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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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跌跌撞撞的奔跑中，杜黑就知道事情要糟，他那一陣慌亂的步伐聲太重，在磨石地磚上製造出答答的響亮聲響，勢必已驚動的附近的人。
渾身寒毛倒豎，受到威脅的感覺還在，他努力讓自己回復過來，心有餘悸的想，這就是力量的差距。
強迫自己停下腳步，扶著牆喘息，體內凝結的血液逐漸回暖。
他閉上眼，思索了遍軍校的結構圖。有更多更多的腳步聲朝這裡湧來，他必須要馬上做出決定，規劃路線，然後快速行動才能致勝先機。
狹道窄廊極不利於逃跑，若走錯一步，極有可能面臨被圍捕的下場。他想起了那間實驗室裡的許多設施，各種機器線路和排放廢料的導管佔面積大，施工時會在樓與樓間預留空間，利於隱埋線路等作用。
天花板是最快的捷徑。
他摸摸口袋中的鈕扣，心念電轉，機甲隨著指令延展成黑甲覆上右肩，包裹住他整條手臂，舉起臂肩也不去瞄準，小型砲口對著天花板就是一轟，石屑紛紛碎落而下，露出半米高的夾層。他沒有半分猶豫的時間，蹬牆借力一躍而上。
等大隊士兵趕來時，士官長見到天花板的大洞臉都綠了。這可是戰亂期間，在自己當值的時候，基地遭受外人潛入，極有可能是探測軍情的間諜，若是抓不到人，上頭指責處分下來自己可是會掉腦袋的。
當場氣急敗壞的敞開喉嚨喊：「搜!!一樓樓的給我搜!!!」
杜黑順著一條排氣管找到鬆動的地磚，身後已有人跟著竄上來，他仗著身板小，從撬開的縫隙中鑽出來，這個角落正好被一台機甲的擋著。
他將磚板堆回蓋上，藉著機甲的掩護，看清這裡還停滿了好幾架機甲，格局和他們學校那間基甲維修室一模一樣。
至此杜黑心已了然，再看門口看守的士兵，胸前儼然是聯盟軍的軍徽。
時空扭曲，不僅是空間重疊，還有時間的重疊。
他深吸口氣，回想起軍學校的校史。
兩百五十一年前，聯盟和帝國間的戰火延燒至整個太平海星系，兩股勢力在各行星上建立軍事基地，彼此攻打，大小戰事不斷，勝敗消漲，始終沒有一方勝出。
直到兩百一十三年前，率領帝國的重要領袖人物，雷蒙將軍在一場戰役中被聯盟的人擒拿住，失去了主心骨的帝國軍始才趨向頹勢，節節敗退，在最後的談判中，帝國要求聯盟交還首領，並同意簽署兩方停戰條款，承諾太平星系百年的和平。
然而在簽擬的過程中，聯盟提出的條件極為霸道，其中割地範圍幾乎要剝奪帝國的所有屬地，帝國代理人一怒之下起身離席，談判破裂。
聯盟像是早有所料，當晚便以突襲戰術出兵攻打帝國總基地，帝國被打得措手不及，聯盟趁勢強掃帝國殘剩無幾的兵力，帝國勢力瓦解，原帝國正規軍成了叛亂軍，在宇宙中四處流散竄逃。
在聯盟的統治下，太平星系終於迎來百年戰爭後的和平。
各地戒嚴解除後，聯盟國開始進行戰後大修整，重新建設社區系統，尤為重視地方教育和人才培育，大興教育機構，更是將幾個撤空的基地直接改建為軍學校，為空虛的國軍招收新人。
他們學校就是其中的一所。於是在離首都不遠不近的小星球上，才有了杜黑就讀的派代亞軍學校。
因此，若是推測沒錯的話，很可能，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學校。是時間逆流，將他送回到兩百年前的戰亂時期。
剎那間，杜黑似乎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串連到一塊兒，理出一條線來，卻又被門邊的交談聲給打亂了思緒。
守在門口那些人接到了指令，進入維修室，開始搜查每個檯面和機甲。
四人以兩面夾擊的方式搜向中央，杜黑左右看看，往機甲較密集的那方挪了一步，一個士兵眼尖發現了，大聲喝道：「站住!停下! 」
杜黑都不知道要怎麼吐槽那小士兵，估計就連三歲小孩聽到這句話的反應都是撒腳快溜，杜黑用機甲做為掩護，一路往門邊跑。
小士兵速度不慢，緊追在後，其餘三人圍攏過來，形成三面包抄的局勢，在小士兵的手要抓住杜黑肩膀的那刻，杜黑反射回身舉起手臂，砲口對準身後，小士兵暗叫不好，想要避開卻已來不及，突然杜黑手臂一歪，小型粒子砲擦著小士兵的身側轟倒一架機甲。死裡逃生的小士兵一臉迷茫，肩部腰部皆血肉焦糊，杜黑看也不看一眼，隨手放倒趕過來支援的兩個人，不再戀戰，回身跑進了行政大樓。
行政樓的樓道上只有一人，正慢慢從一間房中退出來。杜黑無法維持高強度的運動太久，再跑下去肯定會體力不支，趁著那人還沒發現自己，他扭開一扇看似某某軍官辦公室的門把，迅速鑽入，殺氣騰騰地回頭，打算先把房中的某倒楣軍官敲昏，卻發現三米深的小辦公室內沒有人，唯一的一張辦公桌倒是收拾得很乾淨。
他虛脫地坐到地上，還沒來得急喘上氣，身後的門把再次被扭轉，杜黑連忙爬起身，實在無處可藏，只好手腳並用地鑽進辦公桌下。
才藏躲好，杜黑充滿警戒地數起耳朵，一人的腳步聲，慢條斯理地走過來，在桌上放下大概是文件夾之類的本子，距桌前半米處站了一會兒，然後返回門口，離開時不忘將門帶上。
瞬間鬆懈而下，杜黑覺得好累、好想回家……
背還沒靠到實心木板上，手腕被一把抓住，那隻手很大，指間有薄薄的槍繭，被捏住的腕間一陣酸麻，不明所以就使不上力氣反抗。
杜黑被從桌下拽了出來，一名高大的軍官蹲在桌上，正打趣地下上瞧杜黑。
「小朋友，你鑽我桌子下……不是想給我擦鞋子吧」
看著那張似曾相似的臉，杜黑一個激凌，就對上了每次新聞聯播時，那個一副道貌岸然，用各種外交辭令搪塞記者的聯盟發言人。
杜黑總算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專門出書，用一個藍色體毛的alpha和他好奇心旺盛的妻子的故事，來告誡小孩們亂開門下場是非常可怕的。
杜黑覺得自己就像在新手村遇到了大魔王，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聳拉著腦袋，語氣焉焉地：「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楚門上……楚門先生。」
「唉你知道我呀」楚門拉開椅子把杜黑提上去，鬆開手改為放在自己的膝上，笑瞇瞇地傾身，「所以……你就是那個間諜 危險特務」
「……不，我是來自未來的派代亞星人。」杜黑自暴自棄。
楚門道：「未來嗯，這倒是挺有創意的，繼續。」
「……」
杜黑覺得這個楚門怎麼看怎麼惡劣的笑容，估計是拿他做消遣，只得順著他的意。
「我和我的同學在學校考期中考時，突然遇到時空扭曲，被困在一個空間內，我們一起想解決辦法，我……就和同學走散了，穿越到這裡來，還在樓下遇到一票奇怪的傢伙……正在想著回去的辦法，你們的人就大呼小叫地說要追捕我，我就逃到這裡來了。」
「開頭獵奇，過程敷衍，結尾草率。」楚門點評道。
「好，故事說完了，輪到換我來問你。」楚門換了個盤膝的姿勢坐在桌上，面容嚴肅起來。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有人給你基地位置圖 」
很好，他完全不信你說的鬼話。杜黑從沒吃鱉吃得這麼徹底過。
杜黑無可奈何地答：「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辦公室，但你們的建築構造和我們學校很相似。」
當然，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死也不會再進來。
楚門道：「喔……我說，如果我現在放了你，你想做什麼 」
想把你敲昏。
掩飾面上的不滿，杜黑找了個比較折衷的說法：「找回去的方法。」
楚門問：「你知道怎麼回去 」
杜黑垂著頭：「不，不知道。」
楚門繼續問：「你來這裡都做了些什麼」
杜□□：「從礦坑的地下河循路走上來，進了一扇門，遇到一群黑衣人，看他們把水箱裡的裸男放了出來，我趁他們不注意跑了，遇到你們的士兵，鑽天花板逃到機甲維修室，打昏了兩名士兵，被你抓住。」
楚門道：「你說的那扇門，你是怎麼進去的」
杜黑說：「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進去了。」
楚門瞇起碧綠色的眼，帶著審視的笑意。
「你很冷靜，這點我很欣賞……」
杜黑打斷他：「我沒說謊，事實上，我覺得與其關注我，還不如趕緊去找那裸男，他沒穿衣服的亂跑，還挺有礙軍紀和風化的。」
楚門不說話，伸開修長的腿踩地，把杜黑坐的椅子推到牆邊，盯著他的眼睛看。
「你說的那道門，上頭有多重高級禁制，不可能輕輕一推就開……」
杜黑和那雙綠眼珠對視著，嘴角撇出不屑的笑紋，「你可以去檢查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楚門回以一笑，拉過一旁的電話，一邊撥號一邊看著杜黑，楚門的手指修長而均勻，舉手投足間帶著優雅的氣質，杜黑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反倒有點報復性質的看好戲心態。
楚門拿著話筒，一開始還有心情對他挑眉嬉笑，後來就笑不出來了，掛上電話後臉色很難看。
「你是怎麼做到的契約者都無法解開的禁制你……」
「你不去看看嗎 」杜黑無所謂地笑。
楚門考慮片刻，取出腰間的手銬，上前要把杜黑銬住。
杜黑靠在椅背上動也不動，突然用很真誠的語氣說：「你褲子拉鍊沒拉好。」
楚門一愣，竟真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褲頭。
杜黑哪裡肯放過這麼個大好機會，機甲再度化型成肩上砲台，直接拿堅硬的砲管當棒槌使，朝楚門的後腦悍然一砸。
饒是強壯的alpha軍人，也被砸得頭破血流，咕咚應聲倒地。
杜黑不是很放心地上前探探楚門的鼻息，還活著。
他對兩百年前的了解一如書本中所描寫的，只是些粗淺概括的歷史事件，回到過去顯然是個很龐大複雜的概念，但他清楚明白自己並不屬於這裡，更別妄想要改變過去。他能做的就是在盡量不影響過去的前提下，回到正確的時空。
方才被楚門逼問時，幾個關鍵字忽閃過杜黑腦海。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時空扭曲，黑衣人的出現，水槽中的人，一切都彷彿繞著一個巨大的陰謀在運作，而且又是在這敏感的戰亂期，他們想改變什麼 未來的軌跡也許已被更動……
那些黑衣人明顯是和自己同個時空的，既然他們能利用契約方式穿越時空，自己是不是也能用同一種方式回去。
杜黑決定賭一把，他沒有把握，但就目前而言，別無他法。
他咬破手指，用力擠出血來，沾著就在地上畫，憑著記憶快速勾勒出那些意義不明的符號、線條。心無旁鶩，精神集中而專注的，不自覺間杜絕外界的一切聲響，只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穩地跳動。
畫出來的圖文上隱隱流轉著暗紅的光芒，彷彿被賦予上一種奇異的生命，在他的指下鮮活起來。
在完成最後一筆的霎那，他蹲著打量自己畫出的東西，他是模仿之前那裸男畫的，血色圖陣在磨石地板上像塊平凡無趣的塗鴉。
正當杜黑這麼想時，雙手被猛然吸附到地上，他無法保持平衡的雙膝跪地，有什麼東西被極速從體內抽走，四周劇烈搖晃，隨著那不知饜足的強勢奪取，杜黑意識模糊起來，圖陣在眼中以慢速度開始變得歪曲扭八，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自己太累產生的幻覺，還是真的在發生。
震盪、不穩定、噁心、暈眩，杜黑努力對焦，圖陣中心出現一塊墨漬般的黑點，黑點在漸漸的擴大，他放棄了那些猜測和推疑，只剩一個念頭：
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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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黑再睜開眼時，面對的就是滿布裂紋的斷垣，透過殘缺的房頂，天色一面蒼茫的灰白，空中滿佈粉色塵粒，接觸到口鼻眼帶來刺痛的異感，他全身上下都極度疲倦，連半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腦袋一片空白。
閉上眼，聲音漸漸回攏，四周很寧靜，除了水珠從房頂的缺口滴滴答地打在岩壁上的聲響，血腥味附著在浮沉上飄進鼻間。
他花了一些時間回想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但只稍一動腦，腦仁就嗡嗡作疼。他仿照那些黑衣人的方式，用自己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做媒介……
……找……到……
……生還……
「杜黑!!!你怎樣!會不會痛!!放心我馬上救你!!!」奧斯卡焦急地撲到他身旁，毫無形象地大吼大叫。
杜黑從來都沒有發覺，原來能再見到奧斯卡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
他無力地躺在塌陷的灰石水泥中，男人鼻涕掺著眼淚橫流，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拿儀器在杜黑身上掃來掃去。
杜黑默默看著，不自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奧斯卡怔神，馬上被白仕華一把推開，俊容上掩飾不住的煩躁狂暴，用非常兇狠地表情瞪著杜黑。
「……你還笑!! 你知不知道軍對搜你搜了整整七天!!!你知不知道你左腳斷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愚蠢造成多少麻煩!!!你知不知道在發現你不見時我們有多……我有多……操!!!」
白仕華突然不說了，起身把位置留給陌生的救護人員，沉默地走到一旁背對站著。
奧斯卡趕忙又擠過來幫忙打下手。
白仕華穿著肥大防護衣的背影有些可笑，杜黑的心也不是真的冰冷毫無感情，他知道剛才白仕華的眼眶紅了，可是他沒有力氣開口嘲笑，治療艙重接斷骨的感覺很不好受，在大家聯手移動他的身體時，杜黑忍不住呻吟出聲。
細細的呻吟聲，虛弱又可憐。
他很想問問在這七天中，自己困在扭曲時空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學校沒了，明顯是轟炸過後的痕跡，還有遭受到粉塵污染，老師、同學們又在哪裡……
但這些杜黑都來不及問，就被送進治療艙中，強制陷入休眠狀態。
後來杜黑傷好了，被轉送到普通的宿舍，老莫、馮德中尉、老孟、艾瑪、陳彬挨各來看望他。
原來他們失散沒多久就遇到聯盟軍，被軍官用躍遷裝置送回學校。
之後叛亂軍攻打過來，雙方在派代亞星上開戰，為了保護機密資料，聯盟炸毀了市政府，很快戰火波及派代亞大半個的居住地，叛亂軍糾纏不修，聯盟只能一邊打一邊救援原住居民。
開戰後第五天，叛亂軍投放了最後一輪彈藥後緊急撤離。
之後留下的聯盟軍便全面進行搜救，將倖存民眾遣送至收容所，軍校的學生們很多都自願留下來參與救難工作，奧斯卡和一些醫務人員也被征召為醫務兵。
戰後第十日，叛亂軍與聯盟正式宣戰，聯盟對其屬國宣布：戒嚴開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