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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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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英台出门,并与五柳先生辞别。一路提醒他小心脚下碎石,不免怪他多饮。英台停下,说:原来这就是真名士,真风流。我觉得好笑:你不会饮酒,陶先生可有酒鬼之称,纵情快饮未必就是潇洒,只可惜了带去的一坛好酒,饮得急了,味儿都未品出来吧?行至江边,看江上渔火点点,影绰生辉,英台站于水岸,临风张臂,少时觉其身影摇晃,我上前扶住,他说:我是一只鸟儿,就要飞起来了,可这两只脚太重了,它扯住我了。我道英台醉了,扶他回舱歇下。
我坐于船头,江风振衣,心事便如潮水般涌动不息。英台顽皮、浅笑、薄怒、病中昏睡、船头迎风如蝶……一一似在眼前,他的狡狤聪慧、争强好胜,处处均是小儿女情态,说什么少出门,更何况家有八哥,哪有男子畏惧村犬如此,谁家男儿有他心细如发,难道真如五柳先生所言,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是了,我只见他背影,还说不上亲眼目睹。英台他是女子,我忽觉心头一热,起身便走。移烛回舱内,红烛映照下,英台睡得甚是安稳,嘴角隐隐有笑意。我伸手欲抚他脸庞,未近忽止,英台他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我不能扯住他,难道我便试不出他是男是女,总要他心甘情愿承认才好。替他把胳膊收回被内,我轻声对他说:从今往后,碧海青天,我要伴你翱翔,无论前途多艰,天地多远。
次日,行船回程,英台无意山水之色,归意甚急。我笑他为赶回书院报喜,他喜滋滋地说:干好差事,自然去请赏,离开这么多天了,不知小蕙、兰儿、巨伯、山伯可安好?我说:你真正挂心的是山伯吧。他忙否认:谁想他呀,这人又笨又不识好歹。我拉他坐于船舷,看着他的清秀脸庞,问:你觉得我和山伯相比,哪里不同?笑晕在他嘴角散开,如一朵梨花绽放,他说道:文才兄,你比那个呆子聪明,比他能干,武艺也强得多,他呀,我不在,受人欺了还不知道。我看他悠然神思,目光之中尽是温柔之色,尽管知他早已神飞远方,也不忍唤醒他。浆橹起落,水扑船沿,经久不息,时光似乎就此停顿,我痴望英台,他立于船首,乌发白袍,仿佛不是尘世中人。
到达尼山脚下时日过正午,我问英台可要歇息,他说:犹记那日跑马下山,现时晴日风小,不如我们比试一下,看谁先到。我指向远处巨石青松,说:先到达清灵峰巨松下为胜,我从左侧走,右侧路宽,你自己小心。他笑马扬鞭道:好!就这么办。待我站于松下,英台还未见踪影,我放马自去,跃上松枝,隐身于树冠中。片刻之后,英台打马现身,他下马绕树察看,在树下坐下,犹有气急。我跳下树来,英台泄气道:还以为这次胜你了。忽一物自树上坠下,圆滑细长,正落于英台前襟,我叫一声:蛇。英台跳起避让,惊叫出声,我抱住他前扑的身子,拍肩安慰,仍不住笑出声:英台,对不起,是我遗忘在树上的马鞭,吓着你了。他推开我,气道:你故意的,捉弄我好玩,是吧?我急忙赔罪,看他脸色,我说:英台,别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