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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8 章 实习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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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晕还没出现的时候,赵雅宁就悻悻地撇下他们独自上了楼。
雅西盯着邻座的凌书祁:“你就是个祸害。”
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好男不跟女斗。”
凌晨四点的时候,雅宁从藤椅上跳起来,仰天望着星空喊了起来:“流星雨呢?你们两个怎么都没有叫醒我?”
雅西哭笑不得:“你刚刚说不要看。”
“我不正困着嘛,我这辈子错过了狮子座流星雨,那得下辈子的事了,都赖你们!”睡眼惺忪的赵雅宁气势汹汹地踹了踹她,说什么都要他们两个变一场一模一样的流星雨来。
这到底是谁的错?
流星雨来之前,赵雅宁精神百倍,让她睡一会儿,怎么都不听劝,根本不相信凌书祁会叫醒她。
当流星雨来的时候,她自己蒙头大睡,任雅西怎么拉她、叫她,都喊不醒她。
结果,赵雅宁就这么睡过了一场流星雨。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看见什么狮子座流星雨,只朦朦胧胧地看到,有一颗星星动了一下,刺溜之间,就在天边消失不见了。她强撑着睡意,拉了拉雅宁的衣袖,眨眼之间,又看到一颗星星刺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意识里,还听见凌书祁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就看到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无奈的端详着她。
“要不要掐你一下?”
她终于惊醒过来,掐着赵雅宁的大腿:“宁宁,快,流星!”
结果,等赵雅宁从藤椅上跳起来时,就再也找不到流星的踪迹了。
倒是凌书祁,不仅没有错过流星雨,还用手机纪录了那些短暂的美丽,可惜太黑,拍得一点也不清楚,还小气的不让她们看。
雅西没欣赏到什么狮子座流星雨,整个人倒是折腾的浑浑噩噩,进了房间倒头就睡,可头一粘上枕头,四肢舒展开来,倒睡得不踏实,梦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做,她梦到了昙花、以深,梦到了那个凄美的神话传说,梦里还有雅宁和凌书祁,最后,她梦到了尚雅……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闹钟吵醒了。
眼睛都睁不开,在床边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拖鞋,可偏偏人有三急,急的时候根本熬不了这片刻的等待,雅西只好光着脚跑去卫生间,一边使劲揉着眼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摸索着前面的路况免得摔跤,这样小心翼翼,结果还是一脚踢在了窗边的躺椅脚上。
“痛——!”
每一个沉睡的细胞都在这一瞬间清醒,瞌睡虫也集体跑地无影无踪。
抬起脚一看,天,怎么撞的,竟然都血肉模糊了!
大脚趾的一侧,被蹭开了一块肉,血一下子从伤口里晕开来,疼得雅西直骂凌书祁出气。
都是他那场骗人的流星雨害的!
可恶的是内急还没解决,只好一瘸一拐地跳进了卫生间。
雅西一大早的霉运就从一这撞拉开了序幕。
先是脚趾流血,然后是刷牙刮破了牙龈,疼得她路也不好走,东西也不能吃。
林妈给她清理了脚趾头上的伤口,发现她这一撞,差一点就把脚趾甲给撞断,心疼的责备她怎么这样不小心。
雅西还不信,低头一看,瞧见大脚趾甲上一道淡淡的印痕,顿时又想到了凌书祁,想到了那场狮子座流星雨。
这时候赵雅宁也下楼来,本来还没精打采,听到她的倒霉事,人倒来了精神,一早上乐的都合不拢嘴。
“姐,这就是报应,老天有眼啊,终于报仇了。”雅宁优雅地端起粥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雅西从来没看到过赵雅宁喝粥喝的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想到一早上的倒霉事,心里不由得来气,跟雅宁翻起旧账来:“赵雅宁,你干过的好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慢慢算。”
雅宁寻思了片刻,终于找回了记忆,立刻收了笑,闷头吃了起来。
接着,父亲通知她,收回了让她去尚雅的决定。
雅西面无表情地望着父亲,心一下子落了地。
父亲又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凌盛上班,我已经和你凌伯伯通过电话了,他答应给你机会。如果你真的喜欢设计,就拿出成绩,证明给我看。”
雅西的一口糕点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一直到父亲他们离开,她还是没顺过气来。
果然,她的霉运才刚刚开始。
凌盛!
父亲连问都不问就替她做出了选择和决定,这还是第一次。
放下碗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书祁。
刚拨通号码,一串手机铃声从背后响了起来。
等雅西反应过来,凌书祁已经走到餐桌旁坐下。
她微微一怔:“你没走?”
凌书祁一点不以为然:“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你这么快就失忆了?”
她又确认了一遍:“你刚刚没走?”
凌书祁以一贯的沉默做出了回答。
雅西忽然明白了过来,问他:“难道是你让爸爸改变了主意?”
凌书祁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解释:“是你自己让赵叔改变了主意。”
这句话,雅西用了一个早上都没有消化,唯一的解释是,父亲采纳了素雅的建议,愿意给她一点时间,如果她不能证明离开赵家的庇护,还能闯出一番成绩,她就只能回尚雅,心服口服的回到尚雅。
因为,她是以一个实习助理的身份进入凌盛,除了她的学校和专业,她没有任何优势。
吃过早饭,凌书祁亲自送她去了凌盛,他的长假还没结束,把她送到的公司的对面,只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进凌盛是有条件的。第一,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赵家和凌家的关系;第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背景;第三……”
“必须靠自己,对吗?”
“对,从今天起,你必须自食其力。”
她呆呆地盯着凌书祁平静的面容。
自食其力意味着什么,雅西并没有察觉到,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最一针见血的解释就是:从今天起,她只能花自己赚的钱。
自己挣钱自己花,雅西倒觉得是这是一件很踏实的事,所以欣然接受了。
“就这些?”
“就这些。”
一个实习生的工资有多少,雅西根本没有概念,凌书祁自然是最清楚的,所以,他诡异的一笑,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雅西只去过凌盛一次,那还是在不久前去公司找凌书祁问灵犀的那次,匆匆进过他的办公室一回。她想,除了凌书祁的助理,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她。
初入公司,又只是一名实习助理,雅西知道自己的性格和职场菜鸟的身份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每当有人故意挑刺,对她百般刁难时,她都会告诉自己,一定一定不能转身离开,哪怕自己再不屑一顾也要装出“态度端正,虚心接受”的样子,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和父亲有约在先,她已经不能退缩。
为此,头一天下班到家后,她就向凌书祁搜集了设计部同事的一些资料。
凌书祁难得大方,第二天就发给了她一份人事档案。
雅西用了三天的时间适应了新的环境,但才三天,她的麻烦就已经接连不断。
有时候她开始想,她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社会,真的不会和别人相处,要不然,为什么她周围的人,总是对她心存偏见,不待见她呢?
没有了赵家的庇护,没有凌书祁这个靠山为她打点一切,连以深都帮不了她,现在的她,真真正正的成了孤军奋战,也真的感觉到了举步维艰。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过,可能是习惯了依赖以深,现在一个人,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助?什么是害怕?
依赖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变得更无助。
以深,是怎样让她产生依赖之心的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以深以深……
心里正想着吴以深,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看着手机,她忍不住想:吴以深啊吴以深,难道你连我在想你的事,你都能猜到?
刚准备接电话,手指还没来得急触碰到屏幕,吕晓静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跟我出去一趟。”
雅西望着她,悄悄按掉了以深的电话。
以为她没有听见,吕晓静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快点。”
紧接而来的两串短信铃声,将雅西本想答应的一个“好”字再次截住。
雅西收起手机的同时,偷偷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一行字:“西,下班我来接你。”
刚转过身的吕晓静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怪声怪气地问:“上班时间应该没什么急事吧?”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刚才的电话是你男朋友吗?”
雅西没吭声,只跟在她后头,总和她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她来公司没几天,一没有经验,二不会逢人说话,不懂人情世故,所以办公室里的同事对她态度冷淡也是人之常情,她也并不在意。
可是这个吕晓静,办公桌和她隔得最远,年纪大她两岁,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工作上有点能耐,在公司待了两年,和她一样也是个设计助理。
吕晓静工作热情不高,对她却很上心,可以说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挑刺的机会。
何茂常说她妒忌心重、小心眼,但她于吕晓静,没有任何厉害关系,她能不能留下,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又何须对她如此上心。
想着,吕晓静已经把她带到了打印室,打印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她终于耐不住性子,问:“赵雅西,不要觉得自己名校毕业,有那么点才华,就觉得了不起,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不就是长得漂亮了那么一点点,就装什么清高,实习生就应该谦虚一点,放下架子,别人才愿意教你东西。”
雅西没想到,吕晓静竟然会当着她的面,这样咄咄逼人,句句要和她翻脸的架势。
“你多心了?”
“什么多心,你什么意思,跟你说话理都不理人。你又不是特工,有男朋友也需要保密吗?”
“我有没有男朋友你就这么上心?”
雅西的处事原则是:一忍百忍,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忍的人和事,但若忍无可忍时,就无需再忍了。
吕晓静不屑的一笑:“我对你有没有男朋友根本不感兴趣,我是不能忍受你的态度。”
对吕晓静的不待见她,雅西不会为自己多说一句话,她觉得,与其绞尽脑汁的去改变别人的观点,还不如离得远远的。
今天对吕晓静,雅西破天荒的头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多谢你刚才对我的夸奖,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漂亮了那么一点点,对你不会构成任何威胁,更不会抢走你的何茂。还有,刚刚我没接的电话,的确是我男朋友打来的。”
“你!……”吕晓静的脸色由红转青。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吕晓静立马转而一笑:“好了,我们赶紧把这些打印好的资料搬回去,还有这些。”她指着脚边的几块方格子木板,说着弯下腰去。
雅西也拿起桌子上的一堆资料。
等进来的人一走,吕晓静将她搬起的木板放到她手上,说:“这些不重,一起搬没问题吧?”
就算她说问题大了,吕晓静也不会为她分担丝毫。
雅西没有吭声,抬腿就往外走。
手上的东西其实不重,可能是她平时缺少锻炼,走了几步就觉得手上开始沉甸甸起来。
半路,她们遇到了何茂。
何茂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这种事怎么也叫你做,办公室里没人了吗?吕晓静,你也真是,老是叫雅西搬这搬那,人家是艺大的高材生,又不招来的搬运功。”
吕晓静脸色黑沉,心里一百个不痛快,但又不好发作,一脸委屈的对何茂说:“办公室就罗姐和我在,难道你要我叫罗姐来搬吗?”
“你自己就不能去?”
吕晓静笑着打趣:“雅西还没去过打印室,我正好带她去认一趟,再说她穿着布鞋,总比我穿着高跟鞋好走。”说着,顺手指向了她脚上的那双帆布鞋。
这个解释,雅西倒可以认同,但听吕晓静的语气,牵强的很。
何茂又说:“你空着双手还能这样强词夺理,吕晓静,你口才越来越好了。”
“不就是搬点东西嘛,人家还没说话,又关你什么事?”
再多停留一会儿,恐怕两个人就会吵起来,雅西拿回何茂手里的东西,说:“是我自己要搬的,跟别人无关。”
走了两步,还听见吕晓静趾高气昂的笑何茂:“哈,自作多情了吧,人家好像根本不领你的情啊。”
雅西是实习生,到了下班的点,即使手头没事,她也不会第一个起身走人,但是今天吴以深要来接她下班,她不能和同事一起下班离开,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跟组长说了一声,胡诌了个理由便第一个下班了。
以深早在楼下等她,看到她,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了松。
“累不累?”
“本来有一点,看到你就不累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以深护犊般的口吻,让雅西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深将车驶上高架,看着她长舒了口气:“终于笑了。”
吴以深本来不希望她去凌盛上班,但是她“先斩后奏”,他也只好接受,违心地说会支持她的决定,但是不开心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雅西怕以深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他去凌盛是她和父亲之间的一个约定,她根本没做好退步的准备,无论再难,为了他,她也会坚持到最后。
她只告诉以深,现在的时光,她已经期待了十年,所以她很开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都要满足。
车子穿越地下通道的时候,就像是穿过了一条时光隧道,将她送到了未来。
短暂的迷离后,她突然问以深:“以深,我是不是真的很招人讨厌?”
以深顿了顿,安慰她说:“你不是招人讨厌,你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
雅西自认为是最懂得掩藏自己情感的,以深却说她不会掩饰,爱一个人看来真的会让人失去原则。
她笑:“情人眼里出的都是西施,你的价值观早就不能作为参考了。”
“是啊,你让我三观尽毁,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知道了吗?”
出了隧道,视野一下子明朗起来,雅西合上重重的眼皮,突然间觉得好疲惫,好想安静地睡一觉。
耳边,以深还在喃喃自语,她只听见其中的一句。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你比西施还美。”
然后,便心满意足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