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楚客人

81、李府 下

　　“离儿。”
　　尤离这几天总觉得心里慌得很，也不知道是为何。三天前，李墨辰在离开的时候跟她说，不要去李府找他，他会来看她的。
　　现在他终于来了。
　　“李墨辰。”突然才发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颤。
　　“没事。”李墨辰揽过她，让她紧紧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老头子已经把我们一支从族里分离出来，新族谱上的名字也不多，就算他要诛九族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你呢，你的名字呢？”
　　李墨辰想起他的发的那个誓言，“若我李墨辰以后再骗离儿，两人一起遭天打雷劈”。
　　他死不足惜，可离儿……
　　“离儿，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我爹娘不管。”
　　“我知道，我知道。”
　　如果那样做，你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李墨辰了。
　　因为他是李墨辰，才会狠得下心去退她的亲；也因为他是李墨辰，所以才能顶起整个李家。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都还没来得及跟李墨辰成亲。

　　九月十二，李家钱庄上交官银，入充国库。
　　九月十三，户部核查发现官银有假，上报元帝。
　　九月十四，元帝下旨，逮捕李家三口，暂押天牢。
　　尤离赶到李府门前的时候，公公刚合上手中的圣旨。是王公公，老太妃寿宴，尤离就跟他打过交道。
　　“李老爷，得罪了。”王公公尖着嗓子假笑，一挥手，身后的侍卫就要上前抓人。
　　“等一下。”
　　再等一下，至少让她和李墨辰说一句话。
　　见尤离向这边跑来，王公公满心厌恶地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侍卫拦住尤离。
　　“你们让开。”
　　尤离想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臂膀，无奈气力不够大，反被他们抓住了胳膊。推搡中，李墨辰身形一动，揽住尤离，起身落到空处。
　　“王公公，你抓我可以；若你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
　　即使沦为阶下囚，仍然掩饰不住李墨辰的身上让人生畏的高贵傲气。
　　“你……”王公公面皮一红，却也不敢说什么。虽然李家犯了大罪，但李墨辰是不好惹的主儿，这他还是知道的。
　　“墨辰！”尤离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
　　可不可以自私地要求你，不要走。
　　“离儿。”李墨辰理顺尤离额前的青丝，拉过她的手，“把这个交给西王，别担心。”
　　眼睁睁地看着李墨辰被带走。
　　第一次觉得，不管怎么努力，有些事情始终由不得自己。
　　攥紧拳头，手心里是李墨辰塞给她的纸条。
　　尤离依照李墨辰的叮嘱，把纸条转给西王: “大哥，你一定要帮李墨辰。”
　　格灵挽着尤离的胳膊，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尤离，你放心吧，乾哥哥一定会的。”
　　西王看着纸上写的那几个名字，李墨辰之前告诉过他，李家在朝中有一些关系，上面的这几个人应该是靠得住的。
　　“大哥，我要见他，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他？”
　　天牢不比一般的牢狱，里面关的都是重囚犯，一般的人并不能探监。可他是王爷，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办。
　　第二天，一身王府下人打扮的尤离跟着西王进了天牢。
　　沿着一级一级的石梯向下走，尤离可以闻到一股分辨的不出的恶臭味，像是死老鼠，又像是臭水沟，不时的还可以听到几声惨叫或者颠笑。
　　“离儿？你怎么到这来了？”
　　李墨辰隔着牢狱的栅栏，看着尤离惨白的小脸，心里一阵酸楚。
　　“是大哥带我来的，他在外面。”
　　尤离握着李墨辰的手，看着那张依旧俊逸的脸庞。本来是想好不哭的，可眼泪怎么都憋不住，终究是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下来。
　　“离儿不哭。”李墨辰伸出手想帮尤离擦眼泪，可他发现那泪水根本就擦不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家怎么会有假官银呢？”尤离抽噎着，话有些说不清楚。
　　李墨辰压低声音道：“每年税收后各地官府都会把官银存入李家钱庄，今年有三个地方存入的是假官银，但他们存进李家钱庄的当晚就被盗去了，李家充入国库的银子都是真的。
　　“听着，离儿，这次是皇上要动李家，牵涉的各方众多。即使李家是被陷害，也无处申冤。虽然我之前下了几步棋，但也不知有没有用。你什么都不要管，这个地方你也不要再进来了。”
　　“我不，不。”尤离使劲地摇头。若今天是别人关在这，她自然什么都不用管，可现在关在里面的是李墨辰。
　　“尤丫头。”关在隔壁的李安走近，杨氏也跟了过来，“这次元帝是铁了心的要整我们李家。你就听话，总归是我们李家对不住起你。”
　　尤离只是摇头。
　　李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她也不可能做到什么都不管。

　　九月十七，元帝在大理寺亲自审理，以欺君之罪判处死刑，择时问斩。
　　九月十八，西王和另外几名大臣第一次联名上书，恳请皇上明察，被元帝扔了折子。
　　九月二十二，西王第二次上书，被元帝押下。
　　九月二十三，西王进宫，与皇上在御书房恳谈两个时辰。
　　九月二十五，元帝下旨，太后重病刚愈，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念在李家对大殷朝多年有功，免除死罪，但李家必须上缴于今年两倍的税收充入国库以作惩罚。
　　九月三十，李家三口从天牢释放，准备罚银。
　　长安的秋季本是落雨的季节，而今年的雨似乎更特别多，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停过。整个天空都是暗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李家三口从天牢出来的那一天，天气却好得出奇，多日的雨水把整个天空洗得发白。
　　昔日门前车水马龙的李府，终于变得门口罗雀。除了日日守在李府周围的官兵，再没有多余的人。
　　尤离在得知李墨辰从天牢出来的那一刻，便赶到了李府，却被守在门外的官兵拦住:“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李府。”
　　身后的小满忙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这位大哥，我们小姐和李公子是旧识，就进去说几句话，马上就出来，绝对不会让您难做的，您通融通融。”
　　看到银子，官兵的脸色缓和许多，又掂掂分量，终于开口道：“那你们快点。”
　　小满满脸堆笑地直点头：“多谢这位大哥。”
　　尤离进了李府直奔李墨辰的乙风居。他果然在，正站在窗前出神。
　　“李墨辰。”
　　看到尤离，李墨辰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只是眸子亮了一下：“你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是客气的疏离，甚至带有一丝的抵触。即使在退婚后，他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尤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他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和语气。
　　李墨辰隐隐有些自弃：“元帝放了李家，只不过是为博个仁慈的名声罢了。李家的大半家产都已经被元帝收归国库，哪里孩子能凑够罚银。李家凑不齐银两，他就更能名正言顺。”
　　尤离的心一颤，没想到元帝竟会这样，难道非要置李府于死地不可？
　　大殷朝国土广域，人口繁盛。这次上交的是土地税和人口税，光是长安城，就可以收到几十万两，元帝要整个大殷朝税收的两倍，两倍……
　　“那还差多少？”
　　“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离儿。”李墨辰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答应我，不要再管李府的事，和你爹娘还有你哥哥好好过日子。”
　　“不，我不答应。”
　　尤离看着他，脸色依旧是不好，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却透着难以震撼的坚定。
　　“除非你舍得，舍得我去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妻子。只要你亲口说出来，我立刻、马上就走。”
　　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来。他怎么会舍得？她是他心心念着的女子，他想娶她给她幸福，想和她永结同心相伴到老。
　　尤离轻轻环住男子的腰，贴近他的心口，听着那一下接一下的心跳。
　　“李墨辰，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你还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