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万物复苏的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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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的枫树林难掩秋色之萧索，凌文风踩着脚踏车自由自在地飞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一片枫叶悄悄地落在她随风飘舞的秀发上，她握紧刹制，轻轻地捏住那片红彤彤的枫叶，把它夹在车篮中的书本里。
这本五十年代印刷的《拓孤箓》是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找到的，今天她如愿以偿，所以她的心情格外愉悦，她觉得年代久远的书可以拉近她与他的距离。
十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凌文风抬头望向天空，交错的树枝把蔚蓝的天空割得支离破碎。
“在没有你的天空里，我会非常想念你的。”凌文风轻轻地呢喃。
一缕调皮的阳光从枝桠倾泻而下，就好像他温柔的指尖在轻拂她的眼睛，她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继续向前踩，迎向秋日凉凉的风中……
“不是吧！你居然花两千大洋来买这本破书？”崔智欣拿着夹在书本上的发票，嘴巴几乎掉到地上。
“糟糕！”凌文风暗骂一声。
刚才赶着回来，竟然忘记撕掉！她想立刻逃回房间好避开这个“嫦娥”姐姐。
但崔智欣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耳朵，凌文风立刻呲牙咧嘴地求饶：“我下次不敢了！”
没情可求！
崔智欣横眉冷对，很快便展开了一系列狂轰滥炸：“还有下次？！哎，我说凌文风，你一个月的收入才多少？你省吃俭用买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呢？你的债务还清了吗？上月你的水电费听说还是我帮你交的耶！你看看你买的这些破书？你根本就看不完，居然还天天买！你是要附庸风雅吗？是要装文艺青年吗？这本《拓孤箓》，你到底第几次买呢？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你这样子有意义吗？”
“……可是年代不同呀。”凌文风捂着耳朵，小声咕哝。
“你还说！你看看你，这间屋子快被你弄成什么样子啦？客厅是书，房间是书，厨房是书，连厕所也摆满书架，要不要天花板也给你弄个书架上去呢？”
凌文风双眼登时一亮，摆出一副‘你的提议很不错’的模样。
见状，崔智欣无力地放开了她，揉揉太阳穴：“真是败给你了，再这样下去，我看你快成疯子啦！”
“最后一次！”凌文风怯懦地双手合十，向崔智欣吐了吐舌头，宛如一个做错事受到大人批评的小女孩，“下次我绝对绝对不敢再买了！哦，不，绝对没有下次！”
每当她做出这幅模样并且说出这句不下一千次的话时，崔智欣再怎么也骂不下去了，她重重地叹息一声，然后抛下一句，“书不要污染我的卧室！”便‘嘭’地一声关掉房门，来个眼不见为净。
“是是！这是绝对的！”凌文风点头如捣蒜。
确定房门不会再打开之后，凌文风重重地舒了口气，双眼泛红：“谢谢你，智欣。”
望着四墙环绕的书籍，她感觉他就在她的身边。
窗外，栖红色的晚霞照在书桌上的一本赭黄色的日记本上，她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是她最喜欢的泰戈尔的诗句，横蛮倔强、力透纸背的字迹充满了柔情蜜意的爱。
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悄然滑落，她又开始想念他了，很想念很想念……
怎么办呢？
他走的那天，她答应他不掉眼泪，迎着风撑着眼帘用力不眨眼。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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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初春，在万物复苏的季节，她遇见了他，那年她读高二……
“嘿，听说这个学期有个从X市转来的插班生呢！”学生会办公室，一个棕发披肩的女生放下手上的笔，在好友的耳边吹八卦。“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呢？我倒希望是个帅气的男生。”
“切！”坐在她隔壁的是一个五官极精致的短发女生，她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又是转校生，还X市！难道你没听说X市是臭名远播的色情之都吗？这次又不知道来个什么样的极品了！”
“哎，别这种语气嘛！”棕色发披肩的女生仍然充满希冀地望着窗外，冷艳的木棉枝干盘桓，透出浓烈的艺术气息。“转校生总会让人产生期待的，特别是男生，你忘记去年转来的那个插班生吗？”
一听，短发女生突然脸颊微红，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好友，发现她并没有看过来，便暗自吁了口气。
“人家多帅气呀！简直酷毙了，一来这里便瞬间牵起一场腥风血雨。”长发女生继续自顾自地回想。
短发女生轻咳一声，刻意冷硬：“少来了，像他那种纨绔子弟，简直就败坏学校的名声！”
“可人家读书永远拿第一名耶！”
“是呀，打架翘课也位居榜首！”
“那些行为在他文武堪称奇才的耀眼光环下，早已经成为小得不能再小的小缺点啦！”想起她心目中的黑马王子，棕发披肩的女生脸颊兀地一红，她立刻往脸上扇了扇，好驱散空气中的燥热。
“那是特例，但是那你稍微想一想之前的转校生，你就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了。”短发女生早已恢复了平静，继续埋首书案，“暴走族，窗边族，早恋族，有自杀倾向的，精神问题的，同性恋的，离家出走的……五花八门，几乎市区里的问题学生都被集中到这里了，现在连外市的都转来，再这样下去，估计我们这间本来就已经够奇葩的学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臭名远播的，你说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令人期待的？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哟，倒会摆学生会干部的架子啦，学校的名声关我屁事，我只期待风花雪月的邂逅。”
“……”
正当两名少女在讨论今年的转校生时，凌文风坐在银色的桑塔纳上，漠然地看着窗外，一排排向后疾飞的银杉，一条狭窄的蜿蜒盘旋的山路，没完没了。
除了山还是山！
凌文风深锁的眉头越来越紧，最后几乎拧到一块。
凌父从车子的倒后镜瞥了一眼女儿，他“嗯哼”地清了下喉咙，凌文风立刻回个神来，收起了所有思绪。
凌父牵强地笑笑，“过了这个山头就是爸爸土生土长，也就是你的故乡了，自小你便跟着我们在X市生活，说起来，你也是第一次回来，难免会有点陌生。”
“但是，这里是爸爸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有爸爸的足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可以了解你的故乡，也可以了解爸爸小时候的生活喔！”凌母夹着鼻音加入谈话当中。
见女儿绷紧的脸多少有点舒展，凌父继续劝慰：“这里跟以前并没有多大变化，很好地保留了大自然淳朴的风光，你可以更专心读书，同时也可以更深刻地感受生命，这里的人如风景，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凌父凌母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唱双簧，凌文风依旧沉默，她齐耳的发丝被阴冷的山风轻轻吹起，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说着说着，凌父忽然叹了一口气，也跟着沉默。
没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低声呢喃：“爸爸没本事，拉不到关系让你转户口，所以高考只能……”
“爸，不要说了。”她懂的。
其实她不是在责怪谁，她只是对未知的生活产生恐惧，以及从未与父母分开突然相隔相隔的不舍罢了。
眨眼睛间，一个倾斜的山坡出现在车窗前，爬过山坡的最高点，让人有种廓然开朗的感觉，油路再也不是纽带般被两山夹着，山坡下面是一片的插着新秧苗的水田。
远远地，她看见了那个四面环山的小镇，以及小镇后，那座耸立在半山的学校——霞峰一中。
“怎么说那家也是第一中学呀！应该不会太差的。”坐在副驾上的凌妈好像也从离别的伤感中恢复过来，语气轻快地来了一句。
是呀，方圆几十公里只有这么一家中学，当然可以称为‘一中’。凌文风心里想发笑，不过她忍住了。
“绝对不差！”凌父自豪地大声嚷嚷：“那家学校可谓历史悠久了，爸爸以前就是在那里读高中的！昔日的班主任听说现在退休了，在学校里管住宿，饭堂好像也归他老婆管，我让他们稍稍照顾你一下。”
“不用了吧？！”凌文风失声尖叫，本来转校生已经够惹人注目的了，倘若再让某个老师照看，那她还想有清净的日子过么？
她不想搞特殊。
原本她规划的人生是在X市默默无闻地读完高中，再默默无闻地考上大学，然后默默无闻地毕业，工作，找个默默无闻的人嫁了，相夫教子，这样，她的一生也就完了。
确实无趣，不过正是她想要的平淡无趣的生活。
孰知，突然晴天霹雳，X市来个“学位紧缺，非户口所在地学生得回去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
户口问题在凌家一直是被忽略事情，一来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办理签出，二来没有过硬的关系与工作岗位。
匆匆忙忙间，像他们这些身在他乡的农民工一下子全乱了套，为了升学，不得不送子女回乡下就读。
“怎能不用呢？你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头住宿，没人看管，爸妈不放心呀！”凌母焦急地反驳，生怕一向对女儿千依百顺的凌父为此而改变主意。
“是呀，不让熟人看着，爸爸也不放心。”
“……”凌文风知道自己的反对于固执的父母来说是多余的，干脆闭口不言。
巴掌大的小镇越来越近，凌文风把车窗打开，细小的雨沫洒在她的脸上，她感觉一阵阴冷。
浓浓的牛粪味飘来，矮小稀疏的房子坐落在道路两旁，正象征着小镇的贫穷与落后。
小镇唯一的车站就设在路旁的一间小卖部里，一辆掉漆的白色小型巴士停在旁边的空地上。
学校周末不准留宿，所以每周星期五放学，她就得从学校徒步1.5公里到镇上乘坐这种小巴回城，其实是寄居在叔叔家。
当然，他们家在城里也有老房子，只不过久没人打理，爸妈干脆让她住到叔叔家，这样比较方便。
穿过小镇，泊油路换成了水泥路，路两旁栽满青竹，青竹下是清澈的溪水和小村庄。
车辆很快驶进学校的林荫大道，凌文风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万物复苏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