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楚客人

82、罚银

　　几乎是跑着回到怡梅阁的。
　　“小满，把我的钱匣子拿出来。秋韵，把院子里丫鬟都叫来，凡是值钱的东西，按贵重的程度，统统给我装起来。”
　　因为尤宗元一向疼爱兄妹两个，所以每月给的月钱也多；叶氏还时不时地会给些零花的小钱，加上每年的压岁红包；尤离长到十六岁，积蓄还是有一些。
　　小满称好银子回来，尤离正在发脾气：“不用问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不管什么，都装起来，都装起来。”
　　紧走几步到尤离身边：“小姐，奴婢去称过了，银子是两千四百二十两，金锞子是五百八十一两。”
　　怎么这么少？尤离皱了眉头，自己平时花钱没个章法，喜欢什么买什么，现在想来真是糟糕透了。
　　“你去找箱子来，把我房里的东西也都装了。”
　　小满知道尤离着急，也没像其他小丫鬟一样问东问西，直接让小厮抬来两个只大木箱子，开始找东西。
　　“秋韵，还有三套首饰，你怎么不拿出来？”
　　秋韵安排好外面的事情，也进来和小满一起清理尤离卧房里的物品。装首饰的柜子里，其他的都拿出来了，唯独留了尤宗元专门请人给尤离打的三套首饰。
　　“小姐，奴婢是想着你以后还用的着。”
　　“秋韵。”小满斜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发恼，“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小姐的脾气？都拿出来。”
　　秋韵一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那三套首饰放进大箱子里。
　　“小姐。”正在梳妆台上收拾的小满突然愣住了，拿起一个东西递过去。
　　是李墨辰送给她的翡翠梅花钗。
　　尤离接过钗子，取下她今日戴的白玉笄递给小满，把梅花钗插上发髻。
　　不能卖，卖什么都不能卖了它。
　　所有的东西都收好，装了满满的六大箱，整个怡梅阁成了一座空院。
　　“小姐，奴婢先让人把这些东西拿去当铺试试。还有一些大件物品，要卖的话得先找好买主，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奴婢明天再找人来看。”
　　整个院子里，最懂她的人，始终是小满。
　　尤离点点表示同意，等小满离去，她提起裙子跑到哥哥的卓文居，今日尤凌步是在家的。
　　“借银子？”正在书房看书的尤凌步看着一脸着急的尤离，莫名其妙。
　　尤离点点头，道:“哥哥，把你不用的银子都先借给我，我日后一定会还你的。”
　　尤凌步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若要用银子，只管在哥哥这拿去便是，还要你还干什么，长大了倒跟哥哥生分了。”
　　尤凌步到到底是年龄大些，他的月钱除了拿来买书基本上没怎么动过，钱匣子里银子金子都给了尤离。
　　哥哥，白银五千七百五十二两，黄金一千一百零六两。
　　尤离整整齐齐地全记在纸上，一来可以查明自己凑了多少钱，二来自己和哥哥的感情虽好，可也不能白拿他那么多银子。
　　爹娘那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去的；为了帮李家，元帝想必对西王也多有不满；这么多年来，自己认识的商铺老板也不少，倒可以去试试。
　　想到这里，尤离又拿出一张纸。沉思一会，写下几个人的名字，先去这几家试试。
　　果真是世道人心，各不相同。
　　尤离和李墨辰订亲又退亲的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在这个点上尤离去借钱，自然让人多了心眼。若是以前的李家，借这些钱根本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元帝是要整李家，借出去拿不拿的回来可不好说。
　　尤离跑里几家，竟是一两银子都没有借到。
　　可恶！尤离狠狠踢开自己面前的石子，今日算是看清人心了。爹爹说的果然是没错，生意上的朋友大多都只是在做生意时才是朋友。
　　“二小姐。”
　　尤离一转头，是刘贵。刘贵走近尤离，递上一个信封。
　　“什么东西？”尤离接过来，满心狐疑地瞧了刘贵一眼，再低头的时候却愣住了。
　　是银票。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为他的事到处跑。”
　　“你打哪弄的这么多钱？”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管拿去。”刘贵一抿嘴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尤离一把拉住他：“你不说，我怎么敢要？你说清楚了再走。”
　　刘贵转过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想说可又怕尤离不要，“这是我娘给我存的，你放心拿去。”
　　撒谎的事真是不好做。刘贵没有说，那是爹娘准备给他成亲时用的银子。
　　尤离知道刘贵是个犟脾气，也没在逼他。反正只要不是偷来抢来的就可以，所有借的银子，她以后都会想办法还清的。
　　没有借到银子，尤离只得回到怡梅阁，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正烦恼着，却听小丫鬟说有客人找她。
　　到客厅，却是李文。
　　“三少爷如今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对他，尤离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当初放他走，如今还回来是干什么？
　　尤离淡淡的讽刺，李文并未介意。微微一笑，倒有些儒雅的味道，不似以前那个整天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让尤离很是意外。
　　“当初我走的时候，李墨辰交给我一些产业。可惜时间不长，也没完全发展起来。你别嫌少。”
　　他离开李家是很不甘的，可李墨辰说：“若你心有不甘，就用你的实力证明我是错的。”
　　因为李墨辰，他知道继承家产无望，从小便自暴自弃。可他不想否认，整个李家，最了解他的还是李墨辰，那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如今他回来，并不是想讨什么恩情，他只是觉得，那是他的爹娘和大哥，他不能不管。
　　李文，二十万两。
　　送走他，尤离心中感慨万千：李墨辰总是会做一些让她出乎意料的事。
　　“小姐，小姐。”小满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把一叠银票放到尤离面前，神情很是激动。
　　尤离发愣，虽说锦绣山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可当铺一向把价格压得很低。看这银票的数量，自己的那些东西应该值不了那么多钱吧。
　　看出尤离的疑惑，小满连忙解释道：“是格灵姑娘，奴婢刚出门不久就遇见格灵小姐。她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喊着要，西王就全买了下来。奴婢数了，那些银票共有二十万两。”
　　大哥，二十万两。
　　刘贵，八万两。
　　尤离又记下两笔。她知道，碍于皇上，西王再不好明着帮李府，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帮忙。
　　可是还差很多。
　　心就像那窗外的暮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尤离。”
　　三个身影先后从窗子里跃进，把尤离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白银他们后才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大师兄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来。”白灵瞪大眼睛，“我跟你说，我们还准备劫狱呢，那个皇帝老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劫狱？
　　尤离摇摇头：“就算你们真去劫狱了，他也不会走的。”
　　“你怎么知道？”白银反问，语气惊奇，“我们真的去过，是二师兄不让我说，怕给大师兄惹麻烦。当时我们去的时候，大师兄硬是不答应，连伯父伯母都不跟我们走。”
　　逃出天牢就等于是逃犯，元帝更有借口对他们赶尽杀绝。李老爷和李夫人的年纪也大了，四处逃命的日子也只会拖垮他们，李墨辰如何会答应。
　　“给。”白银递上一叠银票，“这是我们凑的银子，共有十万两，二师兄说你现在肯定在到处筹银子。我还准备多盗些银子的，可二师兄说大师兄有武功，在这个节骨眼若是谁家失窃，恐怕会给大师兄带来麻烦。”
　　尤离看了一眼沐青枫，他也正在看她。再也想不出什么多的话，只能说：“谢谢。”
　　“哎呀，谢什么呀？”白银挽起她的胳膊，“为了不给大师兄带去更多的嫌疑，我们就不去李府了。”说罢又偷偷压低声音，“你放心，若是皇帝老儿敢砍头，我们一定会去劫法场的。”
　　没有逗留多久，三人就走了。
　　尤离又在纸上记了一笔。

　　“老爷。”叶氏见尤宗元回来了，连忙帮他解下披风，又倒了杯热茶，“要不要厨房热些饭菜？”
　　“不用了。”尤宗元摇摇头，接过叶氏递来的茶盏。叶氏走到尤宗元身后，替他揉着肩膀，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今日离儿似乎不对劲。”
　　“嗯？怎么了？”
　　“我听小丫鬟说，离儿把院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
　　尤宗元也没怎么意外，叹了口气道：“定然是为了李家那小子。”
　　叶氏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猜着也是，离儿那丫头是个死心眼，认准了谁都拉不回来，你看……”
　　尤宗元放下茶杯，叹道:“我不是没想过，可一想到当初李家退亲的事心里就有气。”
　　叶氏一笑，道：“你还真是糊涂了，李家当初为什么退亲，你现在还没看出来？”
　　嗯？尤宗元一愣，瞬间恍然大悟，“果真是糊涂了，走走，我们去看看离儿。”
　　听丫鬟说老爷夫人来了，尤离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东西胡乱一拢。
　　“离儿。”叶氏摸摸她的头，“你还差多少银子，跟娘说说。”
　　对上娘亲慈爱的目光，尤离怔住了。爹娘怎么会知道？想想又释然，整个大殷朝谁不知道李府的事，爹娘猜到也不难。
　　从刚刚自己收好的一堆东西中拿出一张纸，上面记的是她已经筹到的银两。
　　尤宗元接过一看，笑道：“你把你哥哥的银子都刮来了？”
　　尤离本身就不好意思，现在听爹这样说更是不自在：“我以后会还给哥哥的。”
　　放下手中的单子，尤宗元道：“我猜你明天肯定还是要出去借银子的吧。”
　　尤离点点头，反正爹娘都知道了，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这么多年来，李家并没有做什么触犯法规的事。不管元帝最后要怎么处罚，尤离都不会让他如愿。李墨辰是好人，更是她爱的人，她不可能只看不管。
　　“你也别出去了，剩下的爹帮你想办法。”
　　“爹！”
　　尤离一声惊呼，没有想到爹会这样说。还差五十多万两，爹到哪里去筹那么多的银子。
　　尤宗元打了两个“哈哈”，笑道：“当年爹打散生意的时候，留下几箱子金银，就怕是有什么大事要用，现在正派上用场。”
　　尤离低下头，眼眶有些酸。
　　“好了，离儿。”叶氏拉过尤离的手，“爹娘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喜欢李家大公子，他也就算是我们半个儿子。等李家过了这一遭，再把你们的亲事给补起来。”
　　他们不管家世，不看重名声，只要是儿女喜欢的，就尽心到底。那些虚的东西没什么用，只有儿女的幸福才是实实在在的。

作者有话说

　　已经要大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