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作为一只鬼》竹风冰魄

76、夜探

　　作为一个被天地孕育出来的鬼，连云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世俗中，亦从未被约定俗成的道德观所约束过，他在山间懵懵懂懂开智的时候，所见所闻皆是直观而血淋淋的弱肉强食。因而，即使是王怜花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武林正道的旨意，连云除了对他多此一举的动作有些头疼和无奈之外，并没有其他感想。

　　王怜花一直都在偷偷的观察着连云的，当他终于确定知晓他又要使坏招的连云没有嫌恶他之后，提起来的心才终于放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起来，自信而带着小得意。

　　“虽然我们知道事情的缘由，但是朱姑娘还不知道，不如沈兄和她解释吧！”王怜花愧疚的说道，“朱姑娘一直都在努力寻找真`相，即使是因为种种原因才使得我无法当面说清楚而且还不得不屡次惹她发怒，但是朱姑娘想必是不信我说的任何话，也不想和我说话吧！”

　　“是啊！七七是一个脾气倔强的孩子。”沈浪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所以……”王怜花做头疼状，叹息着，拉长着音想要沈浪接下去。情况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其他状况，也不会出现任何破绽。王怜花对此非常自信，还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连云露出“求赞赏”的眼神。

　　“所以只能让七七自己看到真`相，她才相信。”沈浪神色不动，很自然的接上。但是很显然，这不是王怜花想要的。

　　“当然可以，沈兄先和朱姑娘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我们再一起去别院看望一下铁大侠展镖头等人。”王怜花总感觉沈浪在打什么主意，笑着说道。将什么都安排好，不想让沈浪继续。“毕竟……朱姑娘的脾气，若不是先说清楚，也不知道会出什么……”语气无奈，让周围所有人都生出感慨。

　　“是呀！朱姑娘的脾气，大概也只有沈相公压得住吧！”欧阳喜感慨道。

　　“若是平常还好，”沈浪忧愁的说道，“她已经为了这事受过太多苦，太多委屈，只怕我直接将来龙去脉给她说，她非但不信，反而更想自己找出真`相。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不定得把洛阳城给翻个遍。”

　　“这……沈相公可有法子？”听到沈浪这样说，立刻脑补到之后来自那朱七小姐制造出来源源不断的麻烦时，欧阳喜顿时愁上心头。

　　“不如就让她自己去寻找真`相。”沈浪说道，“金兄不是和朱七七约好今晚继续探一探，那我们就让她探，如何？”

　　“很好！”金无望立刻点头说道。欧阳喜和熊猫儿看了看面色如常的王怜花，发现他没有什么不愉后也赞同的点头。

　　“既然沈相公这样说了，那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我要和染姑姑说一下，本来将铁大侠他们放在那里就给她寻了麻烦过去，现在……”王怜花愧疚的说道。

　　“那……”熊猫儿皱眉，不过还未说完就被沈浪接过去。

　　“那就麻烦染姑姑了。”沈浪恭敬的说道。“也麻烦王兄了。”

　　“好说，那我让人送信给染姑姑。”王怜花笑了笑，说道。然后直接要了纸笔将事情简短的写下来，让欧阳家的下人送过去。“好了，昨夜诸位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先休息？”

　　“对对，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将旁边院子里的房间收拾好，诸位进去休息休息。”欧阳喜急忙说道。

　　累了一晚，即使是武功在身也仍旧有些疲累，而且快活王的手下应该不会在白天偷袭，所以就两两到客房里休息。

　　来到客房，连云还未站定就被少年给扑到床`上。无奈的看着将头使劲在胸口蹭，好似一只受到委屈的狗狗一般的王怜花，连云伸手安抚的揉了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是要小心。”连云低声说道。

　　“哼！他以为这就能摆我一道！”王怜花不服气的哼唧说道。“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

　　“但是你何必和他对上？”连云不解。

　　“看他不惯而已。”王怜花哼哼说道，“就是厌恶他！”

　　“好吧！”连云摊手，“先睡一觉吧！”

　　“别去对面的床，我们一起。”被揉的舒服了的王怜花闷声说道，而后两人都脱去外衣后相拥休息。

　　许久后，久到连云都以为王怜花早早睡了，一道带着忐忑的声音从胸口传出来，“沈浪此人可以让任何人都喜欢他，对手金无望和他引为知己，只认识几天的熊猫儿百般相助，识人无数的欧阳喜也对他敬重有加，那……你呢？”

　　“呵呵！”听到少年的话，终于明白过来的连云顿时笑了，“没想到自信如你也会担忧。”

　　“哼哼！”王怜花不满的哼了两声，抬起头专注的看着连云的眼睛，认真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连云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我当然最爱你了。”

　　“这是自然，惊才绝艳如我，不爱我才怪。”王怜花放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放松的闭上眼睛，几乎是瞬间的就进入了睡眠。

　　****

　　对面的客房，各自躺在床`上的沈浪和金无望也没有睡觉。

　　“你信他么？”金无望突然间说道。

　　“你信么？”沈浪笑了笑，反问道。

　　“他的说辞看似完美无缺，而且看似一点都不怕我们探查，足以让人相信。但……”金无望说道。

　　“但总是有一种违和感。”沈浪接道。

　　“对。”金无望点头。

　　“今晚探探就知。”沈浪笑了笑，懒懒的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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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平静而过，等到夜晚来临。养精蓄锐完的朱七七正愁的怎么将金无望给叫过来而不引得其他人的注意时，就惊喜的发现金无望已经找好了借口，而其他人也丝毫没有怀疑。

　　一直到了宅院墙外，朱七七仍旧晕晕乎乎的。

　　“他们真的不会怀疑么？特别是王怜花那个恶魔！”朱七七担忧道。

　　“放心，”金无望说道。

　　“今夜没有沈浪为咱们开道，你我需得十分小心才是。”朱七七认真的说完，便掠入高墙，金无望紧跟其后。

　　高墙内仍是一片寂然，丝毫瞧不出有什么警戒森严之状，甚至连守更巡夜的人都没有一个。两人一路前行，竟毫无拦阻。

　　松林，竹林，亭台，楼阁，假山……

　　积雪的碎石路，冰冻的荷花池……

　　完全和‘魔窟’一样，越是走进，那个时候的恐惧就越发开始冒出来，朱七七越是紧张，虽然是在严寒之中，她的额头、掌心仍旧不住的冒汗。而金无望眼睛却没有安慰她，应该是说，自从进来金无望就从未停止过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路上诡异的安静，朱七七一直走到那栋让艳如桃李，毒如蛇蝎的美妇人凭栏倚靠的小楼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小楼里寂静的可怕，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无声而诡异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来的可怕。

　　寂静、黝黯的小楼，孤伶伶的矗立在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影……好似一头凶猛恶兽一般，蛰伏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择人而噬。

　　朱七七惊得脸煞白，突然间一把拉住金无望掠到大树后面，警惕的看着那栋小楼。

　　“那里，那小楼里住着的女人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你只要发出半点声音她就能立刻听到，那时……那时你我可就都别想活着回去了，知道么？”朱七七颤声说道，她对王夫人的畏惧几乎都深植在骨髓当中。她敢和王怜花对呛，和王怜花动手，但是对于王夫人，却畏惧如虎。

　　“那我先去探上一探。”金无望说道。

　　“不……”朱七七急忙说道，“还是先去地牢吧！”

　　“咚咚！”这个时候，从小楼里传来了声音，惊得朱七七几乎跳起来，金无望却愣了一下。

　　然后在朱七七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无望丢了一声“我去看看”之后，人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开了小楼的门户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而后，就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七七腿都软了，眼睛呆滞的盯着小楼，心中呐喊着，嘴巴却咬得紧紧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许久许久，朱七七终于动了，她一边暗道，“我为何要如此害怕，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一边挣扎着朝着小楼跑去。恐惧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弱点，除非那人己死了，已完全麻木，否则他永远免不了要害怕。古往今来，那些忠臣烈士在舍生取义、从容赴死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的，只是他们能凭着那一股浩然正气将害怕遏止而已。

　　朱七七确实是害怕，但是她的好胜和倔强，以及担忧金无望的心，和善良的想要为武林揭开可怕的秘密的的想法让她暂时战胜了恐惧。当朱七七咬着牙，决绝的朝前走进小楼里，就感觉到自己的手猛然间被抓`住。

　　随着她的惊呼，房间亮了起来。笑意盈盈的王怜花坐在上首，金无望坐在他旁边，旁边竟然是颧骨高耸，目光锐利，嘴角裂开有如血盆的铁化鹤。

　　而抓着她手的竟然是带着懒懒笑容的沈浪。

　　朱七七顿时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