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人生》木火火

2、起疑

　　无机阁占地一百余亩，是奉天城最大的宅子。它的前主人不知道是谁，老实说，无机阁的存在一直是个迷。冷无情在三十年前搬过来时，最想要买的事无机阁这个宅子，可是找不到主人家，打听到也只是知道这间宅子似乎是某个大人物隐居前特意为他的关门弟子建的，可是谁也没见过他的关门弟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谜团不存的时候，冷无情才知道原因，除了叹一口气，说一下都是天注定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姐。”应景低声唤了一下似乎在沉睡的小姐，见小姐没反应，叹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走小姐手上的书，然后拿了一件薄被给她盖上，然后轻轻的走出书房。应景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转身的时候她的主子就醒了。
　　素不语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很是伤心，偌大的一个无机阁居然没有人能说上话的，她表示她很不开心。
　　她有很认真地算了一下身边的人，当大夫的去做老好人了，做生意的去坑蒙拐骗了，算命的去吓唬人了，做贼的偷东西去了……剩下的都是仆人。她也好想出去，可是该死的无良葛子医这个不靠谱草菅人命乱用药治死人不偿命的混蛋大夫，居然给她下了禁令，居然她的仆人都听他的话，要是她表示有一点点的想出府的意思，自己面前立马跪倒一片，顺便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靠，到底谁是主子，这日子没法过了！素不语忍不住拿小手掩面，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得嫁人了，今年她十七了，十八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在嫁人前她得认祖归宗，不错，认祖归宗。可是，谁会相信她是那天下有名的冷府的孙女呢？她很纠结。那个诡计多端的狗头军师葛子封居然不在，想找个人问一下主意都不行，她是弱女子不是大丈夫，他们就那么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吗？！
　　“小姐，您不要装睡了！”应季一听见应景说小姐睡着了就知道小姐又骗人了。小姐怎么可能会睡着？这么久了，小姐看着倒是越来越好了，可是实际上，小姐越来越像一个迟暮老人，每走一步生命便朝死亡靠近一步，葛子医出去找善缘了，可是时间越来越久，希望越来越渺茫。要不他怎么会同意小姐从最适宜养病的南方回到这个复杂多变的北方呢？
　　“应季啊，你情人的回信收到了吗？”素不语不动。
　　“……小姐，葛大夫不是奴婢的情人。”小姐真是的，要她解释多少次啊。“今早收到信了，说是去到台背山了。”
　　“台背山啊，听着好熟啊！”可是想不起来是哪了。
　　“……您被埋得地方。”这善忘的毛病啊。
　　“埋我的地方？哎，他们有没有被埋了？”素不语很关心这个啊。想当初，她被埋得那叫一个严实啊，她一直很想那些非正常人也去感受一下，现在有机会了吗？
　　“……小姐，您恐怕要失望了，葛大夫一行很好非常好好到不得了！”应季有时候有冲动想掐死这个不良主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仆人，崩溃！
　　“哦，真失望！”真无趣！
　　“……”应季觉得她的手很痒很痒，不行，她该走了，否则难保会出现下人弑主的大件事！
　　“拿那本，嗯，《女则》过来，你主子我得好好学习，然后嫁人去！”素不语突然站了起来，很有决心地拍桌表示。
　　“主子，那真不适合您！三个月来，您一共看了一百五十次《女则》，第一次愤怒到把书给撕了，至今第一页您还没有看完呢。小姐乖，不要糟蹋书了。”应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劝说主子三思，三从四德似乎与主子八字不合啊。
　　“……”真不可爱的孩子！素不语瞪了瞪应季，狭长而大的丹凤眼满是幽怨，她的宝石心碎了啦，碎成渣渣啦，补不回来啦。
　　小姐，我免疫啦，再看也没用的。应季面无表情，心下却在暗笑。
　　“小姐，冷三爷下个月中旬就回来了。您看？”应季想起一直在打听的事，马上汇报。
　　“嗯。”下个月啊，很快了。素不语看向窗外，外面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夏天的气息浓郁到渗人，惘然间发现原来日子过得那么快啊，计划似乎要提前了。“那冷老太君最近有没有安排？”
　　“老太君在后天带大儿媳后天去感通寺上香。”应季尽职地回道，她现在有点像大总管了，什么都是她在安排，挺想那个赵和杂碎了，有他在她什么也不用愁啊，最近变懒了，不是很喜欢劳作呀。
　　“那我们也去上香，好久没上过香了。”素不语回眸一笑，把应季给吓到了，在应季心里，不，是在现实里，素不语除了给那些人上香外，她是不会碰一下香的。
　　七月初一是奉天城的百姓去感通寺上香祈福的好日子。
　　素不语到达感通寺的时间不早也不迟，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素不语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低调总是没有错的。不过她不喜欢来寺庙，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嗯，这也是身边的人的通病，能不就绝对不来，必须来的想办法不来，我佛慈悲，与佛果然没有缘分呀。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微风习习，不冷不热，寺内檀香飘绕，给人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除了人头济济外，素不语找不出不满，也就将就将就了。随着大流上香祈福求签，她才发现上香也不难啊。不过在解签时出了点意外，她听不懂。这和尚说的是哪门语言啊？素不语一脸黑线地看着和尚在自说自听。
　　冷老太君无意间看见的是这一个场面，一个妙龄女子睁大美丽的眼睛，气鼓鼓地看着面前的师父，有点不满有点无奈有点生气有点妥协，最后她转头用口型问丫鬟“他说的是什么？”她忍不住笑了，真可爱的小姑娘！“去，我们也去解签！”
　　“是，可是，娘，我们不是要等一角大师吗？”冷吴氏不解。
　　“不等了，我们就找给那个小姑娘解签的师父解就可以了。”那个小姑娘的眼光不错，找了一个与一角大师解签不相上下的师父解签，这个不知法号的大师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初时她还在奇怪怎么他的面前没人等待解签呢，要不是她无意间见过几次这位师父，她也认不出，大家都是找熟悉的师父解签的，自然就不会找他了，这个姑娘大概是觉得排队麻烦吧，运气真好。
　　走近了，冷老太君听到那软糯的声音带着恳求，“师父，请您再说一次，我听不清楚。”感情这是说了好几次的了。那师父没有不耐烦，很平静地带着佛家人的特有声调再次解析签文，说完了再加一句“施主如若不懂可以问这位老夫人。”
　　素不语呆愣，天啊，丢死人啦！可是她得厚着脸皮求助，谁叫她笨呢，“老夫人，请问师父刚刚都说了什么？”
　　那师父听到这句话时，眼里飘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眼光，一闪即逝，没有人看见。冷老太君笑着把刚刚的签文简单说了一下：“就是说你的心愿能达成，是个长命百岁，富贵有福，贵人一生相伴，姻缘极好。”
　　“一个小小的签居然包含了这么多东西！那不就是上上签？”素不语表示难以置信啊，啧啧，早知道以前该勤奋点跑寺庙嘛。
　　“不是内容多就是上上签，是你的签好才是上上签。”这孩子第一次求签吗？
　　“额……我是第一次来寺庙，没文化真可怕。”素不语讷讷地说。
　　冷老太君被自己随便猜到的真相给惊呆了，这孩子。“你的母亲没有教你吗？”
　　“额……我没见过我的母亲。”素不语恹恹地说，这是实话，她的确没见过。
　　“……”又一个可怜的孩子啊，冷老太君爱怜地看了看这小姑娘，忙转移话题：“师父，您看我手上的签如何解。”
　　师父看了一眼就噼里啪啦地说了大堆，素不语旁听到头昏脑涨，她强烈认识到这真不适合她！冷老太君好笑地看着这个有趣的小姑娘，挥手示意大儿媳给她解析一下。冷吴氏也觉得她甚是好玩，没有隐瞒直说了：“大意是说苦尽甘来，一家可以团聚了，贵人越来越多，以后会越来越富贵，可以过好日子了。”
　　素不语是真的目瞪口呆了，求签真是奇妙极了，难怪这么多人来求。不过，她以后不会再来了，真心折磨人！
　　素不语很快就告辞了，她认为她没有留下的必要，听了也白听，她又不靠签文过日子，临走前倒是留下了名字，邀请冷老太君一行去她家做客，很诚实地说她是一家之主你，欢迎来玩。
　　冷老太君倒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是个孤女，难怪不懂。可怜啊！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和大儿媳还有亲近的嬷嬷在叹息这刚刚认识的素不语的身世，她觉得素不语很熟悉，可是她确定她没见过她，这么有趣的姑娘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的，况且上京和奉天城都没姓素的大人家。
　　“太君，这小姐看着倒和您小时候挺像的，要不是了解，老奴以为她是您的孙女。”陈嬷嬷笑着道，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对，就是这个！像，很像，除了像她还特别像她的父亲，那个风流倜傥的闻名天下的前朝大将军！“去，快叫人查一下素不语，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出来！”
　　冷吴氏愕然，毕竟当家习惯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马上吩咐了下去，才又继续赶路。
　　“大媳妇，我怀疑素不语是老三失踪的女儿。”冷老太君的语气是肯定的。
　　这句话像一个炸雷，“轰！”的一声把在场的人都炸呆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相比之下，早一步回去的素不语的心情很好，最起码她的目的实现了。她不知道的是结果比她想象得要好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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