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作为一只鬼》竹风冰魄

55、交汇中

　　熊猫儿在城门口愁得脸都皱起来，满头思绪都是努力回想那少女的样子和特征。熊猫儿这一想就停下脚步，一手拿着荷包一手拿着那块玉璧的站在城门口，已经将准备接银子的守门侍卫完全抛之脑后，视若无物。

　　就算现在已近中午，进城的人并不多，但是熊猫儿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木桩子一般特别碍眼，更重要的是守门侍卫因为被无视而心情不爽起来。守门侍卫面色一沉，对着其他的侍卫一个眼色，将这情况看在眼里的那些人顿时了然的围了过来，将仍旧神游天外的熊猫儿团团围住，脸色不善的狠狠瞪着熊猫儿。

　　虽然陪着刀剑看着像是个武林中人，但是咱们守卫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拿下关大牢，咱们有守备呢！侍卫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个时候，熊猫儿终于感觉到一丝危险，回过来神看到自己被团团围住，立刻赔上笑脸从荷包中拿起十两银子就捧给守门侍卫长，“哎哎！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走两步就忘了要干什么！这不刚想起来，麻烦几位官爷了。”

　　为首的那人颠了颠手中的银子，虽然仍旧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从熊猫儿那里得不到更多的赔礼钱了，若是逼紧了他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给杀了跑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为首的守门侍卫一摆手，带着其他侍卫回到了站岗的地方，继续守城门。

　　见被放过了，熊猫儿欲哭无泪的看着荷包里剩下的那几两碎银子，那十两银子可是专门剩下给小道士买吃的，就算是把他的酒钱用来买也喂不了那嘴刁的小道士，看样子贼猫爷得出手了。

　　将玉璧放回到荷包里，熊猫儿一边大步朝着如意客栈走去，一边圆溜溜的猫眼看着行人，试图寻找着发现可以让他出手的大肥羊来捞上一把。

　　这样想着，熊猫儿的速度慢了下来，也不急着朝如意客栈去了，反正就算他找到了小道士也没钱买好东西投喂他，倒还可能一边被奚落然后一边反被投喂好酒。若是其他人，就算是被讽刺奚落几句，只要有好酒他熊猫儿的脸皮绝对厚。但若是那小道士，熊猫儿是绝对不会蹭酒喝，不管是害怕被奚落也是不想被小道士养。

　　洛阳城是千古名城，住在这里面的有钱人自然是不少。熊猫儿那双百炼成钢的利眼几次瞄到坐着豪华车架的商人走过，却没有出手的机会。然而不久后，熊猫儿见到非常离奇的一幕让他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路上，一亮破旧的敞篷马车上坐着一个面色丑陋狰狞男人和一个面容英俊时时带着笑意的男人，在他们缓慢行走的时候，一个拉着驴子的青衣妇人突然拦住他们，哀呼道，“赶车的大+爷，行行好吧，施舍给苦命的妇人几两银子，老天爷必定保佑你多福多寿的。”

　　那青衣妇人看着确实是挺苦命的，她面色哀戚苍老，拉着的瘦驴子上面坐着一个长着癞子极为丑陋的一个女子和一个头发花白吊眉塌鼻的丑陋中年妇女，看着好像她们是一家三代人的样子，一个女儿一个母亲一个祖母。能长成这个样子，自然是悲惨的。但是那青衣妇人竟然敢向那个敞篷车架上坐着的带着戾气和丑陋的男人讨要，而且能坐那破车的哪里是有钱的主，熊猫儿不解的同时也深觉她不得到一顿打骂就是好的了。不过若是运气好了旁边那坐着的总是噙着笑容的英俊男人或许能给她一两半两的银子。

　　但是出乎熊猫儿意料的是，那青衣妇人却是讨要到了，而且是从那个戾气十足的男人手中得到的，最为惊奇的是，她得到的是一张银票，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这离奇的一幕让熊猫儿都有些不自信的揉眼睛，但是熊猫儿对他的眼睛极为自信。其他人看不到，他却能看到那戾气男人虽然手快的将银票塞到那青衣妇人的手中，极为隐蔽，但是那一万两的银票他熊猫儿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一万两银子，那可是一万两银子，熊猫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终于遇到大肥羊了，若是他得手了，不仅能分给不少人，还能剩下不少钱给小道士去最贵的酒楼买吃的。

　　越想越开心的熊猫儿小心的跟上去。此刻熊猫儿想到都是怎么宰割大肥羊，丝毫没有想到他想要寻找的玉璧主人朱七七刚刚和他擦身而过。熊猫儿注意的全都是那一万两银子，怎么会看到那青衣妇人是那晚上破庙里的躲雨妇人，而驴子上那癞子少女却是明艳绝美的朱七七。

　　熊猫儿也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不曾在破庙见过青衣妇人的沈浪更是不知道，刚才他只注意旁边金无望塞银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驴子上那癞子少女正激动欣喜的看着他。

　　那破旧敞篷马车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行走着，沈浪突然说道，“金兄，我有些奇怪。”摸了摸头上的破旧却价值百金的皮裘帽子，目光闪动。

　　“有何奇怪？”金无望冷声说道。

　　“在路上遇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便出手给了她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难道还不该奇怪？”沈浪微笑着说道。

　　金无望好似没有想到那银票面额竟然被沈浪看到了，默然半晌，嘴角突也出现一丝笑意，“世上难道当真没有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

　　沈浪笑道，“的确不多。”

　　金无望又说道，“你难道不是个慷慨的人？”眼睛看着沈浪。

　　沈浪回道，“不错，我身上若有一万两银子，遇见那样可怜的求乞，也会将这一万两银子送给她的。”

　　金无望带着笑意说道，“这就是了。”虽然这句话就好似谈话的结束语，金无望的眼神却没有离开沈浪的眼睛，好似知道沈浪不会被他绕进去。

　　果不其然，沈浪目光逼视着金无望，“但我本是败家的浪子，你，你却不是，你看来根本不是个会施舍别人的人，那妇人为何不向别人求助，却来寻你。”

　　金无望这个时候回过头，带着些得意的回道，“不错，这其中的确有些奇怪之处，但我却不能说出。”然后专心致志的驾马车。只要他不说，沈浪也无法逼+迫他说。

　　但是这个时候沈浪嘴角又泛起笑容，这笑容渐渐扩散，渐渐扩散到满脸。

　　金无望皱眉说道，“你的笑容又很古怪。”虽然疑惑，但是却感觉到自己被看穿了。

　　沈浪笑道，“你纵使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

　　“猜到什么？”金无望抿着嘴等待着。

　　“你我相交以来，你什么事都未曾如此瞒我，只有此事……此事与你关系之重大，自然不问可知了。此事与你关系既是这般重大，想必也与那快乐王有些关系……”虽然沈浪的目光看着旁处，但其实金无望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未能逃过他眼里，说到此处，金无望面上神色果然已有些变了。

　　沈浪立刻接着道，“是以据我判断，那可怜的妇人，必定也与快乐王有些关系，她那可怜的模样，只怕是装出来的。”说完了这句，他不再说话，目光也已回到金无望脸上，金无望嘴唇紧紧闭着，看来有如刀锋似的。

　　金无望不说，沈浪也面色似凝结着一层冰岩，也不发一言。马车朝前走着，冷风扑面而来。车上那两人谁也不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都想瞧见对方的想法。

　　良久良久，马车又前行百余丈。终于，金无望面上的冰岩渐渐开始溶化。沈浪面色微动，却忍住。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是人与人之间那种想要互占上风的微妙关键。而沈浪知道若是他开口了，金无望必然就不开口。

　　最终，金无望长叹一声，还是开口说了，“不错，那妇人确是快乐王门下。”

　　沈浪立刻追问，“你在快乐王门下掌管钱财，位居要辅，那妇人点头之间，便可将你钱财要出，她地位显然不在你之下，她是谁？莫非竟也是酒、色、财、气四大使者其中之一？但她却又怎会是个女子？”言语就像是鞭子一般一鞭鞭抽过去，丝毫不给金无望喘气的机会。而所问的每一句话，又俱都深入了要害。

　　金无望默然片刻后，却反问道，“你可知普大之下，若论易容术之精妙，除了云梦仙子一门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沈浪面色一动，恍然大悟，“易容之学，本不列入武功的范畴，是以易容术精妙之人，未必就是武林名家。但是山左司徒一家，不但易容之术精妙，举凡轻功，暗器、迷香，以致大小推拿之学，亦无一不是精到毫巅，昔日在江湖中之声名，亦不过稍次于云梦仙子而已，近年江湖传言，虽说山左司徒功夫大半属于阴损，是以遭了天报，一门死绝，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家想必多少还有些后人活在人间，以他们的声名地位，若是投入快乐王门下，自可列入四大使者其中。”

　　沈浪喃喃，“若是快乐王，若有山左司徒的子弟投入了我的门下，我便该将什么样职司交派于他……”最终的谜底就要揭开，饶是沈浪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山左司徒并不知酒、财使亦已有人……想那山左司徒，必定更非好勇斗气之人，但若要山左司徒子弟，为快乐王搜集天下之绝色美女，只怕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是么，你说是么？”

　　金无望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沈浪不在意，继续说道，“我若是山左司徒子弟，要为快乐王到天下搜集美女，却又该如何做法？首先，我必定要易容为女子妇人之身，那么，我接触女子的机会必然比男子多得多了……”说道这里，沈浪的眼睛里不由得露出些敬佩，而后继续便想边说，“我劫来女子之后，千里迢迢，将她送至关外，自必有许多不便，只因美女必定甚为引人注目。但我既精于易容之术，自然便可将那美女易容奇丑无比之人，教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我若怕那女子挣扎不从，自也可令她服下些致人瘫哑的迷+药，好教她一路之上，既不能多事，也不能说话。”

　　金无望长叹一声，回首瞧了那正在敞篷车厢里沉睡的阿堵，“你日后若有沈相公一半聪明，也就好了。”阿堵睡得香甜，自然是听不到金无望的话，而金无望的话很显然是说给沈浪听的，从侧面确定他的猜测是对的。

　　沈浪叹息，“方才跟随他那两个女子，必定都是好人家的子女，我怎能忍心见到她们落入如此悲惨的境遇之中。”但是车子却没有回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半晌后，金无望突然向沈浪微微一笑，道：“多谢！”眼睛里透着真心实意。

　　沈浪含笑，“你谢我什么？”

　　金无望说道，“你一心想追寻快活王的下落，又明知那司徙变此番必是回复快活王的，你本可在晴中跟踪与他，但司徒也已见到你我一路同行，你若跟踪于他，我难免因此获罪，于是你便为了我将这大好机会放弃，你如此对我，口中却绝无片言只字有示恩于我之意，我怎能不谢你？”能让金无望这样冷漠沉默的怪人说出这样一长段话，而且语气激动，想来是真的对沈浪极为感激。

　　沈浪叹道，“朋友贵在相知，你既知我心，我夫复何求？”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肝胆相照之意气。

　　跟在马车后面的熊猫儿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交谈，凭着他对洛阳城道路的熟悉，直接绕道马车前面，大步朝着马车走去，口中还唱着，“千金挥手美人轻，自古英雄多落魄，且借壶中陈香酒，还我男儿真颜色。”豪迈之气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熊猫儿对着看过来的沈浪微微一笑，“搭个便车如何？”一点也不觉的他的问题突兀。

　　而沈浪同样笑着说：“请。”

　　虽然很自信他能缠着到坐到马车上，但是等到马车上那肥羊同伴真的同意后，熊猫儿立刻大笑着坐上去，心里不住念叨着，养小道士的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