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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婚时15 ...

  •   叁肆、

      李建成愣愣地看着李世民扭曲的面容,脑海空白一片,头很疼,整个含风殿似乎都开始旋转起来,李世民那句话在胸口反复回放。

      这是一场笑话么?从他知道自己是李建成始,为了避免历史上李建成的悲剧重演,他兢兢业业力图改写历史,在李渊窦氏面前饰演一个尽孝的长子,在众兄弟面前努力捏造出一个宽厚仁义的兄长形象,虽然最后玄武门之变还是铸成,然他抢先一步困住李世民,并将其幽禁,本以为就此河海晏清,天下太平。未想到,到晚年他的儿子却一个个都不尽如意,还能让李世民翻盘,更没想到,李世民如今却告诉他,他要谋反,是因为爱他这个兄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这场震惊中回过神来,淡然地看了一眼李世民,声音沙哑地道:“无论你怎么想,你我都只能是兄弟关系。我已近知天命,一身沉疴,生死于我无非睁眼闭眼,你若还怨恨我幽禁你十七年,不妨尽发泄在我身上。”

      “然大唐不能无主,我想你自是不肯立承道……承明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观他十九年,性情沉稳适合为君。”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李世民听他前面的话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哂笑,然听到后面却不由转为怔然。

      “韦妃平白无故污蔑我与她有私,她对你当真一往情深,在冷宫自戕亦未道出幕后指使,可惜你们却不曾料到那夜我根本没有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李建成微微叹道,“被人扶到掖庭时我被冷风吹了几下就立刻神智清醒了几分,猜到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布置的局,遂让四弟悄然禀报了父皇,父皇已猜到是你,被我按下,还讨了韦妃出来。”

      当时的韦氏已被李世民当成弃子,心神恍惚形容枯槁,郑太子妃怜其不幸,几次阻她寻死之念,后来还生下李承明……

      “我本以为承明是父皇的孩子,然随着他长大,脸上轮廓隐隐有你的影子,我才猜得他应该是你的血脉。韦氏神志不清将怨气牵连在孩子身上,每每非打即骂,阿音劝解无用,只得将她囚禁冷宫,好令母子二人隔开……”

      夜凉如水,大明宫深秋的月色,孤清幽静。含风殿内的人早已被李世民遣散了去,厚重的殿门未曾闭拢,留了道浅浅的缝隙,偶尔秋风扬起,殿四周几株梧桐树梢枝上的枯叶沙响,从缝隙中吹入,撞击了重重珠帘,发出鸣玉碎响。

      李承明一身绯衣立在光影交替里,月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缝隙落在他苍白如玉的面庞上,他眼帘低垂,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抖动,如一双停在梧桐翠枝上的蝴蝶,殿中的话语声一字不漏全都落在他耳中。

      他摊开手,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自嘲般地微微一哂。即使早猜到答案,然亲耳听到真相还是如此残忍,他的母亲是高祖的嫔妃,他的父亲是高祖的儿子,他算什么呢?

      他是孽种,孽种……上不得台面的孽种。

      孽种又如何?他的唇角缓缓上扬,牵出一丝森冷的笑,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衣人低声问道:“诸事都已办妥?”

      玄衣人点了点头,李承明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毫无留恋地转身道:“如此,走罢!”

      长安城某处殿内,赴宴的众大臣等待着他们的圣人以及今日出席的两位新人,然眼看时辰早已过了,仍不见人踪影,顿时开始坐不住,纷纷窃窃私语,有人已经想让内侍去查探一下圣人是否又旧疾复发,而且太庙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萧瑀更是频频往殿门张望,按道理王爷成亲,铃安公主与萧驸马也应该来,而且传闻铃安公主与汝南王交好,她皇兄的婚宴怎么可能不入席?然他今日所见却是一个也没来……

      王珪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道:“你也稍安勿躁,圣人估计是因为病情耽搁。”

      “……”谁担心这个啊!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突然响彻宴池,几位位高权重的老臣顿时起身,只见一名身形狼狈的士兵急急奔进殿门,却被守在殿门外的守卫拦住了脚步。

      “我有急事要通报各位阁老,速与我进去!”

      侍卫拦在那名士兵的身前,声音低沉地道:“请出示圣人手令。”

      士兵一路过来早已累得满头大汗,闻此顿时怒声吼道:“出你个娘!此事紧急重大,耽误了你有十个脑袋也砍不起!”

      “出了什么事?”毕国公阿史那·社尔眉头一皱,离开席位走上前去。

      “阿史那将军?”那个士兵曾在他手下呆过一阵子,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挣脱侍卫的禁锢,疾行几步上前,伏在阿史那面前急切说道:“将军大事不好!河东王在城北纠集大量兵马,往太极宫方向杀过来了!”

      “嘭——”一声巨响,似乎是女眷那边的席上有谁慌忙中踢倒了罐盆,毕国公闻此也微微变色,转身看众老臣脸上也是脸色飒白,嘴唇青紫,震惊的无法言语。

      “宫里如何?”毕国公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跺了跺脚,又问。

      “小人不知。”那士兵犹豫了一瞬,忽又道:“不过小人一路疾驰而来,宫里并无意象。阿史那将军,此时宜速速禀报圣人,早作决定!”

      “你说得对……不过圣人还未到席。”毕国公抬头与王珪对视一眼,低头挥手对那个士兵道:“你随我来。”

      那士兵脸色稍喜,微垂的手摸到盔甲里某处,刚要起身跟上毕国公,忽然脖子一凉,喉咙处温热的液体瞬间喷了出来,洒在了殿门上。

      “啊——”面对毕国公忽如其来的一个杀人的动作,宴席上的女眷纷纷尖叫了起来,殿内顿时开始嘈杂起来。

      “闭嘴!此人是细作!”毕国公面沉如水,吼道,他蹲身在那名士兵手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皇宫那边,怕是出事了。”毕国公对走近的韦挺、王珪等人道,“我去看看,你们带着其他人速撤离此地。”

      “社尔老弟,此事太危险,你一人——”

      “无妨。”毕国公一挥手,深深看了一眼内帷女眷方向,然后抬腿往殿外走去,他带来的几名护卫也忙跟上,几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禀报少将军,北营井水被人投毒,全军将士昏迷不醒。”阿史那·道真麾下一名小将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到年轻的将军身前道。

      “我没骗你吧!”李承鸾在他身后靠着马背懒懒地摊手道,“你个榆木脑袋,我说了河东王谋反你还不信。”

      阿史那·道真紧蹙眉宇,不理他的讽笑,沉声问道:“军中还有多少人活着?”

      “不到三分之一……军医已经在为他们排毒。”

      “纠集剩余人,随我入城。”

      “可是……少将军我们手上并无兵符,私自派兵可是……”灭九族逆谋的大罪啊!

      “……”

      “你家少将军没有,本侯不巧正有一枚。”在一旁吹凉风的李承鸾看完了阿史那·道真的为难纠结,眼见这个榆木脑袋紧皱在一起的眉峰都能夹死蚊子了,终于满意地开口道。于是一个时辰之后,一队黑衣人马迅疾驶进了长安城西北门,守门的士兵仿若看不到这群人一样,没有发出任何质疑的声音,默然打开59F门放行。

      “哪来的?”被盔甲遮住脸的阿史那·道真抬头瞥了一眼城门上那些士兵,忽沉声对与自己双骑并行的人道。

      “什么?”同样戴着盔甲的渔阳侯李承鸾转头看他。

      “你手上那道兵符,哪来的?”

      “哦,那个啊……阿黛,唔,铃安公主去救萧驸马之前递给我的,她说虽然是仿品,但关键时刻或许能用上,她还说西门这边应该早被河东王买通,所以我们乔装是河东王麾下就能轻松混进来……阿黛真是料事如神啊!”

      “……”阿史那·道真默默收回目光低头,他现在说回去还来得及么?

      就在阿史那·道真还为上贼船懊恼不已之时,长安城已经陷入沉沉的阴霾中,河东王率领手下叛军一路奔往太极宫,惊乱四处逃窜的百姓和马蹄声响彻长安街坊,所过之处,流血残肢,腥风血雨,杀伐不歇。安定了十几年的大唐,终于迎来了他盛世下的第一场杀戮风雨。

      火光凄厉地映照着宫门,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在耳畔与烈烈作响的旗声呼应。河东王抬眼望着夜色下的宫城,忽然一种掩饰不住的悸动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那是一种渴望多年心心念念的东西终于快要捏在手中的狂喜。四弟总要他稍安勿躁,见机行事,等了这么久又如何?还不是熬不死坐在上面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圣人?

      先前父皇并没有立太子时,他本以为自己完全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岂料郑观音那个贱妇挑唆,居然还是让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得了太子之位……今时今日,他要把被别人抢走的东西通通抢回来!想到这里,他紧握着双戟的手不由得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

      “殿下,先去见圣人还是东宫?”他身旁的随从问道。

      “……东宫!”太极宫有二叔在内做应,父皇也跑不了,不如先杀了李承道以绝后患。

      河东王率领众叛军气势汹汹直往东宫而去,而此时李承明已悄然离开太极宫,与一队静候在暗处的人汇合。

      “你来得晚了。”为首马上的男子低沉地道。

      “路上耽搁。”李承明轻笑一声,浅褐色的眼眸低垂,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神色,“我看河东王已经往东宫而去,还不动手?”

      “毕竟手足一场……”武安王李承训默然良久,感慨道。

      “若河东王把你当手足,今夜他便不会连你也隐瞒。”李承明缓缓道,如玉的脸庞隐在黑暗中,浅淡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过再等一会儿,待河东王杀死太子,坐实逆谋之罪,再去也不迟。

      “是啊!帝王之位当真是人人争相追逐,小五,你当真不想当圣人?”

      李承明苦笑道:“四哥何必抬举承明,承明身后一无氏族二无权臣,即使当了圣人亦是沦为傀儡,更何况……我母妃……”

      他说到此,似乎觉得置喙母妃行为有失孝道,顿时含糊过去,道:“承明如今只想诸事定携妻隐归,平淡一世。”

      李承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承明你如此说可过谦了,我听说铃安公主可是十分想让你……”

      “只是小女孩异想天开罢了,她如今既已为人妇,又能帮我到哪里去?”

      武安王笑了,阴鹫的眸打量着这个五弟,薄唇微微扬起,不再出声。此人明明是连父亲都不知是谁的野种,偏平时装得多高贵,跟坊间那些故作清高实为卖更好价钱的娼妇一般……

      自当年狩猎,老三莫名惊马,父皇差点被踩死,他可是在一旁清晰地看到此人手段。

      不过城府深沉又如何?终不是他的对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婚时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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