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剑网三]心开天籁》幻月迷花

2、江湖盛传有佳人

　　近来，苦瓜大师在江湖上十分出名。
　　这话事实上有些偏颇，因为苦瓜大师在江湖上早已闻名遐迩，他的一手素斋便是菩萨闻了也会心动，然而此次让他闻名江湖的缘由却不是素斋，而是女人。
　　而且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据传其人有着倾城之姿、亡国之貌，便是江湖中的四大美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抵不过她回首时的一个微笑。
　　又说苦瓜大师与其倾心相许，不日便会与那人还俗归乡、共结连理。
　　即使晓得江湖中的传闻一向喜好夸大其词，向来有失偏颇，但陆小凤在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是差点从椅子上面摔下去。
　　这传闻里的苦瓜大师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绝对不是！
　　陆小凤从来都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现在听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能坐得住，于是当即上马赶往江南，决定去苦瓜大师那里一探究竟。
　　他也是真的想要见识一下，那传闻中的美人究竟是如何的好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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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瓜大师的禅房，似乎永远都是燃着香的。
　　慈眉善目的僧人端坐于佛前，一手持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房间里端放着三足的黄铜香炉，有袅袅的轻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在午后的阳光中盘旋着弥散到空气里，像是在这整个房间都披上一层雾一样的纱。
　　耳畔是沉稳的木鱼声，呼吸间有清净的檀香气，这禅房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平心静气，旋而生出一种肃穆之感。
　　陆小凤在门口愣了许久，他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苦瓜大师，这也是他第一次并非为了素斋而踏足此处。
　　这房里舒缓的轻烟与木鱼沉沉的钝响交织在一起，让他忽然意识到苦瓜大师的素斋哪怕再闻名，他也并非是一庖丁，而是一位大师。
　　而这样一位大师，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俗归乡、与什么美人共结连理的。
　　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陆小凤不禁有些郝然。
　　“你来得不巧。”
　　正当他在门外反省自己的时候，忽然听得房内的苦瓜大师道，“那位女施主到后山为战友上香去了，眼下暂时不在此处。”
　　听到这话的时候，陆小凤去看正在敲木鱼的苦瓜大师，这位大师却是动也不动，依然低眉顺眼地坐于席上，波澜不惊。
　　陆小凤愣了半天，苦瓜大师这副方外高人的佛门僧相，他委实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也委实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半天之后他问了个自己都觉得相当傻的问题：“你怎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问得不对，然后只听得那木鱼敲响了最后一下，苦瓜大师闭着眼念了声佛号，放下手中的木鱼，方才转过身来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人生性风流、素好美人，我还猜不到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副形容，便又是他了解的那个苦瓜大师了。
　　于是陆小凤也笑：“人生在世不过吃喝玩乐，我遵从本心而活，便是佛祖也不能说我不对！”
　　苦瓜大师点着他道：“你这人忒不老实！平日如此也便罢了，到了佛祖面前还不知检讨，当心哪天被收了去压在山下！”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被收了我倒是不怕，我只怕下半辈子没有好酒美人，那人生简直是毫无乐趣可言！”一边说着，他一边蹿进禅房，半是调笑地道，“更何况便连苦瓜大师你都有美人相伴，佛祖想要收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一定不是我！”
　　“江湖流言不可尽信，怎么如今连你都这么说话！”苦瓜大师表情一肃，只不过片刻便又放松下来，叹道，“老衲不过是救了一位女施主而已，却不想谣言居然会传成这个样子，实在是……阿弥陀佛。”
　　陆小凤摸着胡子嬉笑道：“这天下的施主那么多，你不去救男的，却救了个女人，活该你被人编排。”
　　苦瓜大师瞪他一眼：“救人一事如何还有选择，你若遇到了当时的情况，也定然会如我一般将人带回来的。”他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就长长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那女施主，是我月前在后山捡到的。”
　　这听起来便是要叙述那美人的故事了，这样一来正中陆小凤的下怀，他也敛了神色，摆出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听起来。
　　“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奇怪极了，我一生也自认见多识广，却始终想不透这件事的缘由——便是你也一定想不到，我本是去后山采些野菜，不过一眨眼而已，那空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当时那女施主手牵骏马、身中六箭、满身是血，一道伤口划过右眼不说，还另有两道伤口穿过她的胸膛、几乎要将她拦腰斩断——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
　　“待她醒来，我问她的时候，她却说自己来自长安——且不说长安距这江南究竟几多路程，最重要的是，她说是奉了圣人之命，率军守城……可是如今天下几无战事，便是有，又怎么会派一个女子迎战，又怎么可能是在长安守城呢？
　　“更怪的是，她居然问我今上是谁！看了我房间里的《新唐书》时简直是瞠目结舌，然后又读过《资治通鉴》之后，那一头长发几乎是一夕全白，看起来简直像是油尽灯枯，生无可恋一般。
　　“除了马背上的包裹，她手里还握着一柄神兵——那实在是宛如九天劫火的绝世利器，那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生灵鲜血，便是我出家多年，看了也觉得心惊胆战。
　　“对了，还有那女施主的那匹马，鬓毛黑亮、双眼如炬，绝对是我生平仅见的灵性之物。它警戒得简直像是一条狼，在我为女施主疗伤的时候，一直叼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直到她睁开眼睛、性命无虞，方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话说到这里，苦瓜大师双手合十，长吟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所谓忠义，只怕也不过如此。”
　　这确实是个离奇的故事，若不是由苦瓜大师说出来，陆小凤简直觉得自己是听了一个话本上的故事——便是连那流行的话本，恐怕也没有这个故事神奇！
　　“果然是怪事！”他忍不住感叹，忽地又想到了一事，很是执着地问道，“这美人到底生得怎样？可有传闻里叙述的那样美？”
　　“阿弥陀佛，我说了这样多，你却居然只想问这个？你这样的人实在是——”苦瓜大师吟了一声佛号，像是不知怎么评价他的厚脸皮，最后只能对着陆小凤苦笑，“我出家多年，实在是色即为空，你便是这样问我，我也是回答不上来的。”他顿了顿，仿佛细细思量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不过依我看来，那位女施主可并非是苏妲己之流的亡国之女。”
　　“——老衲甚至疑心，自己捡回来的，实是一只战场上厮杀过的狼。”
　　苦瓜大师说完这句话，便再没了下文。
　　陆小凤也没有追问——因为他已经不需要问了。
　　外面有什么人，此刻正在向着禅房走来。

　　那个时候是初春，即便是江南地带也没有多少虫鸣之声。
　　所以那鞋履踏地的声响，在那一刻就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个练家子，陆小凤想，那脚步声沉稳坚定，只是这样听着，便已觉得那人功力深厚如许。
　　当那个修长的影子和屋外的阳光一并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陆小凤因为那份过于刺眼的磷光而不得不眯起眼睛。
　　即便是双眼适应了那份强光，他也只是摸着自己修得极为整齐的胡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正在回忆自己见到这人第一眼时的感觉——他正在回忆，方才那一瞬她出现时所带来的冲击感。
　　这人美吗？
　　老实说，陆小凤完全不知道怎么评价。
　　他完全没有想过传闻中的祸水会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红衣银甲、高冠束发的戎装女人。
　　一般看到一个人第一眼都会观察对方的眼睛或者是脸，但陆小凤回忆起来，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她刚才走路的姿势。
　　迥异于闺中待字的小姐，也有别于江湖磊落的侠女，她走路的时候可谓风姿飒爽，很有一种不逊于江湖男儿的爽朗气概。
　　与她走路时的气势相比，那右眼上层层叠叠的绷带，以及满头过于疲惫的苍白青丝，在这一刻给人的印象，似乎也都不是那么深刻了。
　　甚至那长袍下隐约露出的双腿，都被那一身气势衬托出了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凛凛英气。
　　“大师。”
　　她冲着苦瓜大师一抱拳，那姿势行云流水毫无停顿，带着男子都不曾有的刚阳潇洒，便连声音都是清脆如玉、铮铮有力的，然后她显然见到了坐在一旁的陆小凤，对他点头示意，问道：“这位是？”
　　她这一转脸，便很容易让陆小凤看全了她的容貌。陆小凤对着她的脸打量了许久，最后只能非常失礼地总结：长得真是对不住传闻。
　　不是不美，只是比起江湖四大美人尚有一段距离，她狭长的凤目确实很有一种睥睨旁人的气势，然而若说回眸一笑百媚生那般倾国倾城，实在是差得很远。
　　流言和现实的差距总是大得让人绝望。
　　绝望的陆小凤绝望的摸了摸胡子，然后便听到旁边的苦瓜大师道：“这一位是陆小凤。”
　　“原来是陆公子。”对方向他拱手示意，未缠绷带的左眼黑如点墨，只是如她雪一般的长发一样疲惫得过分，“在下李陌。”
　　“……”陆小凤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在第一刻就违心盛赞这个名字。
　　作为一个女子，这样的名字是不是太……简洁刚硬了点？
　　不过陆小凤当然不会这样直说，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他永远都不会说些让对方扫兴的话。
　　所以他思索良久，最后终于找出一个能夸奖这名字的方式，道：“好名字，与李唐王朝那以身殉国的爱国将军同名，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能衬托出姑娘的英姿！”
　　李陌的身形滞了一息。
　　在那一息中，陆小凤下意识地收手入袖，待到触及两枚铜钱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认为自己会受到对方的攻击，而在无意识之间选择了自卫！
　　虽然不过一瞬而已，但他握着铜钱的手已经布满了汗水，那一刻他觉得有一种错觉，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狼，一条能随时跃起、撕裂他的恶狼！而他在她那只古井般的眼里，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的血气森然！
　　——好在不过一息。
　　一息之后，气氛徒然松弛，刚才的紧张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而李陌已经对着苦瓜大师道：“谢大师几日的收留，现下李某已经痊愈，不好继续叨扰，今日便就此告辞。”
　　“哦？”苦瓜大师似乎愣了一下，“那女施主的兵器……”
　　“诚如大师所言，戾气太重终究不是好事，它便交由大师净化，李某改日再谢。”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十几枚铜钱放在地上，道，“在下身无长物，除了阿堵物外再无其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望大师就此收下。”
　　作为救命的报酬，这些铜钱看起来实在是不够诚意。陆小凤瞟了两眼，然而这一瞟，险些就把眼珠子给瞪出眼眶。
　　那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很有价值的古董。
　　她拿出的是开元通宝——是李唐王朝才通用的货币。
　　事实上开元通宝出土很多，收藏起来无甚价值，然而她拿出货币里却含着三枚银质、五枚金制、以及两枚玳瑁制的通宝。
　　这般金银制的开元通宝据说仅限皇家赏赐、供显贵玩赏，并不投入流通，因此存世量极其稀少，在当时亦是稀罕之物，而以金开元尤为贵重。
　　她这几枚通宝若是真品，那可实在是一笔让人眼晕的财富。
　　苦瓜大师很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所谓救命之恩不过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如此重谢。这些银钱，女施主还是收回去得好。”
　　李陌也没有再推辞什么，她只是顿了顿，便将银钱收回袖中，道：“也好，李某至此便欠大师一命，来日大师若有所求，只要是不违背忠义之事，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苦瓜大师也只能苦笑。
　　李陌看起来似乎要起身告辞，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陆小凤打算说点什么，然而身边的苦瓜大师却先他一步道：“女施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老衲曾说过，江湖有大通大智，可晓天下？”
　　“在下记得。大师也曾说过，此二人行踪不明，江湖上甚少有人能寻到他们。”
　　陆小凤一不小心揪了下自己的胡子，疼得龇牙咧嘴——他觉得这谈话的方向有点不对。
　　果然，接下来他听到苦瓜大师笑着道：“确实行踪不定，但这江湖中少有的能寻到大通大智的人，现在就在此处。”
　　李陌便跟着苦瓜大师的示意看过来。
　　就被差指名道姓的陆小凤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了。
　　——让你八卦，活该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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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捡到女主的是苦瓜大师，在原文里，这是个非常擅长做素斋的大师，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位出家人能捡到女主了——别和我说老实和尚！
陆小凤的性格就是没事找事、禁不住激将、自己喜欢坑自己，最有名的比如说——绣花大盗事件XDDDD。
圣人是唐朝时期对皇上的称呼，而文中提到的铜钱——开元通宝，则是唐朝通用的钱币，它的价值就像文里描述的那样，铜的不怎么值钱，但金银的则不作为货币，而是作为达官显贵玩赏用的，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身为李承恩的爱徒，身上怎么能没两个朝廷御赐之物呢！
PS：在大师面前，小狼崽还是会收敛几分的，但没了大师的话……陆小凤，我给你点好香了。
2014/03/29 19:55初稿
改错字并新增解释~~
关于女主的领兵啊官职啊，其实在唐代还是有可能的，唐朝简直是女性地位最高的时代，具体怎么高请百度“唐朝公主”，随便拎出来一个都绝对能晃瞎你的眼——清朝宫里的女人对皇上不满，就会选择“我弄死你儿子当太后”，而唐朝宫里的诸位女性和皇上不对付，则会选择“老娘直接干掉你当皇上！”……OTL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2014/03/30 19:19新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