染成这颜色的？”

　　赵乐乐毫不示弱：“身为中华儿女，爱党爱国爱人民！我染红色，怎么了？”

　　说完，她还挺胸抬头，义正词严。

　　这时，最先站起来为她鼓掌的，居然是她们的辅导员。

　　“下一位同学是谁呀？”

　　温柔还在发愣，赵乐乐已经回到座位，推了推她，“你干嘛愣着，我下面是你啊！”

　　“啊？”

　　“啊什么啊！你睡着啦？轮到你自我介绍了！”

　　温柔是真的差点睡着。她硬着头皮走上讲台，刚站定，就听右边一群男生窃窃私语，“哇，大美女啊！”

　　她余光一瞥，忽然透过窗户看见走廊那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过。

　　——是那个美人尖男生。

　　昏暗灯光下，他依旧耀眼。

　　然而，本该走过的他，却忽然退了回来。隔着玻璃，他静静地看向她，唇角含笑。

　　温柔愣在原地，连辅导员讲话都没听见。直到那男生抬手指了指讲台边的辅导员，她才反应过来。

　　“咳……大家好，我叫温柔，来自B市，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美人尖听到“B市”三个字，挑了挑眉，笑意更深了。

　　“温同学，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你喜欢吃辣吗？”

　　男生们开始轮番发问。

　　赵乐乐一嗖站起来，大大咧咧笑道：“我喜欢吃辣！刚才哪个有缘人问的，听好了！”

　　温柔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窗外的那位男生，也因她的笑容，轻轻弯了弯唇。

　　他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低头看手机，随即眉头一皱，接起电话，转身离开了窗边。

　　温柔回到座位时，脑中还在回荡：他是特意折回来……来看她的吗？

　　张甜要回B市了。

　　第一次让女儿住校，她百般不舍，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

　　赵乐乐一把搂住温柔，拍拍胸脯，“阿姨你就放心吧，温柔交给我，我一定照顾得妥妥当当！”

　　张甜眼底的担忧却更明显了。

　　南宫舒语温柔一笑，走上前道：“阿姨，您别担心，我们三个会互相照顾的。您不是也加了我和乐乐的微信吗？有什么事您随时联系。”

　　“好。”张甜笑着点头，转而看向南宫，“南宫同学，温柔没你们那么独立，以后你多照应她点。”

　　“放心吧，阿姨。”

　　赵乐乐却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连忙补充：“阿姨，我也很独立啊，我可是自己来的报道！”

　　“嗯，乐乐也好。”张甜点头，却敷衍得毫不掩饰。

　　她转身上车，挥手道：“小柔，有事给妈打电话。”

　　“知道啦，路上慢点。”

　　车驶远，温柔终究没忍住，蹦出一滴眼泪。

　　她没想到自己会哭。

　　赵乐乐拍拍她的肩，“你会习惯的。”

　　温柔擦了擦眼泪，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美人尖男生正站在那里，皱着眉，神色莫名。

　　“又是他！”赵乐乐凑过来贼贼地笑，“昨晚在窗边看你，今天又站这看你，你说他什么意思？”

　　温柔没接话。

　　今天的他穿着白T和牛仔裤，比昨晚还清爽。他对身边男生说了句什么，竟直接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温柔整个人一僵。

　　“你好，我叫莫轩。”他站在她面前，伸出右手。

　　她有些恍惚，还是下意识地伸手与他相握。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你刚才为什么哭？”

　　温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赵乐乐立马笑道：“哎哟，哥们你够直接啊！”

　　南宫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

　　温柔轻声答：“刚才，有点想家。”

　　“哦……”

　　莫轩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身边几个男生好像一直在等他，都看过来，好几人还频频回头。

　　赵乐乐道：“长得这么帅，也不会追女生啊？连微信都不问一个？”

　　南宫淡淡道：“估计不是那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赵乐乐翻个白眼，“南宫，打架你是专家，谈恋爱我是鼻祖！”

　　温柔忍不住打趣：“昨天不是才被人甩吗？”

　　“哼，那洒比！老娘不稀罕他！”

　　温柔也谈过一个“男朋友”，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感情到底算不算，她都说不清。

　　那位学霸男生现在大概正在他的新校园锋芒毕露吧……

　　“哟，那不是林清凡吗？居然有男朋友了！”

　　“谁啊？”温柔顺着赵乐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清秀女生挽着高个子男生从林荫道走过。

　　赵乐乐悄声道：“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听人介绍？林清凡啊，咱们院第二美，居然已经名花有主了！我要群里说一下，那几个男的得哭死。”

　　温柔劝道：“别乱传，人家也在群里，你没问过她，还是低调点好。”

　　“放心啦，我有分寸。”

　　——她才不放心，赵乐乐从来没分寸！

　　“对了，”温柔疑问，“你说她是第二美，那第一是谁？”

　　南宫和赵乐乐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你啊，傻瓜！”

　　“……”

　　她从没觉得自己多好看。张甜老说她长得“难看”，而她那长相堪比妖孽的弟弟，才是真正的“颜值天花板”。

　　两辆军卡缓缓驶入校园。

　　车厢里，整整齐齐坐着两排军人。

　　赵乐乐望着那场面，哀嚎：“Oh no！我不要军训，我要空调！”

　　最后一个军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军训第一天，温柔愣住了——带队教官，居然是昨天那个看她笑的男生。

　　“我叫陈征，从今天开始到阅兵式结束，我是你们的训练教官。准备好迎接没有空调的生活了吗？”

　　温柔小声对赵乐乐说：“他说的就是你。”

　　赵乐乐正要还嘴，就听陈征一声大吼：“队伍中禁止交谈！”

　　“……擦！”赵乐乐小声嘟囔，一脸不服。

　　但她不知道，陈征最擅长的，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啊啊啊腿断了！”

　　“背好酸，我不行了……”

　　中午食堂，叫苦声此起彼伏。

　　赵乐乐也哼哼唧唧：“我哥要给我开张病假条，说我浑身是病，不能军训……”

　　温柔劝她：“行了，就一个月，累点就当磨炼了。”

　　“可是我真！的！很！累！”赵乐乐拉长语气。

　　“可教官比你还辛苦，人家一站就是一整天，也没抱怨。”

　　“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他就是干这行的，我又不是！”

　　温柔脸一板，认真道：“别再说这种话。没有人天生该为谁站岗流汗，没有人在祖国危难时理所当然冲锋在前。你今天能喊累，是因为有人替你守着安宁。”

　　南宫赞许地点头：“说得好。”

　　她还顺手摁住赵乐乐的头：“你吃饭，吃完回去睡觉，别贫。”

　　其实军训真正开始后，很多人都觉得也不过如此。

　　从最初的互看不顺眼，到最后的依依不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阅兵式结束那天，赵乐乐哭成了泪人，死死拉着陈征的袖子不放。

　　微信加了，号码也存了，还是哭得稀里哗啦。

　　陈征拍拍她的肩，安慰：“别哭，有事可以联系。”

　　赵乐乐抽噎：“可你昨天都没回我微信……”

　　陈征低声说：“我们不能随便用手机。但能回的时候，我一定会回。”

　　军训结束，青春开始，一个故事，也才刚刚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