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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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杀了人。
是的，因为太想念你，所以，我杀了人。
凄厉的猫叫在狭窄的乱巷里被无限拉长，弥漫的血腥气仿佛初初绽放的地狱之花，在我苍白清瘦的指尖绽放，一如你当初从门口花圃里摘下的花儿。
我想，我离你更近一些了吧，阿桓。
纷乱的脚步声从巷子口传来，却仿佛有我熟悉的味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带着微光折射进来，我幽幽站起身，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来：
“你来接我走吗？”
阿桓。
*
“名字。”
“云茶。”
“性别。”
“女。”
“年龄。”
“二十四。”
“为什么杀人？”
“因为……我最想念你。”
*
“吱呀——”，颇有些旧的防盗门不情不愿地被一双幼嫩白皙的小手推开，露出里面守护着的天使一般漂亮的宝贝：粉红色的头绳，粉红色的蓬蓬裙，粉红色的脸颊，粉红色的唇瓣，犹如一朵肆意绽放的三月春樱，甜美得连一身如此装扮都让人厌恶不起来。
然而这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与之完全不符的灵魂。她小鹿般清澈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就能想出一个狡黠又可爱的小坏主意来，任是最严厉的大人，也不会轻易苛责于她，只得佯装生气无奈一笑，嗔怪一句“鬼精灵”罢了。
那可真真是一个小恶魔啊！
其中为她善后最多的，还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小大人一般的宋珂了。
他真是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孩子啊：纵然他们一起爬过山、下过泥潭、滚过草地，不管看起来有多狼狈，他也依旧那么俊秀、文雅，笑起来却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温暖美好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落泪……
夏日荫荫，蝉鸣阵阵。
女孩子就那么眉眼弯弯地爬在窗台上看他，脸上却多了几道灰尘，活像一只刚刚背着主人钻了某个秘密角落的猫儿，娇憨而又得意。
阳光下抬起头的他依旧笑得那么温柔，眸光清浅，却掩不住他话里的无奈，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自觉的宠溺，“茶茶，你又调皮了……”
路过的风很悠远，书页缱绻被风卷起一角，窗边的向日葵晃啊晃，摇落一地亮白的日光……
是谁，是谁又在那盛大绚丽的光里笑呢……
刚刚苏醒的视线依然模糊，交错的指缝里还留有血液的腐朽，云茶不自量力地伸出这双污秽的手想要抓住什么，然而那纯净欢快的笑声终究是远去了，徒留下一地灰白。
面前的墙壁并不是纯白色，反而有些暗暗的黄，仿佛岁月流转过这里侵蚀掉了它年轻貌美的皮，仅留下一处处干裂的开口无声嘶吼、徒劳挽留。
隐隐约约地，云茶可以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对话声：“你要我放回去？别以为你是个什么队长就了不起了啊小子！我告诉你，根据资料这可已经是她亲手杀的第三个人了！而且她的精神明显就不正常！你们这是打算让我把一个疯子放回正常人的世界继续流窜吗？！……啊？你负责？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负责？！你是不是忘了她还是个高智商的疯子啊？啊？！”
“平叔，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她就是和普通的疯子不一样……”
“对，那就是个高智商的疯子！” 平叔恶狠狠地强调，“要不是有内部资料谁他妈的想得到她失踪了三个月居然自己变成这样悄无声息地越境回国了？！你看她杀的那三个人，没一个人的手法是一样的啊！这段时间黑区都快闹翻了也没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那些万年沉底的乌龟王八都快被她一个人给炸起来了！……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咱们能逮到她都是万幸，更别提还全须全尾儿了……我明白告诉你，她现在还就是一珍惜保护动物！对，国宝！更别提她还是这么一娇滴滴的姑娘，扔特种部队里人家都得当菩萨供着！你现在让我放了谁把她再给我带回来，如来佛吗？！”
“……”
“……命令？好一个命令啊……”
不知对方又轻声细语地说了些什么，“平叔”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从那么高亢变得那么虚弱，疲惫得如同刚抽了三天三夜的烟。
“小子，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要个活着的、完完整整的她，行不行吧？我怎么也不能再对不起那个孩子……都还是孩子啊……”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就算以云茶这样“变态”的耳力都再听不到分毫。
只是沉默的间或，还微微有某些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他……哭了？
“平叔，若不是您，我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口——我凌枫发誓，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护云茶一天，要是哪天她遇到了危险而我什么都不做，我凌枫就是一天下最无情无义的小人！”
“呼——凌枫啊，不是平叔不信你，只是这个世界啊，太他妈操蛋了！”
“啪”的一声脆响，大概是茶杯之类的瓷器碎了吧。那种凉薄的瓷器破碎起来总有一种最华丽而残酷的美好，每一个碎片都带着优雅的弧度，闪烁着低调但是足以致命的光芒。就像云茶之前一次又一次期盼的那样，毁灭的美丽。
就在云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屋子的门被一只形状修长的手推开了——
她记得他，把她从那个恶之花肆意绽放的窄巷里弄出来的他，那个像他的他——不过他不是他，所以就算是他说了那样的誓言——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云茶闭上了眼。
“云茶，我先送你回家。”
他将云茶拢在他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里，替她挡住了对她来说颇为刺眼的灯光。他的脚步声很轻，说话的声音亦放得很轻，很好听，磁性的，不过，云茶只对他话里的内容感兴趣。
直到出了屋子的门，她才发现原来“正常人”的世界已经亮了。
凌乱的黑夜已经过去，天亮了的世界总有一种浮华褪去的疲惫，白花花地让人连最简单的事物都看不清。
人类最诚实的时间总是在黑夜的。
没有例外。
也不会有例外。
所以，让她躲进自己的黑暗里去吧。
当我们闭上眼的时候，就是天黑。
等到车一停，云茶就睁开了眼。
那棵会结着不知名红果子的树还郁郁葱葱的绿着，花圃里还开着那不算漂亮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死不了”，它还有个让人觉得充满希望的名字——太阳花，门口立着的两个相扶的人，他们脸上的焦虑和悲伤不是做假、站立的身影已微微佝偻——是她的父母。
而她，却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