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轻轻吹》当当当

4、第四章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掌声在她站上讲台的时候很快停了下来。

　　她快速扫视了台下一圈，全是一片陌生的脸孔，前几排大多数是穿校服、仪容整齐的学生。被她划分为‘不良分子’的只占少数，全都堆在课室后面。

　　凌文风看见后排空了许多座位，粗略一计足足有五个。在她打量全班同学的同时，全班同学也在打量她。

　　“小美眉，你叫什么名字呀？”有人已经没耐性了。

　　是那个叫陈艺超的学生在问。

　　凌文风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书写‘凌文风’——三个中规中矩的字。

　　“我是从X市转来的，叫凌文风，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指教！”凌文风向全班学生鞠了个躬。

　　“指教就不敢当咯，不过我想请教你一下。”坐在陈艺超旁边的一个男生似笑非笑地问：“X市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色情之都X市吗？缓交你做不做？”

　　“WO——”

　　台下立刻哄堂大笑，叫嚣声，口哨声，拍桌声，议论声，揉成一团，乱哄哄的。

　　面对这样的流氓，凌文风无言以对，她默然地站立，双眼一片冷清。

　　“陈冠楠，你给我闭嘴！”

　　站在一旁的唐婉贞一拍桌子，大斥一声，然而，她偏娇柔的声线很快被杂乱的哄闹声淹没，场面一度失控。

　　唐婉贞满脸歉然地瞥了一眼凌文风，凌文风依旧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唐婉贞的眉角狠狠一抽，觉得在新生面前师威尽失，颜面丢尽，气得额上的青筋暴起，那双美丽的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虽然最凶狠的脸相已经露了出来，但是大家依然当她透明。

　　好可怜呀！眼角的余光瞥见唐婉贞被气成欧巴桑的模样，凌文风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
　　唐婉贞拍台拍凳好一会儿，大家才慢慢地在窃笑中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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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安排在第四列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凌文风自然而然地成了‘窗边族’。这节是唐婉贞的课，她教英语，整节课下来，凌文风完全不知道她在讲台上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她一直呆呆地看着窗外，一片古老的白玉兰在烟雨中随风摇摆，叶尖偶尔滴落几颗晶莹的水珠。

　　直至下课的铃声响起，凌文风才转过头来。

　　她的同桌是一个看上去很安静的女孩，五官端正，柳眉杏眼，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发梢略卷曲。

　　凌文风很庆幸她没有趁机向她打探X市的事情。

　　同桌没有向她自我介绍，凌文风也没有主动开口问，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没一会，凌文风看见同桌突然怒气冲冲地跑出教室，愕然抬头，发现班上一下子聚了很多人，他们全都嬉皮笑脸地盯着这边，她的同桌正是受不了这种目光才跑开的。

　　平静的生活无端端被破坏，这种愤怒的心情，凌文风很能理解，她扭头看向窗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喂，凌文风，你要加入我们社团吗？”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从她头顶飘来，凌文风缓缓地转过头，对方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这种距离严重超出了她的安全警械线，凌文风警惕地盯着他。

　　他是一个剃着‘锅盖头’，书呆子模样的男生，对她过于夸张的反应，他视若无睹，只自顾自地说：“凡是从城区转来的插班生一定会加入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加入我们的社团就得交社费，而你很幸运，是我们创社至今，唯一一个可以获得免费入社机会的学生。”

　　看见他身穿校服，样子还算良民，凌文风的警惕松懈了一些，她一面随意地乱翻书本，一面淡淡地问：“是什么社团？”

　　不同于冷淡的外表，她温润的嗓音让刘平感到十分讶然，他定睛地看着她，没想到走近看，这个插班生更漂亮了。不过，眼下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他得办赶快办正事才行。

　　“是五笔社团。一二山四五的‘五’，钢笔的‘笔’。”

　　“五笔？”好白痴的名字呀！凌文风差点想发笑，不过她忍住了。

　　其实她不想加入任何社团，开口询问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的需要，像学生会，文艺部，宣传社什么的，她实在懒得加入，也觉得没必要。像一群学生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那些令她觉得无趣至极的东西，她光想便觉得可怕了，更不要说参与其中。

　　“不用了，五笔，我早会了。”凌文风一口拒绝。

　　“美女，我想你误会了，‘五笔’社团不是学五笔的，相反，它是霞峰中学里最大的机构，也最具组织力、权力的团体，你不加入会后悔的！”刘平拿起崔智欣桌面上的笔，在五指间不停地转圈，转得凌文风有点头晕眼花。

　　“比学生会还厉害吗？”她有些愕然。

　　一般在学校里，学生会才是最具组织力、权力的机构吧？难道这里搞特殊？

　　“那是当然的！在学校众多社团之中，学生会最多只能位居第二，很多插班生转来这间学校不就是为了加入我们这个堪称学生王国的梦幻社团么，被我们诚意邀请，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才对！”

　　‘书呆子’十分自负呢，凌文风嗤之以鼻。

　　“我们社长在学校是神一般的存在哟！甚至，城区所有学校无人不晓他的大名，这个学期很多插班生都是慕社长之名而来的，一方面想加入我们这个社团，另一方面当然是想亲近我们神一般存在的社长啦！”另一个学生走过来插嘴，说起他们的社长，他眉飞色舞。

　　“说了这么多，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一个怎样的团体？”凌文风言不由衷地问，不过，她对那个比学生会还厉害的社团是真的产生了一丁点兴趣，特别是他们口中那个‘神’一般存在的社长。

　　当然，每间学校总会有那么几个风云人物，是学生之中出类拔萃的，被大家所崇拜，不过，这种奇葩学校的风云人物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吧？打从骨子里，她又有点轻蔑。

　　“你真是个‘问题少女’！”刘平不耐烦扔下手上的笔，手肘抵住桌面托着下腮：“我们社团旨在为学生谋福祉，在社团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做的人！”

　　这小妞说来说去就是一根筋，刀枪不入，实在可恶！如今下注的人越来越多，按规定又不能向她透露社团的任何事情，眼看就快上课了，刘平越来越着急。

　　凌文风微一沉吟，对刘平淡然一笑：“我不加入，谢谢你们的好意。”

　　“操，说那么多，原来是在浪费口水呀！铁嘴鸡，你再跟她说说不加入的规矩。”

　　‘书呆子’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刚才插话的学生，‘铁嘴鸡’立刻靠上前，笑容可掬：“迟早你会回来求我们的，到时社费可就得翻倍咯！”

　　“哦，那到时再说吧。”凌文风有点忍俊不禁，是针对他的外号——“铁嘴鸡”！

　　真的人如其名，他的上唇有一颗突出的唇珠，轻微龅牙，从侧面看，就如铁公鸡的嘴巴。
　　“守规矩呢！”教室后面有人高声叫嚷。

　　‘铁嘴鸡’立刻收起笑容，露出一副痞痞地凶相：“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不加入的规矩！”

　　不会是新生必须经历的‘敲诈勒索’的老土环节吧？铁嘴鸡巨大的反差让凌文风暗暗吃惊。

　　“语、数、英作业各五份，五种字迹完成，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地理、生物各两份，两种字迹完成，让老师发现抄袭，下星期加倍。每月管理费30元，就这么多。”

　　凌文风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后面那个30元“管理费”，她大致听明白了。
　　无疑是勒索！

　　“如果我拒绝呢？”凌文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铁嘴鸡的目光登时如刀子般射来。

　　其实不是她要故意怠慢，而是她的确有点想睡觉，今早六点起床一直忙碌至今，才稍稍安静一点便犯困了，她很想利用这短暂的课间合一下眼。

　　“那你将会是我们社团的公敌。相反，如果你加入我们社团不但可以免费有人帮你做作业，面对大小测验考试，还可以包你合格，若想取得更好的成绩就得交更多的社费。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也会为家庭经济困难而又勤奋读书的学生考虑，他们加入我们之后，可以相应地替别人做作业、舞弊来赚钱。怎么样，是不是在后悔了？不过，刚才你是免费获邀的，现在你想加入的话，就得每月交100块社费咯！”

　　“白痴。”

　　凌文风忍不住骂了句，这摆明是一个庞大的作弊集团，怪不得叫“五笔”，原来是“舞弊”的谐音。

　　“嘿嘿，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别总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嘛！我们社长是不容许有人破坏他的社规的！”‘铁嘴鸡’阴测测地干笑几声，便溜到课室后排去了。

　　这时，凌文风突然发现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而后排男生更是摆出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

　　“输了的快给钱！”惊愕过后，有人哈哈大笑。

　　一听，凌文风顿时脸色铁青，原来他们在为她是否加入社团这事开外围呢！

　　“我劝你还是加入吧！”不知何时，同桌已经回来，她十分中肯地劝说。

　　“难道老师都不管吗？”连一个恬静的女生都是这种态度，凌文风感到惊诧不已。

　　“老师估计不知道吧？即使知道又能做什么？他们要的只是合格率，升学率。而且全部都是学生自愿的，背叛他们就等于背叛全校80%的学生，家里有钱的学生可以免受学业的检测，贫穷的也可以赚钱，十分公道，谁愿意破坏这种平衡呢！”说这话的时候，凌文风看见同桌的表情十分木然，看样子，她应该也加入那个狗屎集团了。

　　“不加入会怎样？”凌文风就不相信那个“蛇长”可以一手遮天。

　　“不怎么样，就是各科必须考赢他。否则！”同桌突然认真地看了过来，她越凑越近——

　　要干嘛呢？

　　凌文风愕然地后退，直至背脊靠在窗棂上，凌文风就这样定定地盯着那张不断放大的脸孔。

　　然而，她在距离她鼻尖一公分的地方停下了，突然诡异一笑：“输了会死得很难看！”

　　上学期就是有几个不服气的人，最后被折磨到自动退学了，但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免得吓走这只纯纯的小白兔导致大家没好戏看。

　　“……只是这样？”

　　看见她坐正身体，凌文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那蛇长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要考过他就可以彻底置身事外，这也挺不错的。

　　“可别大意，传说中，他从未失过手。”同桌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好心地提醒，“哦，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崔智欣，是班长。”

　　啊？！

　　凌文风呆若木鸡。

　　她说她是班长……没听错吧？凌文风眨巴着眼睛，正在消化她的说话。

　　身为班长的她不应该全力协助班主任歼灭这种舞弊集团的么？

　　而她居然建议自己加入？是在向恶势力屈服吗？

　　这未免……

　　太好玩了吧！

　　凌文风嘴唇轻扬，澄清的双眼顿时熠熠生辉：“请问那个‘蛇长’究竟在哪个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