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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为时未晚 ...

  •   14.为时未晚

      夜渐沉。

      海东来在手背上抹过药,正要包扎时,却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在晚间的席上,月霜行慢慢摩挲过自己掌心的那一幕。

      彼时他带着手套,白色的粗布下还有一层银线混丝棉的夹层。

      似厚重的铠甲。

      隔绝光,隔绝冷与热。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女人的手指轻轻勾过时,那种令人心悸的触感。

      ——仿佛于地面上生出了一枝湿漉漉的碧绿的藤,在云雾之间缓缓舒展、攀附。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何朝宗囤了多少焰火?”海东来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手指划过掌心,每一下都是一笔,合起来就是两个字。

      一个“焰”字,一个“数”字。

      月霜行在他身边坐下,平静地答道:“其实我也只觉得何朝宗此举太突兀,我又不是什么喜欢看焰火的人。何况,你也说了数目不对,不是吗?”

      ——海东来那时握着她的指尖,而后再捏住食指,说的是席间燃放的焰火与此前他看见的相比,“仅两成”。

      如果是因为前晚他看见了何朝宗正在摆弄这批焰火,所以才有了今晚这一幕火树银花,那么,何朝宗此举之下打算遮掩的真相就很值得玩味了。

      “你打算跟住这条线,查何朝宗?”海东来微微皱眉,沉声问道。

      月霜行似是权衡了一下,便摇头道:“既然我们打算直接去查王栖曜,这边就可以先放放,只稍多留心就行。”

      海东来闻言,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横竖何朝宗的举动都是与王栖曜牵连着,咬住后者,前者的谋算自然会随之揭开。

      正当二人即将陷入沉默的时候,外面传来兰玛珊蒂和夏云仙的交谈声。

      说的正是明日搬离西院的事。

      海东来耳力极佳,听罢他们谈话的内容,便向月霜行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月霜行漆黑的眼底渐渐渗出了一痕波折。

      她静了片刻,才凝视着海东来轻声道:“兰玛珊蒂确实是位很不错的姑娘。你放弃得太早了。”

      海东来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以惯有的讥笑口吻说道:“什么时候你胆子大到可以拿我开玩笑了?”

      “不是玩笑。”月霜行微微合眸,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怅惘,“今天何朝宗说到张三公子的事,是真的。现在想想,我的所作所为,确实很糟糕。”

      ——也许,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会有这么一段荒唐抑郁的过程,从不体谅,从不宽恕,从不善待他人,亦不善待自己。

      只不过,有些人终生如此,有些人却能及时矫正。

      海东来深深地看着月霜行,琉璃般通透的眼睛里有云烟慢慢兴起。他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说:“月霜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什么?”月霜行有些茫然。

      海东来却不回答,只将纱布塞在她手里,带着一丝极模糊的温和,低声道:“来,替我换药。”

      ……

      夜,已经卷入了最为深浓的时刻。

      月霜行低着头,在海东来的手上仔细地裹了一层纱布。对方略高的体温和一瞬不瞬的目光让她的动作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稳与局促。

      客栈的伙计送了热水进来,然后迅速地离去。

      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海东来突然按住了月霜行的手指,接着在她讶异的目光中,一把扯掉了自己手上的纱布。

      “算了。”他盯住屏风之后灯烛昏昏然的一点火光,压低声音道,“你先去沐身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分明是不打算回避的意思。

      月霜行明显的怔住了,无声地看着他。

      ——那种空白又空茫的神情。

      仿佛,什么都没有。

      偏又,什么都有。

      刹那间,海东来似乎听见了自己胸腔里冰雪消融般的,幽然却绵亘的,一声叹息。

      ……

      近乎虚无。

      +++++++++++++++

      海东来沐浴完的时候,月霜行正站在窗前不知想些什么。他走过去,顺理成章地从背后环抱住她。

      觉察到怀中人在一瞬间僵硬起来,海东来闷闷地笑了笑。

      他贴着月霜行的左耳喊她的名字。

      ——“月霜行”三个字从舌尖轮转,在那把华丽无匹的声线中,不知为何,竟弥散出一股无法无天的情/////欲气味。

      没有任何人被允许逃避。

      ……

      第一个亲吻轻而浅地落在月霜行的脸颊,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第二个亲吻便滑到她的颈上,浓烈而滚烫。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亲吻。

      最后,再也不能够记清楚。

      在那如潮水般汹涌而迭起的亲吻中,月霜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甜腻的叹息。

      只这一声,便让海东来几近失控地咬破了她的嘴唇。

      鲜甜的血气在唇齿之间研磨、蒸腾,酝酿出凶艳无比的近乎暴//虐的爱////欲。

      海东来将月霜行弯折于自己怀中,撕开她的衣袍,摁住她的后颈,深深吮吻。舌尖将那抹鲜血混着唾液推送到她喉咙里,仿佛这么一路便可以吻进五脏六腑,嚼碎她的心脏,咬断她的血脉。——最后,与她的身体缠死一处!

      在这样充满着未知性的疼痛中,月霜行忽然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恐惧。

      她开始挣扎,试图扭转被压制的局面。

      可海东来握着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地威胁道:“你再动,我便卸了你的手脚。”

      ——这个男人的血似乎冷于他的身体,在性/////事上,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棋逢对手步调一致,他要的,是绝对的控制,和拆吞入腹的享受。

      月霜行一惊,浑身每寸肌肤在瞬间都绷住了。她头皮发紧,海东来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此前的势均力敌也许全是假象。

      这个男人骨子透着凶残和霸道,一旦决定要什么,其实是任何事物任何言语都拦不住的。

      可月霜行却不会甘愿做一只引颈待刎的猎物。她猛地一口咬在海东来的肩膀,用力到仿佛要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

      譬如困兽,也当一争。

      海东来微微敛眸,凶狠地看着月霜行,一双琉璃寂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凝出一团火来。

      那目色光华,于昏昏烛火下,于满室靡艳中,赫然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的,毁灭般的美。

      月霜行忽然就心软了。

      她挣脱海东来的桎梏,抬起手,异常温柔地抚摸着海东来的眼睛,然后慎重地捧着他的脸,将一枚含血的亲吻印在他的眼角。

      她有些难过地说,海东来,我放你一条生路,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

      ……

      灯花猛地一炸。

      月霜行雪白的脸映入海东来的眸中,那倒影如一瓣极盛将败的广玉兰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卫禁@@@@@书》
    (作者丧病,下限无底)
    3.春分·装
    桃柳着妆日焕新。
    夏家在长安西市有一间小小的成衣铺。春分那日,夏云仙便将兰玛珊蒂往铺子里一带,示意她挑几件新衣裳,而自己则去后面查查帐。
    “夏大哥他会查账么?”兰玛珊蒂问陪着前来的月霜行。
    月霜行凝眸思忖,半晌,答:“大约是识得字的。”
    兰玛珊蒂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月霜行。
    ——她今日依然一身男装黑袍,显得唇红肤白,又因神色凛凛而格外威严俊美。
    “月大人着男装很好看。”兰玛珊蒂衷心赞美。
    月霜行微微一笑。
    兰玛珊蒂眨了眨眼,问道:“为何你黑袍之下总爱穿红衣?”
    月霜行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浅笑着解释道:“通身黑色过于冷漠压抑,显得难以亲近,何况我母亲常说,女子总要着红才像个女子。”
    “……”兰玛珊蒂欲言又止。
    月霜行便问她:“可是有何不妥?”
    “海大人……全身都是红色。”兰玛珊蒂神色凝重。
    月霜行“嗯”了一声,道:“是以,我曾怀疑过海东来他有可能是女扮男装。”
    何!?——夏云仙从后堂走出,听见最后一句,脸色骤白。
    “夏大哥你怎么了?”
    夏云仙想着变成女人的海东来,没忍住干呕一声。
    忽然间,一柄红伞从外面笔直地掠进来,以一个精准到无法躲闪的角度击中了月霜行的右肩。
    她退后两步,袖中红绫刚欲出手,便被人扣住命门。
    “海大人!”
    “女扮男装?”海东来扬了扬眉毛,嗤笑一声,“月霜行,你真是不长记性。”
    月霜行咬咬牙,怒道:“只是怀疑罢了。难不成你因一句话,便要当街劫掠朝廷官员?!”
    “劫掠?切,谁说的。”海东来眸色淡淡,扫一眼兰玛珊蒂和夏云仙,一字一字咬得极为清晰,“我明明是要请月大人为我、验、明、正、身!”
    话音未落,他已擒了月霜行纵身离去。
    门外。
    一霎时,电闪雷鸣。
    “无耻!”夏云仙张大了嘴。
    “下流!”兰玛珊蒂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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