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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8 章 ...

  •   这日魏可孤又先醒来。他是习武之人,起坐歇息都有一定规律,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转头去看身侧,那小鬼睡得却是极熟。想着昨日带他玩到半夜才回转,把他没见过没玩过都试了一小半,殷一直欢喜得紧,精神不免亢奋,回来后居然兴奋得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临睡前还兀自嘟囔着今夜的行程安排。
      魏可孤端详着他的睡颜,心中怜爱,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见他没醒,便掀被下床。
      启窗一嗅,早上的新鲜空气带着泥土湿气迎面扑来,令人精神一振。魏可孤动了动筋骨,整理好衣裳出去买早点。
      一下楼,便见店家、小二一个个面带诡异之色,聚在一起正自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见到他下来,也不待他询问便主动迎上来道:“客官,昨晚城里出大事啦!您听说了么?”
      魏可孤分明才从楼上下来从何听说起?那小二如此说,也不过是以此为开端而已,魏可孤笑道:“什么事?出了采花盗么?”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可要去踩一脚了。缉盗领赏本就是他谋生赚钱的活计之一,这半个月来游手好闲没做一笔生意,虽不至于手脚发痒,但若是坐吃山空却如何给那小鬼买一品堂的上等好香?
      小二嗐一声道:“比采花盗还厉害!”说着便详细描绘起来。早上客栈生意清闲,再加上八卦原就是人的天性,那小二绘声绘色,偏生又有人还嫌他讲得不够生动活泼,更恐自己失了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权威性,不时从旁插嘴补充。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虽说有点混乱,但魏可孤总算听出个头绪来。
      原来那城东的石楼牌坊上今晨被人发现悬挂着数十块碎尸,竟是被人以极血腥的手法肢解得七零八落,其手段之残忍,连衙门里当差了四十年的老忤作也叹说平生未见,待到一一看过那些人头,才确定了死者的身份——竟全是城东象姑馆的人。
      “象姑馆!”魏可孤眉尖猛然一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酷似殷的少年。
      那少年不告而别,他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来想他模样,却是眉目之间带着煞气,想当日他下手砍人何其狠辣,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男信女。那样的人受此折辱怎肯善罢甘休,事后卷土重来大开杀戒也就是意料中事了。
      只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手段未免太狠了一些。想到那张和殷一模一样的面孔会现出阴狠毒辣的表情,魏可孤心头立刻就有点不舒服。本来还异想天开地想过那少年搞不好会是殷的后世子孙,现在却马上推翻了这种荒唐的念头,他那小鬼是何等纯真可爱,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肖子孙!
      那旁边的人都还在议论这件奇案。蒙古人与汉人的审美观是大不相同,即便是对于女子,也以强健壮硕为美,更没汉人这么多花花肠子,从不曾想过什么把男人当作玩物之事。因此本朝的男风多数是隐于地下,属于你知我知心照不宣,似这家象姑馆公然挂牌营业的,那都是身后有大人物撑腰。今日被人灭了馆,无知之人说是天谴,有见识的却都议论说只怕是得罪了什么有来头的人,才遭此下场。
      正说得热烈处,有人跑进来通报最新消息,却是那死者之中有一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刚才被亲属认了出来,不是象姑馆的人,却是市井间一个叫倪二的无赖,不知为何也被分了尸。
      众人哗然,如沸油遇水越发闹腾起来。魏可孤却心中明镜一般,知道这倪二多半便是当日将那少年卖入娼馆的罪魁祸首。他心下疑惑,那少年明明同他说他在此地无亲无友,又分明不会武功,但短短两日之间,杀人、分尸、灭馆,若无一点势力又怎可轻易办到?
      沉吟片刻又回转上楼,进房一看,那小鬼兀自高卧。
      魏可孤轻步行至床前,附在他耳边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他想去探探情况,又怕殷醒来见不到他,特意回来交待一声。
      殷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只捕捉到几个词儿,眼也没睁,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鼻音唔地一声,又沉沉睡去。
      魏可孤又怜又爱,说了句‘小懒鬼’,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把被子拉高齐颈,又替他放下蚊帐。看窗外阳光金灿灿的,虽然明知也照不到床上,但还是过去放下了湘竹做的细竹帘,顿时屋中阴暗不少。末了,又环视片刻,确定没有什么破绽了这才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鬼在白天本就懒待活动,何况殷昨晚还度过那么兴奋的一个晚上,好梦正酣之际,忽然,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原因,令他从睡梦中渐渐清醒。
      有一种莫名的异样侵袭。
      是被什么惊扰了呢?
      是树上的蝉声?
      窗外幽幽的茉莉花香?
      还是阳光透过竹帘在地板上投下的斑驳光影?
      他怔忡地拥着被坐起来,无意识搜寻的眼光忽然透过细密的蚊帐与坐在桌前的一人对接了,倏然一惊。
      就是这种感觉!
      被那种冷冷的眼光注视着、打量着,即使在沉睡中也感觉得到眼光中的不怀善意……
      下意识地揪紧了薄被,殷既惊且惧。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个求救对象就是魏可孤,但隐隐约约中也还记得魏可孤在耳边说过他要出去,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何以也能看见自己,更不知道他所为何来,殷还是鼓起了勇气发声问道:“……是谁?”声音里带着点微微的颤音。
      听不到那人的回话,殷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缓缓撩开了帐帘,那人坐在桌前双手抱胸瞧着他,虽同他一般的容色如玉,眉目间却带着种不易亲近的阴冷。
      看清他模样,殷意外到极点,脱口道:“是你?!”
      他自打与怨魂从那池中分别以来,已有多日未见。那夜远远看着却也看得不甚仔细,此刻两人隔了不过丈余,怔怔看去,只觉他服饰虽华丽,却比那一夜竟象是要瘦了些,脸色也苍白得心惊。
      殷犹豫片刻。这怨魂待他向来没好气,颇有点怒其不争之意,老实说,他有点怕他,但见到他这模样,知道他只怕在东方紫身边日子也不好过,便仍是不由自主担起心来,忍不住问道:“你……还好么?”
      那怨魂冷冷瞧他,半晌移开视线,在屋中打量一番。
      当日入住客栈魏可孤特意选了一间阴凉僻静的房间,只有早上大半个时辰有阳光投射进来。此时见了竹帘低垂,知道是魏可孤临走前的体恤之意,不由得酸意直冒,哼道:“他对你倒真不错?”
      殷听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一句,微微错愕,过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他心中虽甜,却也觉得有点害羞,嘴角微抿着,腮上透出点微红。那怨魂看了,知道他与魏可孤正值情浓之际,心中妒意更甚,暗地里恨得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掐出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月牙。
      那夜他被东方紫折腾一夜几欲昏死,越是痛不可当,对殷的怨恨便越发地深重。他本就是个爱迁怒的性子,因心中存了报复的念头,不得已委身于魔,但他心中却舍不得去怪责魏可孤,倒把一腔怨毒全数洒在了殷的身上——那没用鬼到底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了,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维护着他!
      殷一片赤子之心,心无旁鹜,哪知道人性阴暗的一面,怨魂提到魏可孤他甚至都不曾置疑过为何他会识得那人。
      只听怨魂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道:“十五那晚……你们在做什么?”
      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想起那晚两人表心迹诉衷肠,自己生平头一次主动献吻,又想到那飞快地一啾终于发展成甜蜜至极的长吻,不觉一张脸竟如霜后的柿子般红得透了,头慢慢低下去,那一种欲语还休的神态看得怨魂心中一凉,紧接着又是一股血气直冲心头。
      他瞧殷的神情直当是他二人也做过了他与东方紫做的那件事情,一时又妒又恨。对魏可孤他三分怨恨中倒夹杂着七分委屈,只把殷当作了千年狐媚,盯着他的眼睛里如要冒出火来。
      殷垂着头未曾注意到他的眼色,那怨魂缓缓吸气,半晌垂眼静心,掩饰眼中凶光,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静了一会儿,忽然缓缓道:“十五那晚,我与东方紫做过了。”他于世情虽不通达,却也知道东方紫对他做过的那件事并非对谁都可以做,心中也深觉羞耻,换作平常断不会对旁人提到这种话题,但此刻却故意提起,只为想看殷的反应如何。
      只见殷抬起头来,眼含惊讶之色。怨魂嘲讽笑道:“他一直把我当作你,你说好笑不好笑?”
      殷呆看着他,这时才恍惚明白了为何他脸色如此苍白的原因。没料想东方紫竟还对自己抱着那种心思,更没料想怨魂为自己顶了包,不知怎的心中生出愧疚之情,低低道:“你……怎的不说?”
      怨魂颜色冰冷,冷笑道:“为何不向他说明身份么?……我若说了,又怎么拿得到这个。”边说,边缓缓站起身来,行至床前。
      殷定睛看去,只见他口中的‘这个’却是挂在他颈间的一颗珠子,色泽竟是乌青。殷不解其意,道:“这是什么?”
      怨魂双手伸到颈后将那珠子取下,慢条斯理道:“这个么……你戴上,就知道是什么了。”说完,瞅着他冰冷地一笑,忽然动作快如闪电一般将那珠子扣在了殷的颈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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