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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雾灵遇旧友 坝上逢钟离(中) ...

  •   十里坝上,烟雨蒙蒙,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尽管山中已秋意渐浓,不过坝上位于雾灵峰东部的河谷之中,气候温润,这个时节仍是花开遍野,姹紫嫣红。
      担心马会踩坏田里未成熟的庄稼,殷容和黎羽只好放慢速度,循着田间小路缓缓行进。那女乞丐刺伤殷容时用了十成的力气,殷容几乎伤及筋骨,此刻伤口上鲜血依然缓缓淌着,随身包裹里带着的手帕都用完了,血还是没有止住。因为失血过多,殷容的脸色已变得十分苍白。黎羽一路都皱着眉头,担心得不得了,心里盼望快一些到,可一看现下的情景,哪里能快得了?不禁叹一口气,又叹一口气。
      “师兄你就别叹气了,我听着都难受。”殷容最烦黎羽的就是这叹气,虽然黎羽平时总是笑着的,可一旦发起愁来就会没完没了,不停叹气,叹得人心里直发慌。
      黎羽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就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很快就到了。”
      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秦九念的医馆门前。这医馆是一座小小院落,院子里本来晾晒着各种药材,此刻因为下雨,都被苫布遮挡起来。院子最北边是三间屋子,中间的屋门外挂着一个布幡,上写着:不顺眼之人不医。殷容见状摇头笑笑,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些年了,秦大夫还是这性格,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秦九念刚外出采药回来,正在院中整理药材,看到黎羽来了,起身迎过去,笑道:“小世侄,许久不见了,可还好啊。”却没有认出殷容。黎羽也笑道:“一切都好。只是许久未能来看望秦世伯,此次前来,却是请世伯为我师妹医治。”秦九念方注意到殷容,一看她面色苍白,右腕上血流不止,一整条衣袖都给染红了,忙道:“快到屋里来,先止血。”
      进到屋中,殷容在凳子上坐下,秦九念取来一盆清水,先把殷容的伤口擦拭干净,又用止血的草药敷在伤口上,不一会儿,血便止住了。秦九念道:“这药只能止血,无法疗伤。须得等待一阵,等伤口上的血彻底凝结,方可敷上疗伤之药。”
      黎羽道:“有劳世伯了。”秦九念摆摆手道:“这倒不算什么,不过方才你说这是你师妹,可看他的打扮,这明明是位小兄弟嘛。”殷容笑道:“秦世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病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是您把我从鬼门关上给救回来的。”秦九念听言想了一阵,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哎呀哎呀!瞧我这记性,你就是殷容小丫头!长这么大了,还打扮成男子模样,我还真是没认出来!”三人便都笑起来。
      殷容记得当年她重病苏醒后嫌药苦,不肯吃药,秦大夫就用笑话来哄她,讲一个笑话,喝一碗药。病好了,也听了不少的笑话,她因此很喜欢这位爱开玩笑,和蔼可亲的伯伯。
      殷容道:“我如今在外,扮成男子模样,世伯还是唤我章柳。”秦九念点点头,看着黎羽笑道:“那这位便是黎羽黎公子了。”黎羽答道:“正是。”
      秦九念指着殷容的伤口问:“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黎羽道:“被条小蛇给咬了。”殷容瞪他一眼,把刚才如何遇到那女乞丐,那女乞丐如何刺伤她都说给秦九念,秦九念听了点点头:“难怪世侄说你是给条小蛇咬了,农夫救了蛇,反被蛇咬死,此情此景,倒与你颇像。”说罢自笑了,又道:“幸亏你二人来得早,这一匕首虽没有伤到筋骨,却割破了静脉,因此才流了这许多血。若是再晚来一会儿,血流的再多一些,老朽也无力回天了。”殷容听言不禁感到后怕,连连向秦九念道谢。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秦九念看殷容伤口上的血已凝结得差不多了,便道:“该敷疗伤的药了。”说罢帮殷容把伤口敷着的止血草药清理干净,又用清水擦了,转身去取疗伤的草药。
      “哎呦,这草药什么时候用完了?”秦九念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箱,皱起了眉。黎羽忙问:“一点都没有了吗?”秦九念道:“那也无妨,方才我带着小徒弟去采药,我先行回来,他也该快了。他采的那些药里,恰好便有这一味疗伤的药。”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师父,我回来了!”殷容便向门外看去,看到那人的脸时,却大吃了一惊。那人也已看到殷容,脸上同样是惊讶。
      黎羽看他二人的神色,疑惑地问殷容:“你们两个,认识?”
      “他是……”殷容正纠结该不该说,那人已开口道:“我叫叶延,与章兄有过几面之缘。”殷容便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有过几面之缘。”黎羽仍是满脸疑惑。
      叶延问黎羽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黎羽答道:“我是章柳的师兄,姓黎,单名一个羽字。”
      两人便是一阵寒暄。
      秦九念笑道:“既然这样,那大家都是熟人。叶延,你既与章公子是旧日相识,便一同叙叙旧。你先帮着章公子敷药疗伤,我到西厢房去熬药。”说罢便离开屋子。
      黎羽看了殷容一眼,又看了叶延一眼,道:“我到去给师叔传个信。”他二人临行前,顾承祚嘱咐了每隔半月以飞鸽传书告知近况,他们出门至今已有半月,是该报信的时候了,恰好坝上镇的官驿中有鸽房,黎羽见殷容伤势暂缓,便想去传书给顾承祚。
      殷容忙道:“只报平安,别说我受伤的事。”黎羽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你受伤了?”叶延看到殷容的伤口,忙把刚采的草药碾碎了,要敷在殷容的伤口上。
      “这倒不打紧,我自己来吧。”殷容接过草药,自己敷起来。敷好了药,又想用纱布裹住,无奈她伤的是手腕,一只手系不了纱布。想动用牙齿,在叶延面前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叶延见她神色尴尬地看着自己,便动手帮她系好了纱布。
      殷容见纱布系好了,忙抽回手。
      叶延笑笑说:“你既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当初我受伤时,你还那样服侍我?”
      殷容道:“医者父母心,我虽不是医者,可对待病人总该尽心,这是道义。”
      叶延又说:“现下我才是医者,你怎么倒不让我帮你敷药了?”
      “我一直纳闷,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医术?原来你竟是秦大夫的弟子,这也难怪。”殷容想起上回叶延受伤颇重,可他竟自己把自己给治好了,不由得感叹。
      叶延起身为殷容倒了一杯茶,说道:“也不全是师父教的,我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了不少医术,后来那段时间,闲来无事,又读了许多医书,真正跟着师父学习的日子并不多。”
      听叶延提到他的母亲,殷容点点头,叶延的母亲倒与她颇有些缘分。
      殷容看到叶延一身的短打扮,浑身被雨淋湿,衣服上还沾着泥土,笑道:“你这副样子,若是给知晓你身份的人看到了,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叶延只笑着瞧殷容,问道:“你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你作何感想?”
      殷容被他瞧得心里有些发毛,她自认与叶延交情并不算深厚,那几面之缘真的只是几面之缘而已,谁知叶延却很拿她当朋友,真是十分的自来熟。想到这里,讪笑道:“怪好玩儿的,呵呵,挺有意思。”便不再说话。
      叶延看殷容面色苍白,衣袖上凝结着暗红的血渍,皱了皱眉,道:“你伤得这么重,到床上躺着歇息罢。”
      殷容便依言去靠在床头,方才受伤时没觉着疼,流那么多血也没甚不适,此时躺下了,方感到右腕剧痛无比,由于药力的作用,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叮咬着伤口,又疼又痒。因为失血过多,浑身乏力,头也有些眩晕。
      “你怎么……”
      “你怎么……”
      一阵沉默,两人都想打破尴尬,没想到同时开口,反而更显尴尬。
      “你先讲。”
      “你先讲。”
      又是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还没问你怎么到了这里来?秦大夫他可知道你的身份?你又如何拜了他为师?”殷容在此时此处见到叶延,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问了出来。
      叶延一边起身去研磨晒干了的药草,一边答道:“你也知道我有不想见的人,因为不想见,便到这处来躲着。至于师父,我拜师是多年前的事,因为我的身份,也因为他的身份。往后我却不能多说了,见谅。”
      殷容摇头说了句“没关系。”叶延身份特殊,他口中不能多说的事,那便一定是牵涉重大的事,因此也不再多问。
      “你呢?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师父又为何肯为你疗伤?”与殷容一样,叶延也认为他二人在这里见面,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殷容便把她如何受伤又向叶延讲了一遍,又把与秦大夫的渊源告诉他,本来颇严肃的事情,叶延却一直唇边含笑,好像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殷容不禁皱眉看着他,只听叶延道:“当初以一敌十还占尽上风的章少侠,却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伤了,不知当日死在你剑下的那些人会不会含恨九泉?”
      殷容没好气地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行走江湖,受个小伤如同家常便饭,像你这样不懂武功的人是不会了解的。”说罢不无得意的地看着叶延,反击成功。
      “不懂武功”戳到叶延的痛处,他当日就因为这个差点丧生剑下,英年早逝。本来是叶延起头取笑殷容,这四个字却让他吃了个哑巴亏,不爽,很不爽。
      殷容冲他挑挑眉,模样很是嚣张。
      窗外秋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洒进屋里,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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