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宫调》爱吃青菜的饺子

3、阿蓁

　　第三章

　　子归坐起来后，对着一边的宫女道，“把镜子给我。”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镜子，这面镜子有着精致雕纹和华美宝石，镜面澄银明闪，纤毫毕见，映着一张精致的脸，睫毛长得像扇子，杏眼，琼鼻，小嘴，脸上像玉似的，没有一点瑕疵。
　　为什么是这样……
　　子归的手无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眼尾偏下角，只觉得触手光滑如玉，没有一丝痕迹，这里不是应该有一颗朱砂痣。
　　仔细地打量着镜面澄净的映射出来的雪白美肌，没有，没有那粒朱砂痣。
　　为什么没有呢？
　　那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几年了，总是会无意识的梦到这些画面。
　　自己就像一个偷窥者，悄悄窥视着她人的人生，但是偏偏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一次次的在梦中上演着无声的悲喜剧。
　　等到醒来，梦中的一切也就远离了，唯留下一些模糊的影像。
　　这次，竟然听到了梦中女子的喃语。惟愿生命离开之时，爱也随之离开。心中却像是感受到了女子的痛，就像自己经历过了一样。
　　“噼啪”
　　子归无意识地放下了手中八宝菱花镜，镶满珠宝的镜子扣在光滑实心的楠木桌子上发出声响，这一声脆响回荡在宫殿内。
　　这倒是惊醒了层层帷幕外的宫人，和呆在一边的兰芷。四个宫女捧着梳妆用品轻声走了进来。
　　兰芷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立刻跪了下来。天呐，自己竟然看娘娘看呆了，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子归这才从自己的思路中回来，看见自己的前面跪着一个没见过的宫女。
　　怪哉，平时都是张嬷嬷叫醒自己的，今天怎么就换了个人。
　　于是，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张嬷嬷呢？”
　　“回娘娘……张嬷嬷去接小殿下了，吩咐奴婢伺候娘娘梳洗。”兰芷战战兢兢地回答。
　　自己是新分配过来的，按说怎么也轮不到她来伺候娘娘啊。但是，今天张嬷嬷却点名要自己伺候娘娘起床。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上了张嬷嬷的眼，这么多宫女中单单就选了自己。
　　但是，自己可不可以说不要这个福气，看着那些宫女姐姐的射过来的眼神，兰芷可以预感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这边，子归听到小宫女提到自己的宝贝孩儿，刚才心中的那堵郁闷之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想到一会儿可以见到自己的阿蓁，子归真是高兴极了。不知道他今天上课有没有调皮，会不会被先生打手心……脸上的表情真是一会儿笑，一会儿担忧的，生动极了。
　　一转眼，看到小宫女还忐忑地跪在地上呢，单薄的身子在瑟瑟发抖。连忙道，“快起来啊，一下子忘了……”
　　小宫女秫秫地起身，子归这时才看清了小宫女的相貌。不算好看，顶多只能说是清秀的相貌，单单薄薄的样子，好像只有十三四岁。但是，不知为何让子归很有好感，感觉十分熟悉、亲切。
　　语气不自觉就温柔了起来，“好像没有看见过你啊。”
　　“回……回娘娘，奴婢是新分配过来的。”想来是没有想过昭仪娘娘会问话，声音都有些结巴，小脸红红地，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奴婢名叫兰芷。”
　　“兰芷，衡兰芷若倒是一个好名字。张嬷嬷让你来伺候，想来你一定有些长处。”
　　“是张嬷嬷看重了……”兰芷有些脸红，自己什么都不会。
　　到是当时挑人时，张嬷嬷看着自己说了一句，想必娘娘会喜欢。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长处，可以让张嬷嬷在二十四个宫女中挑中自己，今天还让自己伺候娘娘梳洗。
　　想着，不能让娘娘对自己失望，想遍了自己的会做的事后，加了一句，“奴婢会洗碗，还会搽桌子，在家的时候爹爹经常夸奴婢做的好呢。”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子归，希望得到赞扬。
　　子归看着小宫女一脸真诚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娘亲……”远远地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童声。
　　很快，一个白白嫩嫩，头上总两个角，穿一身墨绿锦袍的小团团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子归的脚。
　　“娘亲，阿蓁想死你了，娘亲有没有想阿蓁啊……”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子归。
　　“当然啊，阿蓁是娘亲的宝贝呢。怎么样，今天阿蓁乖不乖？”
　　“阿蓁很听话的，今天太傅教了《三字经》，阿蓁一下子就会背了，太傅都夸阿蓁聪明呢。”
　　说完，就人之初，性本善……的背了起来。
　　子归听着阿蓁软软的声音，偏偏一脸严肃地噼里啪啦地背着《三字经》，真真逗人。
　　整个宫殿内都是阿蓁软软的童音背诵着的《三字经》。
　　过来一会儿，“娘亲，阿蓁背完了……”
　　“阿蓁，这么厉害，要娘亲怎么奖励你呢。”
　　阿蓁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娘亲，阿蓁今天一整天都在想着娘亲呢，阿蓁实在是不想离开娘亲。要不然，娘亲跟父王说，阿蓁明天不去上书房了，阿蓁是不能跟娘亲分开的……”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不知道像谁的，看陛下不像是不爱读书的。
　　难道是自己吗？没记忆就是这点不好。
　　如果这样，那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等等，有可能是他自己“天赋异禀”。自己可不会跟他一样一听说要上书房就头痛，脚痛的，一定是的。
　　子归心里想着，不能太惯着孩子。于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阿蓁。
　　阿蓁在娘亲了然的眼神下，支撑不住了，摇着子归的腿，撒娇道，“娘亲……”
　　子归不为所动，撒娇也没用，有本事自己跟陛下说去。
　　想拿自己当枪使，这么点水平还嫩了点，这都是自己玩剩下的。
　　等等，自己以前也这么做过吗……子归努力的回想着，但是脑海里就是一片空白。
　　五年前自己醒来时，父亲告诉自己，自己因母亲过世太难过了，一下子接受不了，就失去记忆了。
　　然后自己被送进宫，封为昭仪，生下五皇子，一路顺风顺水，也就不太纠结这些了。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记忆，还是找回来好吧……
　　子归努力地想想出来，但就是不可以。
　　记忆好像被什么东西锁着一样，自己明明已经离它很近了，可以看到它就在前方召唤着自己。偏偏就是前面堵着一堵墙，通明的，伸不过去。
　　张嬷嬷进来看见昭仪娘娘一脸的雪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忙上前拉住五皇子道，“殿下，娘娘被您摇的不舒服了。快快停下……”
　　阿蓁闻言，不动了，抬起头看着自家娘亲，结果发现娘亲的确脸色有些白，一下子吓哭了。
　　“娘亲，娘亲，阿蓁只是说说而已的，娘亲不要生气，不要生阿蓁的气……”
　　话语间带了一丝哭泣声。
　　子归连忙搂着自己的儿子，“好了好了，娘亲吓唬你的，娘亲一点事儿都没有。”
　　说着，看着儿子精致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调侃道，“阿蓁都四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了，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羞羞哦……”
　　阿蓁被自己娘亲捏着两颊，水润润的眼睛里还留着一颗似落未落的泪珠，一脸呆滞，好可爱啊，看得子归捏的更加的欢了……
　　……
　　“陛下，颍川王仍是守在圣纯皇后的墓，不曾离开半步。”一位穿黑衣的侍卫对着昭帝道。
　　“六年了，王叔还是不放弃么……”
　　昭帝着一身玄衣，简洁而妥帖，如剪影一般挺立，帝王惯有的高冠华服，广袖博然，但是眼睛却是无边的深邃暗黑，冷入骨髓。
　　继而，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一辈子守着那个墓过吧。”
　　想着，六年前，那个眼尾妖娆的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愿来生不想见。手中把玩着的那颗玉球就这么生生地捏碎了。
　　“易安，你说朕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站在一旁的周易安知道，陛下必定不是要自己的答案，便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接话。
　　昭帝似乎也不在意，自己接着道，“但是，那有怎么样，她只能是属于朕的，这辈子，下辈子……”
　　“……”
　　“易安，继续盯着东陵，一旦皇叔有什么异动，立刻禀告……退下吧。”
　　周易安拱着手退出了大殿，不一会儿，尚可喜端着茶进来了。
　　“娘娘，今日做了什么？”昭帝带着笑意道，不知她今天过的怎么样，虽然自己离开不过几个时辰。
　　“昭仪娘娘，今天亲自动手试做冰碗，说是要给陛下一个惊喜。接着，用过午膳后，休息了一个时辰。现在跟小殿下在一起。”虽然宫中有许多娘娘，但是只有尚可喜知道陛下问得只是兰汀水榭的周昭仪娘娘。
　　冰碗，呵……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昭帝心中暗语，眼中的欣喜却是不能掩盖。
　　得亏这次能想到自己，既然是给朕做的，提前去看看也没事。
　　“可喜，摆驾兰汀水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