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寻香录》湉滢

2、相逢何必曾相识（一）

　　“可偌，又有碗了。你洗得快一点，今天客人多，外面干净的碗可不多了。”小二把一堆碗放在我脚边说道。

　　“好！我会加快的！今天客人很多吗？”

　　“是啊。我和你哥在外面都忙死了！还好三娘请了你们，否则我一定忙活不过来。不说了，我得赶快出去帮忙了。你快点哦！”

　　“嗯，好的！”我笑着答道。

　　自从那天和清玄冰释前嫌后，我们的相处就融洽多了。本来说好等他病好了以后就走的这件事，早被我们抛到了脑后。虽然他的话还是很少，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不再防备我，而是真心的拿我当朋友。后来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来问我，那天说的“室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笑着跟他解释，他还一脸疑惑地说为什么不叫“房友”、“屋友”。引起了我一阵嘲笑。看着他窘红的脸，我似乎把一个孩子好问的品质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很高兴找到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清玄比我这个身体要大个几岁，所以有时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哥哥。晚上他会走过来帮我关上窗户，平时他会“不知不觉”帮我揽下所有的活，吃饭的时候会把很多“不喜欢”的东西让给我吃。每当此时心里就一阵温暖。以前因为是独身子女，一直想有一个哥哥。现在就好像这个愿望实现了。

　　起先几天，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我们能做些什么。想了半天，终于给我想到了。第二天拉着摸不着头脑的清玄出去，来到酒楼门前，对着进进出出油光满面的人开说：“大爷，我们是一对兄妹，跟着爹娘从别处来投奔亲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强盗，不仅抢了钱，还把我们爹娘给杀死了。我们又不知道亲戚家的具体地址，于是兄妹俩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总之说得能多惨就有多惨。随后一句，“好心的大爷大姐可怜可怜我们兄妹俩，给点钱让我们找亲戚吧。”等清玄弄明白在玩什么花样的时候，就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让我一个人“独领风骚”。古人科学知识少，但人不傻，哪能骗到什么人？偶尔有几个嫌我烦的扔了几个铜板给我们，就这样混过了几天。

　　本来我还在为我的馊主意受到清玄的嘲笑，结果谁知那天来到这家福满楼，客人没骗到，倒是福满楼的老板娘三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听完了我的故事，直说“可怜的孩子啊”。三娘真是个好人，二话不说，给我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当她又想给我们银子的时候，我拒绝了，说，“三娘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兄妹怎么能白白受三娘那么多恩惠呢？不如让我们在三娘的店里帮忙，然后自己想办法找到住在这里的亲戚，也好报答三娘。”三娘听了，又是一阵感动，害得我也不好意思了。清玄依旧只是站在旁边好笑地看着我，一脸了然，仿佛在说：“你不就是为了张长期饭票吗？说得那么好听。”我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安慰感动到不行的三娘。于是，我们就以两兄妹的名义在三娘的店驻扎了下来。清玄在前堂帮忙，我则负责在后院洗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三娘的店也正好缺人，也巧，就被我们赶上了。刚刚送碗来的呢，是小二，他的名字就叫小二，我还曾经开玩笑跟他说他爹娘在生他之前就已经预备好让他做店小二了，才会起这个名字。

　　这样过了一个月，我们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住在那个破庙，但是与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慢慢的也有些积蓄，我想过个几年，我们自己也能开个小茶馆，做些小生意了。其实三娘也曾经说让我们搬到店后院的几间小房来住。但我觉得不方便，便推辞了。清玄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也不想离开那个破庙，那个我们友谊开始的破庙，那个让我们俩第一次感觉温暖的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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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那堆碗洗好了。站起身，做了做伸展运动。抱起干净的碗，往厨房送去。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外面很吵。好奇心起，走了出去。越过围在门口的人群，走到了清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臭要饭的，今天终于让我抓到你了！居然敢来我这儿偷东西！我这些可都是当今圣上的御酒，也是你配喝的？来人啊！给我打，打到他把偷喝的酒全部吐出来为止！”

　　“发生什么事了？” 我疑惑地问清玄。

　　“可偌，你在后院不知道，这几天啊，对面甘泉居每天一早总会发现店里的酒少了几坛。而且还正是他们要送到朝廷的御酒。他们的老板福爷，喏，就是刚刚发话的那个，别说有多生气了，到处去查到底是谁干的，连官都报了，可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谁知今天早上伙计开酒库时，居然发现一个人抱着一坛快喝完的酒睡在仓库里，应该就是那个偷酒的人了。”小二停了停，接着说，“甘泉他们的御酒是由专人看管的，居然被这个人连续偷喝了好几天，也真奇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躺在地上被围打的那人，一身破烂，和我之前的那身衣服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既没有认错也没有求饶，只是下意识地蜷起身体，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任人打，倒像是喝醉了酒还没有醒。

　　那个福爷打了一阵，似乎气消了不少，喊了停。走过去，又狠狠地踢了几脚。“要不是这次我不急着送酒进宫，不担心误了期，否则绝不这样轻饶了你！”说罢，甩甩袖子走了。围观的人见状也散了。只见那人，仿佛刚刚睡醒一般，懒洋洋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我转过身，却瞥见清玄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人离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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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玄，我们去市集逛逛吧？”今天三娘要为她老丈人办寿，于是早早地关了门，我们也放了半天的假。

　　来到市集，我不禁热血沸腾。在古代那么久，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呢。以前虽然也经常来市集，但那时一心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根本没心思去留意，现在有钱在手，可就不一样了。
　　我兴奋归兴奋，但也明白，自己拮据的很，于是也只是一个个摊位地看，还不时来几句感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清玄则是一脸无奈地跟在我后面。

　　“冰糖葫芦！”我眼尖地发现角落的那根插着一串串糖葫芦的棒子。不知古代的糖葫芦，会有什么不同呢？好想尝尝啊。但是钱在清玄那里啊……要让他花钱，可有点难度。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清玄，我们买一串糖葫芦吧？”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能适应我这个身体的年纪了，居然向着清玄撒起了娇。虽然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但是为了我的糖葫芦，“清玄……”

　　“好。”呃？就这样答应了？我的理、情、利还一项都没出手呢！看着清玄付好钱拿着两串糖葫芦走到我面前，我不禁怀疑是不是他早就想吃，只是在等我开口？

　　啧啧，这古代没有污染的糖葫芦就是好吃。外面包裹着的糖衣甜而不腻，山楂酸甜适中，咬下去更是有一股果香。我激动地转过身对着清玄说：“清玄，这个钱花得很值，是不是？这真是好吃，比我以前吃过得都好！我……”

　　“哎呦！”我还没说完，就和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踉跄，我连忙转过去躬身道歉。唉……真不应该反走的。

　　“你怎么走路的！”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声地责备说。

　　我直起身，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正双手叉腰，生气地瞪着我。女孩儿一身红，梳着两个小羊角似的辫子，衬着她小小的脸蛋显得可爱无比，只是这一脸的怒气破坏了这种和谐。对着这样可爱的小女孩，我更是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小妹妹，我有没有撞疼你？你还好吗？”

　　“什么小妹妹？你自己不也很小！我问你，你怎么倒过来走的？”她大声地质问道，一幅小大人的派头。

　　“对不起……”我自知理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咦，这是什么？”只见她弯身捡起了什么。仔细一看，竟是我的玉佩！自从那次被清玄“威胁”了以后，我就吸取教训把它带在了身边。

　　“好漂亮的玉佩啊……”

　　“这玉佩，是我的。”

　　“你的？”女孩一双灵动的秀目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就你也会有那么好的玉佩？”

　　什么？！

　　“还给她。”这时清玄走到了我的身边，冷冷地对女孩说道。

　　女孩一愣，然后气得涨红了脸，显然一直娇生惯养，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说给就给？”

　　“这是她的。”清玄继续用他冷冷的语调说。

　　“哼！看你们的穿着怎么会有这样的玉佩？说不定这是偷来的！”女孩回过神来，趾高气扬地说。

　　“什么？你不要胡说。这玉佩确确实实是我的。你仔细看看，玉佩前面刻的梅花是我娘的名字，后面的‘隐’是我的名字。并不是只有你们这种小姐才有这样的玉佩的。”我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了，一时随口瞎编，这一段话顺得连我都有些诧异，忍不住暗暗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女孩儿听了，看了看玉佩，没有了声音。

　　我刚转头想和清玄交换一个胜利的目光，却见他也正疑惑地望着我。我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冲他眨了眨眼。他也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带着一些好笑，还有一丝宠溺。

　　“我不管，你们撞到了我，就要拿这个玉佩赔我，我……”女孩还没说完，突然又有一个人撞了上来。

　　这次的冲击比较大，我、红衣女孩还有那个撞上来的人一下子都被撞倒在了地上。老天，今天什么日子啊！撞人日？

　　我扶着清玄站了起来。这才看清原来撞上来的又是一个女孩，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被拽在了一个长相凶狠的大汉手里，仔细一看，那人脸上还有条刀疤划过眉间。我似乎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急急忙忙的撞上来了。

　　忽然感觉被清玄拉着的手一紧，奇怪地看向他，只见他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恶汉。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