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故事》垂榕少爷

3、忽的未来（还是很多bg

　　3．忽的未来

　　“结婚吧。”
　　纯忽然对忽这么说的时候是大学，两个人约在纯家里吃牛肉锅。听到纯的话，忽一下子烫了嘴。
　　“好啊。”她声嘶力竭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擦擦嘴，无比淡定的说。
　　当天晚上忽回家之后把秀寄来的明信片都拿来翻了一遍，这些原本是旅行中的秀寄给纯的，但是高中时纯说没什么用，就让忽拿去了，这天忽就拿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能从里面感受到秀一样。
　　明信片上的图案大多数都很怪异，鲜少有什么正常的风景名胜，秀也很少在上面写什么，有时只是画张笑脸，印上地址就寄过来了。每回拿到明信片忽就会研究很久秀在哪里、想表达什么，查来查去，不亦乐乎。有时候纯会陪她做这些事情，或者两个人就是并排坐在学校操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秀。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高中的时候就坐在高中的操场上，上了大学也只是换了个操场而已，他们从来没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是谈论第三个人有什么奇怪，大概是因为他们谈论的那家伙是秀吧。有时候看见你和秀那张一样的脸，就感觉怪怪的。忽曾经对纯这么说过一回，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时候也觉得你怪怪的。
　　你太像秀了。他忽然这么说。
　　因为经常一起坐操场的缘故，大家非常自然的就认为他们是情侣，还取了个外号叫“操场情侣”，没过多久两个人的绯闻就传开了，很多人抱怨为什么温和的纯会看上一个染头发打耳洞的不良少女。但其实忽说不上是不良，染发和耳洞是她上初中时乡下的潮流，她只是陪着死党这么做了而已，来到城市里才知道原来这种打扮早就过时了，她也懒得再把头发染回黑色了，就等着它自然掉色。
　　她也有想过，要是秀在的话，会不会阻止自己呢？但是她没有答案。

　　纯算得上是行动派，纯答应下来时是个周五，第二天他就把戒指套在了她手上，然后领他去见了父母，当忽的父母知道了他是秀的哥哥时还惊异了一下，还询问了秀现在的近况。
　　“那家伙正在旅行呢。”在纯开口之前，忽笑着这样说。她自从被套上戒指后就一直很想笑，她想着说不定可以给秀写信，然后那家伙会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大声感叹咂舌——我就说嘛，纯果然就是对忽有意思。
　　说不定他还会来参加婚礼，忽想，突然出现在会场上，用和纯一样的长相来捣乱，然后接住她抛出的鲜花。
　　但是事实上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找到秀，秀寄来的明信片上从来不写寄信地址，他不可能知道忽结婚了。
　　说不定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有时候忽会这样想，毕竟她只是他小时候比较好的玩伴而已，当时大家都小，也没什么羁绊可以建立。每当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她就会非常难受，也不想相信，但是后面她就没有经历再这样多愁善感了，暑假时她陷入了几乎无法思考的忙碌当中——酒席、婚纱礼服、请柬……每一样都需要她亲力亲为，纯在忙一个课题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她跟纯说婚礼推迟一下也可以啊，但是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就要现在，现在就挺好的。
　　最后纯如愿以偿的在那个大三的夏天把忽娶回了家，那之后忽再也没带过耳饰涂过指甲，俨然一副家庭好主妇的样子。后来两个人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之后，还有了小孩，非常巧的，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妹妹。
　　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但是能看出他非常喜欢他们，会非常笨拙的陪他们玩儿。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忽比较擅长，她从小疯到大，甚至有一阵还意图去教孩子们爬树。
　　但是忽非常迷茫，她总觉得什么不对，她每天看着纯回家后温柔笑着对她说“我回来了。”，调侃她做饭的手艺，周末陪她赖床，带孩子去游乐园……就觉得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恐惧的情绪不断地从她心里的那个破洞里涌出。后来有一天家里误打误撞飞来一只蜻蜓，忽带着孩子闹翻天的逮住了，然后她兴高采烈的回头炫耀，两个孩子大叫着“妈妈好厉害”蹦来蹦去，但是纯缩在房子的一角，笑容非常冷淡。
　　我哥哥就非常怕蝉呢，应该说他就是怕虫子吧……你怕吗？秀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里，忽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纯一会儿，笑了笑，然后把那只蜻蜓投出了窗外。
　　她坚信她什么都没有搞错。
　　选择嫁给纯是因为自己的确是喜欢他的，可以接受他的，包括温柔的地方伪善的地方恶毒的地方全部都可以接受。两个人本来是完全不同的，她不会搞混。
　　但是她觉得纯搞混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候总是空落落的——你究竟在透过我看着谁呢？好几次问题就差点脱口而出。
　　真正的怀疑产生自最近收到的秀的明信片，纯说今天在工作手上蹭了铅有点弄脏，忽说没事就拿回去看了，一如既往的怪异明信片，贴着满满的邮票印着了各地的邮戳，然后还有秀画的笑脸，并且就像纯说的那样，边角上有他一小块铅蹭上的痕迹。
　　用铅笔写字时，手侧会沾上铅笔写，然后再去写其他东西时，就蹭在了上边……忽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随手抓起一根笔，比划在笑脸的地方，那块铅印刚好就在她手掌下。
　　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尽管这样的怀疑简直有如神经过敏一般，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怀疑——这张是不是假的？会不会所有的明信片都是伪造的？如果那样的话，秀是不是也没有在旅行？那样的话，秀在哪里呢？
　　怀疑着这一切的自己真是太可怕了。忽忍不住想。
　　她简直想从这个家里逃出去，她再也无法对纯的微笑坦诚地以微笑回应，纯必定是知道秀在哪里的，但是为什么他选择从高中开始就瞒着他呢？
　　她觉得她面前是一个一脚踏进去就无法回来的深渊，让她又怕又好奇。
　　然后终于有一天，纯去上班出发没多久打电话说有一个小包忘带了，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忽一边嘲笑他的健忘一边准备给他送过去，挂掉电话之后仔细打量着那个包，那个包她以前从来没见过，打开来开也只是装了一沓钱而已，她手欠，就掏出来数了数，结果从里面数出来了一张不是钱的东西来。
　　事后她想了很久，为什么纯会落下这个包？为什么让她来送？为什么当初伪造明信片沾上铅印时不去换一张？那家伙怕是早就计划着把这个真相告诉她吧？
　　她打开那张纸就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缓缓地坐到地上，把那陈旧的张纸看了一遍，一般人不会留着这种东西，但是如果是纯的话，就可以理解了——毕竟纯也是深爱着秀的，超过于她数百倍。
　　这个瞬间她识破了纯这个编织了将近十年的谎言，她什么都明白了，从那张沾着铅沫的明信片开始这就已经是一个圈套了，不忍心欺骗下去，但是又不忍心亲口告诉她，于是就让她和她的好奇心亲手揭开这层谎言吗，真是太狡猾了，看着我每天傻乎乎相信着秀旅行着的样子不觉得累吗？心里不痛吗？不失望吗？
　　……你一直在我身上寻找秀吗？
　　忽把那张日期署在两人14岁那年的死亡证明的摁在胸前，蹲在地上微微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细弱而撕裂的哭音。
　　——什么导致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