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老黑Otaku

2、起始

　　（一）

　　夜幕在沉沉黑色中隐约透出些微的蓝，几点疏星伴着皎洁的月轮光辉璀璨，迷幻、勾人、诱惑，黑暗、绝望、无际，却孕育着尘世间最大的希望——黎明的光。
　　我难得抽一次疯，大半夜不睡蹲在观景木阶的落地玻璃幕墙前看夜景，结果就看到这么矫情却又确实很好看的景象，就像有人故意要应和我不休不止地快要沉陷在往事的漩涡的心一样。啧，真是自作自受。
　　挑了挑眉“唰”地一把拉上厚重的窗帘，我就势躺下顺便打了一个滚。身下的毯子是在伊朗出差的时候买回来的，精致细腻的手工制作和高档羊毛的材料使得毯子的触感非常好，花色繁复却又简洁大方，我对它一见钟情几乎在看到的同时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买下，而这意味着我两年的工作白搭。我并不是个爱好奢侈品的人，相反，我其实是个很邋遢很随便的家伙。但是对某些东西一旦认定就会不惜代价并且绝不后悔。
　　我虚眯着眼打量着我精心布置的这个小小的观景圆台，木质的小台贴合着玻璃幕墙的形状，挡住外面景色的是深蓝色底金色藤蔓为花的布帘，我躺着的花色斑斓的手工毯与之映衬，看起来很是别致。当然，我想如果现在毫无形象蜷在上面的我妆容精致穿着华丽耀眼的晚礼服端着装了醇香红酒的水晶高脚酒杯而不是蓬头垢面一身奶奶级的碎花睡衣的话，这个场景会很养眼。
　　苛求是不道德的，人只要获得随心舒服就好，老把自己束缚在所谓的上层世界是件很累的事情。那个世界高高在上，理所当然要其他人臣服，理所当然的掠夺，也理所当然的明争暗斗，那些觥筹交错间我所能看到的是刀光剑影而不是仰望者眼中的优雅高贵，撕下伪装后的这些人，那些赤裸裸的欲望引发的决定有多么丑恶，我看得分明。所以即使我身处其中过，却从来都没有兴致参与他们。
　　人生不过一场游戏，我想要的已经有了，有吃有喝有住有时间，我比他们自由，也比他们快乐。这个世界谁都不干净，但至少，我问心无愧。
　　在经历过那些人那些事以后，我再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爱情得到幸福，那个世界的人把自己囚禁在腾空的牢笼里，只有他们自己能释放自己，然而他们心甘情愿困守其中。是啊，那么精致的牢笼，一旦被驯服，又怎么能再习惯走下云端的生活呢？
　　活了那么久，我看到的上层人全是被欲望囚禁的宠物，没有一个人，玩弄着欲望让欲望臣服，没有一个人。我知道真正的贵族应该是这样：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经过长久历史沉淀下来高贵，他们不轻鄙贫贱也不追逐名利，他们所守护的，是真正的贵族之道，他们只信仰他们的信仰，不为任何外物所动，他们可以将权势玩弄鼓掌之间，也可以轻易就放手，他们的城堡他们的庄园他们的强大，如有必要随时可以放弃。所有的行为，以正义之名，以家族之名。
　　我曾经勉强算认识的那个人，应该可以算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呵，往事还是尽忘吧。
　　晃了晃脑袋从睡衣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我沉嘉嗜甜如命。刚拆开包装纸，还没放到嘴里手机铃声就响了，我摸索着找到被我塞到毯子底下的手机。陌生号码，啧，那就不用管了。放到一边随它一直叫，我抱着双膝靠着窗帘后的玻璃幕墙叼着棒棒糖放空。
　　手机一直响，倏地戛然而止，很快就有短信进来的声音，打开就看到几个字惊得我差点把手机当棒棒糖咬进嘴里。皱眉想着到底怎么办好，那边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沉嘉。”
　　“我知道，我是顾辛。”是了，是顾辛，刚才手机短信里就简单的躺着几个字：我是顾辛，请接电话。
　　他知道只要说出他的名字不用任何解释我就会知道他的身份，还有谁不知道他呢，五年了，终于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真是太神奇了。只是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从他开始，那些故人那些往事，一个接续一个的重新来到我面前，那些我来不及知道的事情、那些我误解了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么精彩，呼啸着毁掉了这个时候的我自以为会平淡安宁的未来。
　　顾辛，就是我过去人生有接触过的，唯一的真正的贵族。
　　“顾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指教？”其实很想吐槽现在时间凌晨两点，他到底是有多神通广大知道我还醒着？又或者理所当然认为他大少爷的电话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该马上接？我想，大概前者可能一些，就算没有深交，我也一直以为，顾辛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恩，你明天有时间么？”
　　“我想，以顾先生你的能力，并且还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询问我，该是已经确定我这个赋闲在家两月有余的人很有空吧？”我翻了翻白眼，顾辛原来正常面对陌生人是这种态度的么？算是领教了，果然斯文有礼到让人想咬他却又没有理由。啧。
　　“说笑了，那么明天下午六点，在你家楼下，我会派司机接你，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关于……高稷。”他的声音那么低沉那么动听，仿若大提琴般性感低迷，多年来这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我从没有见过他，却对他的声音那么熟悉，尽管现在这个他也已经不记得关于我的一切。
　　而高稷，这个曾经在我生命里扮演那么重要角色的人，当我逃离了过去逃离了那些往事之后，五年了，再听到他的名字，仅仅只是名字，都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那么自私、那么不负责任。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去想这个名字，我知道一旦我开始回想我就会后悔我就会跑回去找到他，这个人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想起。我真是怯懦啊，呵。
　　“恩，我知道了，那么到时候我会准时在楼下的。”没有兴致再说下去，本就跟顾辛没什么好谈的，我把棒棒糖含回嘴里，听到那边低低应了一声“恩”然后切断了电话。
　　好吧，我想，这次怎么说也不能逃了，高稷，只有他，我放不下。五年来他从不主动找我，而现在，找来的人却是顾辛，我想，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的。
　　我所看不到的是，当我摇摇晃晃叼着牙刷关了客厅的灯一路换着睡衣的时候，在我所住的住宅楼下，一辆黑色莲花一直妥妥的停着。
　　“少爷，现在回去么？”副座上的助理推了推镜架，“明天的行程排的很满，您在这里已经耗了一个小时，少爷刚下飞机，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为妥。”
　　“把明天早上不必要的安排都推了，明天晚上六点以后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我，订一个吃饭的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现在送我去酒店。”被称为少爷的人把视线从刚刚熄灯的方向收下来，缓缓闭上眼。让高稷那么在意的人，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无论如何，要带她去见他。一定。

作者有话说

　　……嘛……以后再说吧……反正也没人看我……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