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Thrill（里萧）》凤歌琴音

10、10

　　10.

　　没课的星期三下午，我和南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唐宛如坐在我们前面一脸肃穆的练瑜伽。我眼睛落在电视上，耳朵里还听着南湘时不时充满艺术气息的吐槽。

　　“如如你那优美而健壮的胳膊伸出来我就眼前一黑，看不见电视屏幕了……”

　　电视里正在放《鹿鼎记》，我却不知不觉的看入了神。玄烨和韦小宝，一个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一个是六十年的宠臣，他们年少在一起的时光想必是玄烨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曾经年少轻狂，曾经跑马入南山彻夜不归，曾经那些荒唐的少时年岁，他却是真心待他好。

　　我现在看不得任何真情切意，一看就心酸。等看到玄烨在给小宝的朱批上写下“朕体安”三个字时，眼泪忽然唰的就流了下来。

　　每天有太多太多的人问候皇上您好吗，这中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惦记着他的，真心待他好的。兴许玄烨在写下那三个字时，也会怔愣半晌，想着许久不见的某个人，轻声问他一句，我很好，那你呢。

　　哪怕是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也想知道你好不好，就算现在我已无法关心你，却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好，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唐宛如一抬头就看见我的眼泪，她明显受到了惊吓，跟着我的目光往电视上走了一圈。电视上正在插播一则公益广告，一排排被拔了毛的猪吊挂在屠宰场里。

　　“林萧……那里面有你亲戚啊？”

　　“啊？哦……觉得它们被燎了猪毛，应该挺疼的。”我撇过头，抽出面纸擦了擦脸。唐宛如看着我歪了歪头，举起一条大腿就想扛在脖子上，结局很明显是失败了。

　　南湘靠了过来，紧了紧我们围着的毛毯，用她小而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想顾里了吧，你别怪她不回来，她最近忙得很。”

　　我摇摇头，伸手抱住了南湘的肩膀，头埋在了她散发着淡淡洗发水香味的长发中：“南湘，代表Constanly收购顾里公司的人是我，她不想见我也是应该的。”

　　“那顾源还帮他妈收购顾里的公司呢，顾里还不整天和他腻在一起。”唐宛如弯着腰脸贴在地上，闷声闷气的说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唐宛如就是有这种本领，随口一句话无声无息的就戳进了心中最疼的地方。

　　一听到顾源的名字，南湘的表情突然古怪了起来，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压低声音说：“其实顾爸爸出车祸那天晚上，我给顾源打了电话，但是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说顾源正在洗澡。我问她是谁，她说……是顾源的未婚妻。”

　　瞬间我和唐宛如都是同一个动作，捂住胸口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南湘。南湘看了我们一眼，小声的说：“我让她把电话给顾源，她就挂了。我害怕给顾里的打击太大，就一直没告诉她。”

　　唐宛如很严肃的指点起江山：“你们看，我就知道富家少爷一个个都是花花公子，三妻四妾，正好一天一个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南湘冲她翻了个白眼，手肘撞了撞一直没吭声的我，问道：“你要不要告诉顾里啊？”

　　南湘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关于顾里的问题都丢给我，她总说不想年纪轻轻的因为顾里就半个身子进了坟墓。我还是摇摇头：“谁知道顾源对那个女的有没有意思，要是一场误会的话，不是平白挑拨他们的关系么。”

　　“可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是凌晨两点啊，大半夜的一个女人在顾源家拿着他的电话，而顾源在洗澡，你还觉得这只是纯纯的友谊吗？”南湘看出了我的犹豫，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知道的，顾里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人，那就是你啊，你也不想顾里被带绿帽吧？”

　　我为“顾里从来都只相信你”这句话忽然的欣喜起来，我终于点了点头，说：“让我再想想……”

　　但立刻，我就连再想想的时间也没有了。门外传来了钥匙被转动的声音，我们三个顿时齐刷刷的坐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被推开的房门。

　　顾里一进来就接收到了我们三个郑重的注目礼，她挑了挑眉，随口抛下一句：“呦，都在呢。”

　　她低下头换鞋，我和南湘对视了一眼，南湘迅速站了起来，握着唐宛如的手热切的说道：“如如，你知道吗，我一直想为你画一幅画名叫《我的女神如如》，所以要麻烦你给我当模特了。”

　　唐宛如一脸心花怒放的样子跟着南湘欢快的旋转着，跳跃着回了房间，客厅里一秒后就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可我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顾里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小西装，露出了里面玫瑰红的束身衬衣，在白色灯光的背景下显得特别亮丽醒目。她穿着拖鞋走进客厅，随手把包扔在了茶几上。

　　她拿起遥控板把电视调到了财经节目，我蜷起了双腿，让了一半的沙发给顾里。

　　“你回来了啊……”我嗫嚅的说了一句，顾里的目光始终放在电视里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扑克脸上，不急不慢的回答：“我没回来你看见的是鬼啊。”

　　我有些紧张的攥住了身上的毛毯，装模作样的看着电视，一边断断续续的复述着南湘的话。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激烈的撞击着胸口，极其忐忑的等着顾里的反应。

　　顾里用眼角三分之一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淡定的“嗯”了一声，隔了几秒才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直直的落在我的脸上：“是宫洺教你这么说的？”

　　我看着她，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是极度震惊后的木然一片，我攥着毯子的手忽然就松开了。

　　顾里的目光又回到了电视上，啧啧了几声：“果然跟了宫洺就是不一样，连反间计都会用了。这简溪真是比谢霆锋还可怜，一顶绿帽带到现在都不知道，哦不对，还是不止一顶？”

　　我下意识扬起的手定格在了半空，僵硬许久后还是紧紧攥成了拳，最终无力的落了下来。我掀开毯子下了沙发，走回了房间，我现在连找南湘出来作证的心思都没有。

　　身后传来各种汇率的报告声，我就在这一堆堆的数字中难过的只想瘫坐在地上。我却不是难过顾里居然不相信我，我只是担心她所爱之人，并非良人。

　　我靠在卧室的门上，顺着门板一点点滑落到地上，我听到了顾里离开的声音，雕花木门被她甩的咣咣作响。她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啊，就是专门为了看一眼美元汇率么。

　　裤腰上忽然传来一下下的振动，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Kitty。

　　“林萧，现在马上来一趟M.E，我看过你课表，知道你今天下午没课。”Ktiiy机关枪一样的嘴皮子吧哒吧哒的，说完就挂电话，连疑问的时间都没给我。我一惊，扶着门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甩掉了身上的牛仔裤和小背心，换上了正装。

　　我一边告诉出租车司机目的地，一边掏着我的化妆包，手忙脚乱下差点把眉笔当成了口红。

　　上到二十五楼的电梯门一开，Kitty就把我拽到了宫洺的办公室，临走前还郑重的说了一句：“宫先生，林萧带到了。”

　　我浑身一哆嗦，这是要上满清十大酷刑审犯人的节奏？我立即开始深刻反省，是不是不小心让宫洺吃到了鱼，或者是在他的西服上沾上了狗毛。

　　宫洺坐在他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他把一叠文件推到了我面前，双手交叉的放在办公桌上，那双老鹰般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我拿起那叠文件，大略翻了翻，是关于盛古集团在西南部三四处林地的合同。乙方是三合集团，我翻到最后一页，顿时吓得几乎把合同扔在宫洺的脸上。

　　“两……两亿？！”你逗我玩了吧！我在内心汹涌的咆哮着，宫洺居然打算把这三四处林地以两亿的价格卖给三合集团，而这林地的实际价值顶破天不过一亿五千万。

　　如果我是乙方，那我脑子肯定被驴踢了再被一群草泥马疯狂踩过才会同意这么一项合同。

　　“我知道你想帮盛古集团提高购价，如果你能把这个合同谈成，我可以把价格出到八亿。”宫洺眼皮子也没动一下，放佛“亿”这个单位在他的世界里不过是河边郁郁葱葱的杂草。

　　我一声不吭，拿起合同就转身走了出去。我扑到KItty的办公桌前，瞪圆了双眼问她：“Kitty，如果有人出八亿买下盛古集团，是什么水平？”

　　Kitty手中的笔不停，幽幽的笑了两声，说：“八亿？别搞笑了，这人一定是出生后脸先着地，摔坏了脑子。”

　　“……这人就是你的Boss,，宫先生。”

　　“……”Kitty看着我像是嗑了过量的春药一样尖叫着冲到电脑前，翻找资料，打电话去三合集团预约见面，全身心的投入了那个荒唐的合同里。她站起来，轻轻敲了敲宫洺办公室的门。

　　“宫先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出到八亿的价格，就比预算要高出一亿。”

　　宫洺抬起眼看了看她，睫毛轻轻晃动了一下：“你我都没有把握能谈成这个合同，但是她不一样，为了盛古，她能做到一些我们都做不到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橱柜前，随手把玩起一个杯子，声音沉静：“如果这个合同谈成了，高出一亿也没有关系。”

　　Kitty恭敬的点点头，关上门走了出去，原来这才是宫洺让林萧做为收购案负责人的理由。

　　我用了半个小时敲定了今晚和乙方负责人见面的地方，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我看了看时间，足够我回家换衣服。我小声的问着Kitty：“美丽善良高贵的Kitty姐姐，可不可以拜托你借我一管男人看见就想跪拜的口红？”

　　我的口红通通都是淡色，但为了这个合同，偶尔用用美人计也不犯法对吧。Kitty头也没抬就从抽屉里摸出一管口红扔给我，我旋开一看，居然是亮瞎我眼的紫红色，我真是谢谢她！

　　“林萧，你小心一点。”

　　我冲她摆摆手，拎起包就往家跑。短短三个小时，我就洗好了澡，换好衣服，头发还用南湘的夹发板卷出了微小的弧度。我看了看镜子，又瞄了一眼时间，出门前自我催眠般的做了几个深呼吸。

　　要淡定，要淡定，我一定没问题。

　　可当我领着三合集团负责人一进预定好的餐厅后，我所有的淡定瞬间灰飞烟灭，脑中就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天雷滚滚。我一脸苍白的坐在预定好的座位上，而我在我对面的位子里，顾源和顾里正在把酒言欢……不对，鉴于他们桌子上一沓沓的资料，这更像是在开会。

　　顾源看见了我，举着他的高脚杯冲我微微一扬，我浑身僵硬的回了他一个笑容。这间是顾里最喜欢的餐厅，我也经常和顾里一起来，所以预定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家，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也在啊。

　　顾里也转过了头，她如刀锋般尖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的全身，又扫了一眼我身边的男人，那不修也很好看的眉渐渐皱了起来。

　　“林助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一个声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连忙应了一声，挥手叫侍者把我已经预定好的红酒上来。

　　我为两人的杯子里斟上红酒，掏出包里的合同摆在桌上，说道：“Jin先生，对于这个合同，我想先听听您的想法。”

　　Jin却并没有看合同，却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说道：“林助理，我们这样子看合同很不方便，你介意坐到我旁边吗？”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里，她正研究着手里的资料，并没有看向这边。我应了一声，站起来坐到他旁边，这样也好，背对着顾里我会没那么紧张。

　　“这个合同说实话，比我们的预期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但由于对方是M.E集团，这个合作我们也是很想接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把价格定位一亿六千万如何？”Jin的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偏过头来问我。

　　我抿了抿唇，对于宫洺来说，肯定是没有退步这种说法，说好多少就是多少。我翻出准备好的资料，摆在他面前，一条条的说道：“这些林地处于上海西南部，如果贵公司现在买下，做为野生保护区旅游开发，两三年后获得的收益肯定不止翻一倍。”

　　Jin笑了笑，却并不答话，搁在沙发上的手缓缓滑了下来，落在我的腰间。我浑身一僵，勉强吞咽了几下，继续用各种好处说服他。

　　他再一次打断我的话，举起酒杯冲我晃了晃，我极力保持镇定，与他轻轻碰杯，喝完后发现紫红色的口红印在了杯壁上。

　　“JIn先生，抱歉，我先去补个妆。”我迅速拿着包站起身，拐进了洗手间，我刚准备关上隔间的门时一只手忽然插了进来。

　　我一抬眼就看见顾里站在我面前，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洗手间，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顾里不说话，只是进了隔间，反手关上了门，落了锁。

　　隔间并不狭小，我却在顾里的目光下觉得无处遁逃，隔了几秒的沉默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干嘛要逃，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看向她，呵呵了几声：“顾里，莫非你有看别人上厕所的癖好？”

　　顾里又上前一步，我一退就贴住了隔间的墙壁，刚刚聚集起的一点勇气瞬间湮灭，我转开了目光不去看她。

　　“三合集团的负责人素来风评不好，与他的合作向来牵扯到桃色交易，是宫洺叫你来的？怎么，他用完了你又替你找好了一份小姐的工作？”顾里的脸上没有表情，连她一向嘲讽似得轻笑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终于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强加的莫须有罪名激怒了，我狠狠推了她一把，眼眶瞬间就热了起来：“顾里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我和宫洺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这是我的工作，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管的宽？那你之前说我男朋友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你自己管的太宽了，我的爱情和你有什么关系？”顾里的眼神像一把火，可她的话却是一块冰，我的心在冰火交加中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顾里却不允许我沉默，她又往前一步，几乎和我贴在了一起，她手指捏住了我衬衣的扣子，锋利的眼神逼迫着我看她：“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把整个胸部都甩出来你觉得特骄傲是不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还有这个颜色的口红，你就这么想把自己送上他的床？”

　　顾里一手钳着我的下巴，一手扯下一旁的面纸，用力的擦过我的唇。略微粗糙的面纸大力的摩擦着我的双唇，一丝丝的刺痛涌了上来，我终于克制不住沉沉的眼眶，眼泪啪的一声溅在了顾里的手背上。

　　“疼……”顾里的手轻颤了一下，扣着我的力道微微松懈了下来。她垂下眸看着我的嘴唇，眼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水光，身体一倾，她薄薄的微凉的唇瓣忽然就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因为刺痛而火热的唇与她凉凉的唇瓣紧密的贴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