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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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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恒带兵顺利杀入禁宫,他有一点兴奋,但就在他看到那个女人居住的宫殿时,他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悲伤感觉,猛听得嗖嗖声响,暗夜中冷箭如蝗射来,李孝恒急举剑挡箭,身旁惨叫不断,有人惊叫中计,就在此时宫殿周围突然灯火通明,把整个夜晚都照亮,李孝恒举目四望,他们的人已被禁军重重包围,那冷嗖嗖的弓箭对准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口!有一个人从宫中走了出来,那个人剑眉冷目,一身挺拔体态,黑衣在夜色中仿佛融为一体,正是武则天为之倚重的少武!少武环目四顾,目光落在李孝恒脸上停下,但是他并没有理会李孝恒悲愤的逼视着他的目光。他的声音坚定又威严:“尔等放下武器,则天圣后饶尔等不死,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望着死伤过半的部下,孝恒举剑一指少武:“王少武,如有来生,定当噬你肉,饮你血,方消我心头之恨!”
少武淡淡地:“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若还有半点体恤之心,就叫你的部下放下武器,免得白白送死。”
咣!咣!咣!暗夜下,一场叛乱在孝恒万分茫然当中流产!
天牢里,孝恒安静地坐在床上吐纳练功。
少武来了,依然是一身黑衣如夜!
四目相对,孝恒说:“终于来了,什么时候杀我?”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死?”
“她若不杀我,岂非日日寝食不安?”
“圣后决定放你走。”
孝恒目光一敛:“她不杀我?是你求她的?我不用你来救!”
少武轻轻摇头:“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什么意思?”
“因为圣后要你亲眼看着她一个女人是如何治理国家的!在李唐子孙当中她最喜欢你和孝逸将军,但她更器重你,因为孝逸将军虽然对她忠心耿耿,可她也知道孝逸将军无心国事,而你不但是一个很好的将才,若假以时日,更会成为国之栋梁,朝中重臣!但你仅仅因为圣后是个女人就不顾天下百姓的安宁,不惜掀起一场血腥杀戮!她很伤心,所以她不杀你,她把你流放出去,就是要你看看在她的统治之下,大唐百姓的生活有那一点比你们李家男人统治的时候差!她还说如果在民间,她会被称为是李夫人,是你们李家的人,是你最亲爱的婶婶;她说如果是在民间,儿孙无能,做母亲的执掌家业令家族兴旺发达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在这最高贵的家族当中,她这个李夫人,她这个母亲却就是个外人,圣后说这些话的时候很伤感。”
李孝恒黯然。
少武轻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现在就让我走?” 孝恒感到有些意外。
“你留在这里,时间一长,朝中群臣鼓噪,到时圣后骑虎难下,对你反而不利。”
“我想知道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是月夜告诉我的。”
“是吗?”孝恒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知道你一心要挽救李唐,也知道我一心要保护圣后,所以他两边都帮。”
哈哈哈。
孝恒大笑看着少武:“临行之前我可以去见一个人吗?”
少武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吧?”
孝恒闭目半晌长叹一声睁眼道:“我不是去看他,我想见一见神武。”
少武点点头:“随我来吧。”
最近长安实行了宵禁,如果没有少武的令牌,李孝恒根本见不到孝逸。
镇军将军府后花园的凉亭里,二人相对而坐。
少武无言立在亭下。
“我会在此时此刻来看你,你有没有觉得意外?”孝恒问。
“有一点。”孝逸举杯淡饮,月色下看不出眼中的神情。
“我想知道那日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只想回到长安这些时日可以安眠。”
“哈哈哈,好一个可以安眠。就为了这句话,他就出卖了我。”
“是吗?”孝逸淡淡道。
孝恒看了他一眼笑道:“当年你大破徐敬业的叛乱,封为镇军大将军,却到边关驻守,有多少年了?”
“光宅元年九月徐敬业在扬州起兵,十一月十四日在海陵县境被杀。”
“当年若非堂兄你力挽狂澜,那徐敬业早已杀上长安。凯旋回京之后你就被圣上封为镇军大将军,后又转左豹韬卫大将军,改封吴国公没错吧?”
孝逸轻颔首。
“可是三个月之后你就被夺吴国公之位,只保留镇军大将军的职位,而且还在半年之后就调到边关,这一去有多少年了?”
五年。”
“五年?五年的时日也不短啊,他没有一日忘记过你。”
孝逸眼神冷了一下,复又淡然。
“你恨他吗?”孝恒也不待孝逸说话,又道:“你可知道当年武承嗣要害你,要贬你出京,月夜曾经为你不惜冒死进谏,还曾经与武承嗣发生过剧烈冲突呢。”
“是吗?那改日孝逸必去多谢一声。”
孝恒认真的看着孝逸道:“孝逸,他,没有负你。”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若不提,怕无相见之日了。月夜遇你之时非完璧之身不假,但他并未负你。月夜会负天下人,甚至负我这多年的恩主,但是他从不会负你。当年他离你而去是有隐情的。”孝恒郑重地说。
孝逸的手轻转酒杯不语。
“神武,月夜自离开你没有一日过得好,此次太后谋朝改制,只怕也不能再容忍他了,我走后,偌大个长安只怕无月夜立足之地,请你捐弃前嫌,好好待他吧。”
孝逸抬头望望夜色缓缓道:“孝恒,你也该走了,晚了只怕走不了。
少武也点头道:“是啊,孝恒,先了自己再说吧,月夜我会看着的。”
孝逸起身一拉孝恒的手:“走吧,为兄送你出城。”
孝恒一笑:“何劳镇军大将军相送?”
“你我兄弟相见,转眼却又分别,若不相送,可还有相见之日?”
孝恒无语,且由他握着手离开了将军府。
十里长亭外,李孝恒惊讶地看见在那里父母妻儿都在等待。
少武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令牌交给孝恒:“这是磨诘神令,在江湖上神令一出,天下服首。必要时可用来救急,过了边关,我自会叫人取回。”
孝逸从怀中拿出一块佩玉交给孝恒:“此去一路北上,过边关不要再回来了。这块玉紧要的时候交给边关的突厥人,会有人来救你。”
“圣后已放了我,我不会有、、、、、、”孝恒忽然不再言语,他忽然明白一个被释放的人怎么会月夜赶路?
“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孝恒忍泪顿首。
“你和叔叔婶婶还有弟妇侄儿都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报恩了。且去吧,一路小心。”孝逸道。
孝恒跨马带着父母妻儿离去。
夜马惊蹄,哒哒声碎了多少人的梦。
孝逸看着少武:“谢了,只是你如何向圣后解释?”
“这确是圣后应允的,不过没有向天下公告,因为圣后也不想让人觉得她过于宽待谋逆罪臣而让跟随她的大臣们不满。你放心,至少孝恒公子在路上不会受到来自朝廷的追捕,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人要争功邀宠而伤害他。”少武笑道。
孝逸一笑跃马而上:“这一点有你的磨诘神令应该会有高人相救,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哎,做皇帝要会制衡左右还真是让人头痛,我这种人太傻是不能成为权谋家的啦。”
“其实你肯帮孝恒公子才真是难得。”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孝逸脸上掠过一丝担忧。
“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请你去喝酒。”
“喝酒?”
“你回长安也有些时日了,难道还没有想过去喝杯酒吗?”
孝逸笑了笑点头:“丑妇终须见家翁,好吧,去就是啦。不过,明日可能要晚些。”
“可以,我也有事要做完才行。”
第二天一早,孝逸起床带着侍卫去到郊外,他要去拜祭一个人。
在那人的坟前,他举杯倒酒:“我回来了,对不起,迟了整整五年才来看你。李武两姓之争也终于以你们武家胜出而结束了。”
在远处,有一个人无声驻立,那是栊月夜。
长安最好的娱乐场所就是旋舞台。
傍晚,孝逸和少武驻马而立仰望着旋舞台金碧辉煌的大门口,看着旋舞台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涌出流入的人群,孝逸的脸上显出一丝迷茫。
少武一笑:“当年就是在这里和你一醉方休的吧?”
孝逸站在旋舞台的大门前,一时间心情激荡,仿若隔世。
少武下马,将马绳交予守门人,提衣内进。孝逸也缓缓下马跟入。
旋舞台没有改变格局只是比过去更加的奢华炫丽了,孝逸恍恍然间有些头晕。
双手被一双柔荑紧紧握住。
抬眼看时,恍若隔世。
“镜子!”
“神武,你终于肯回长安了。”眼前人热泪盈眶。
“镜子,我把神武带回来,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哟。”少武回身笑道。
“当然,当然。”公孙镜子不停地抹着泪笑道:“镜子即刻让人打扫露凝阁,我们有多少日子没有聚一聚了。”
“你放心,镜子,待晚些,还有一个人会来。”
孝逸一听,脚步停顿。
少武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真的没有负你,你不信孝恒公子,也该信我。”
孝逸幽幽一笑:“纵不负我,亦不予我,有何不同?”
“莫说,莫说,先进去吧。”
露凝阁内,却是一片与外不同的清雅。
少武坐下笑道:“镜子,你还是去上上妆吧,纵然是天姿国色,也是时光催人老啊。待会镜子可是要面对二位老情人呢,断不可让人慨叹今不如昔呢。”
孝逸忙摆手道:“镜子且勿听少武之言,镜子在孝逸心中永远如那牡丹花般艳呢。”
公孙镜子嫣然一笑,起身道:“你们且稍坐,镜子去去就来。”
二人落座,自有侍儿送上酒水果盘。
少武取来旁边架上的瑶琴一拔笑道:“当年的神武公子,武功超绝,琴艺更佳,今日可愿再为少武一抚琴弦?”
孝逸接过瑶琴轻轻拔弄琴弦道:“此琴也寂寞多年了吧。”
“那就让它今日开颜,尽情欢笑吧。”
孝逸弹指一挥,少武拍掌而和。
曲折婉转处,孝逸清声而歌。
多情莫爱杨花,
昨日对君笑,
今日飘落别家。
流尽千行泪,
恨断长安。
无情最是风雪,
月冷伴残春,
深宵梦醒凄凉。
北雁南归时,
伤心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