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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29 章 ...

  •   他把拾来翻过来,只见他双目闭着,唇边有一缕紫血痕迹,想是中途曾经惊醒过,只不过一时气急攻心又吐血晕了过去。魏可孤一探他鼻息只觉气息紊乱,连忙以掌抵住他背心,内力缓缓输送过去,约摸过了一柱香时间再探,见鼻息已匀净下来,这才撤了手。
      魏可孤拉好他衣裳让他躺好睡了,低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只觉那抹血迹甚是碍眼,伸手替他轻轻拭去。忽觉手掌下少年微微动弹了一下,那眼缓缓睁开一线,见到是他,现出一丝微笑。
      只听他断断续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每次我有事,都是你救我……”到底精力还是不济,说到后来,声音已渐渐低不可闻,眼睛又慢慢合上。
      魏可孤微微一怔,良久无语。
      虽非出自本愿,但他和这少年之间的羁绊却是越来越深了。
      想到此处,不觉又深深叹了口气。
      他眼角忽然瞥到车厢一角有个小小的红绸包,打开来一看,却是适才大夫出示给他看的那两支人参。略一思索魏可孤已知是怎么回事,想是那恶少抢了人不说,连这两支参也未曾放过,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非但平白把大车送给了他们,连参也落在了车里。
      既然如此魏可孤自然毫不客气收进怀中。他把自己的马系在车后,自己坐上车辕驾车。到了下一个市镇上时买了些锅碗瓢盆和日常用物,一古脑儿堆在车中,出了市镇又驶了约摸一两个时辰,便是条三岔路口,他却不走官道而改行小路,渐渐入山颇深,又赶了一层,待到那路径窄到马车过不去之时,这才吁了一声勒停了马,进到车厢中把那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搬到自己马上驮着,又把拾来抱了下来先放置在路边净地上。
      他身边带着病人,若能有辆车自然方便很多,奈何那车夫失了车必定会到官府报案,而这车上标记用清漆涂成又实在太过明显,虽说此地荒凉村民不见得就发现得了,但实在不能冒这个险,因此便打消了藏车的念头。
      他拍了拍马头,那马眼神温驯看他,魏可孤道:“对不住了。”绕到旁边,拔刀便在马屁股上捅了一刀,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向着来路跑得飞快,老马识途,它们自然晓得要回去自己的地方。
      这边魏可孤抱了拾来上马,这才拍马前行,往那深山处行去。
      江南之地,颇多青山秀水,越往深处走,风景越见清幽。只是魏可孤此时却无心欣赏,一路低头察看拾来动静,又打量四周环境找那落脚的地方,最后终于寻了个合意的山洞,充作两人这几日的安身之所。
      他自小流浪惯了,野外生活倒难不倒他,自进洞去往各个角落洒了驱虫粉,那洞中的原住民们安居乐业不知在此洞住了多少代,今日遇到魏可孤这混世魔王算是倒了大霉,争先恐后地逃出来,惟恐慢了一步葬身洞中。
      眼见虫都驱得差不多了,魏可孤又摘了大把野草扎成一束将地扫干净。那山洞长久以来未曾住过人,因此洞中有一股腥膻气,所幸不远处便有山溪流过刚好在附近形成一洼清潭,便提了水带回洞中狠狠冲洗地面,直冲了五六次那腥膻气才渐渐消退了。
      待到洞中地面干了,魏可孤铺了厚厚一层野草将它们拉扯得松松软软,这才抱了拾来进去,又把买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进洞中,等一切都安置好天色已渐渐黑下来,魏可孤生了火开始煮粥熬参。
      拾来知道魏可孤赶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因此睡得极其安心,这一觉直到半夜时才悠悠醒过来,魏可孤原本就没睡,背靠山壁而坐,见他醒了,趋身过来问道:“肚子饿么?伤口还疼不疼?”
      边问边扶他半坐起来,端了参场过来喂他,拾来哪受过这种待遇,一时倒给愣住了。魏可孤将调羹送到他嘴边,见他只是发愣已知他心中所想,便咳了一声道:“傻看什么?参汤要喝下去才见效。”说着不由分说,给他灌了一勺。
      这一下灌得急了,拾来呛得咳出来,魏可孤见状连忙放了碗,一边拍他背,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替他擦嘴,又急道:“我活到这个岁数可没服侍过哪一个,你倒是给我配合一点。”
      这倒是句实话。他从小父母双亡,当年师父也死得干净利索,没什么让他端茶送药的机会,这服侍病人的活儿确实是生平头一遭。
      拾来听了,想笑又没那个精神,嘴角轻轻一扯。
      魏可孤学了乖,再喂时动作便轻慢起来,拾来扶了他的手慢慢将那碗参汤喝了,因心中隐隐透着甜蜜,那微苦的参片也仿佛泛出一丝甜意来。
      如此一晃数日,拾来日日以参为粮,又有魏可孤每日接续内力,待到第二支参还剩一小截须尾时他伤势已大有起色,精神也比先前好许多,只是到底经过这一场大病,人却瘦了一圈,那一对眼睛更显得大了。
      魏可孤见他容色憔悴,心中十分内疚,想这少年以前撒泼耍狠虽然令人生厌,但总比现在这个模样来得健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明日我下山去,再想法子弄几支参来。”这山下附近市镇上都是小药铺,想来定是没有人参这些名贵药材,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打那些富户的主意了,富贵人家爱惜性命,家中往往备有人参燕窝等物,虽然以前没干过此等买卖,但此刻说不得也只好做这一票。
      拾来沉默一会儿,低声问道:“你这么费心,到底是真心想救我,还是怕我死了,再也问不出公子殷的下落呢?”
      这问题在他心中萦绕已有好几日,起先在车上见到魏可孤出现他只觉得欢喜和安心,来不及多想便昏睡过去,待到神智一清不免就开始东想西想。他在魏可孤这里曾经一连碰过两个钉子,因此再也不敢一口咬定魏可孤这么做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了,想来想去,只觉得惶然。
      魏可孤沉默良久。
      他一直想着要救他,但为什么要救他这问题从来也没有深思过,拾来这一问倒把他也问得迷惘起来,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这虽是一句大实话,却不是拾来想听的话,抬头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轻叹了一声,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心。
      魏可孤久未听他出声,看过去见他双眼闭着,只当他睡了,自己也翻了个身,刚要合上双眼,忽听那少年声音幽幽说道:“不管怎样,你这样对我,我很欢喜。”
      一夜沉吟,不得安眠。

      拾来再醒过来时天色已大亮,魏可孤把那剩下的一截参也熬好喂他喝了,嘱他好好休息,临走时又在洞口洒下一道药粉防止蛇鼠进入。他上次把拾来单独留下让他落到那恶少手中,这次没办法又得把他留下,心中着实有点不放心,各处都仔细察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了这才准备下山去。
      魏可孤做这些的时候,拾来就一直躺在草丛上眼巴巴地随着他身影打转。魏可孤回头与他眼神一触,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温和地道:“我很快就回来的。”
      拾来听了,微露笑容,点一点头。
      待到洞中只剩拾来一人时,虽然他也想照魏可孤叮嘱的那样好好休息,但不知怎的却怎么也没法合上眼睡觉,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转,但还是忍不住一直看着洞外。
      到了下午,渐渐变了天,眼看着乌云聚顶,快要下大雨了,魏可孤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
      稍顷那牛筋粗的雨条哗哗地打下来,洞口象被一道水帘给遮住了似的,外面的树木都看不清楚了,惟有白茫茫一片。拾来又急又担心,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挣扎着挪动到洞口,睁大了眼望着来路。
      夜幕垂下,雨却仍未停,虽然视线所触之处早已昏暗难辨,但拾来还是固执地靠在洞口山壁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终于雨幕中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他眼睛一亮,身子还未直起,魏可孤反被这黑漆漆的一片给吓了一跳,跳下马便直冲过来,“拾来?!”见到他倚在洞口神情欢喜,惊道:“你怎么出来了?”话未说完,已被那少年紧紧抱住脖子,低低呜咽道:“你可算回来了。”
      魏可孤微微一怔,刹那间有片刻恍惚。
      他想起了那一次他在妓院消磨两日,回去后那小鬼也是这样紧紧抱着他,也是这样呜咽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这两次的情形何其相似啊。
      魏可孤闭了眼,暗中一叹,伸手想把拾来手臂拉下,忽觉触手处冰凉,原来拾来这大半日靠在这里,风吹着雨打湿了他半边衣衫,轻轻一拧便可挤出水来。
      魏可孤心中一凛,推开他,怒道:“你不要命了么。才好一点又淋雨,万一染了风寒内外夹攻,你是想累死我还是怎的。”说着,将他抱起入内,见到自己临走时埋的火种还是那个样子,他也不晓得拨一拨把火生起来,更是生气,恼道:“你不生火,万一野兽进来吃了你怎么办?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边说边把拾来放到一边,自己先几下把火烧旺起来,等到洞中一片明亮,又自包裹里找了两件衣服出来。他自恃身强体健,虽说全身上下也是湿淋淋地,却转身先去替拾来换衣服。
      拾来乖乖地听他数落,魏可孤也不是没对他生气过,只是他也分辨得出来,魏可孤此时的生气却和以前是不同的。怎么说呢,现在他这种生气,看在他眼中却是甜丝丝的,虽然被他骂着,但也甘之如饴。
      等到魏可孤扯他衣服时他才吃了一惊,神情十分不自然。有点惊慌,有点害羞,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无措,魏可孤哪知他少男情怀,动作豪放,几下便把他衣服扯得精光,然后一条布巾罩头丢下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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