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凤阁龙楼

39、泪海花海

　　我飞回魔君城，急切的召集祭司让他们查出这个魔神的事情，不久后，祭祀给出了结果．
　　那个美丽的魔神出自泪海，对于他的细节无法查出，对于众多的魔神，魔使们很少在意，相比魔使永恒的生命，魔神靠着修炼得到的几千年时光如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无暇理会．虽然不时有经过了艰苦的磨难，修炼成魔使的，也都是最低天里嬉戏游荡，无法上升到高天，所以很少对这些魔神留心．

　　只知道这个魔神出生在泪海，吸取了泪海的精华，修炼成魔力，但是还没有达到魔使的程度．

　　我沉思：＂泪海是什么？我没有注意过．＂
　　海祭司看着我，缓慢的说：＂那是这万年以来才出现的海水，所以魔君你不知道．传说这泪海是魔君的眼泪化成，魔君在修炼的沉睡中不断的流泪，就化成了这万年形成的泪海．海水不同于魔界其他的海水的淡，是苦涩的．魔神很多来自海水，但是这苦涩的海水很伤害魔神的元神，我想，万年来只有这一个魔神从海水中化身．＂

　　我怔住了，心冰冷下来．原来不是杨戬，只是一个海水中诞生的魔神．只因为万年来我的眼泪和思念所系的那个人，所以诞生的魔神就具有了他的模样．
　　我无力的让祭司们离开，头靠在椅上，抱膝闭上双眼，任长发在空荡的大殿风中飘荡，心空．
　　就算我的眼泪能化成海，也无法改变分离的结局．

　　我睁开眼，看见那美丽的海祭司还站在那里，他有一头青色的发丝，还有一双灵心的眼睛，刀锋般的眉刻在刀削般的脸上，惊心动魄的美丽．此刻他冷峻的脸线条柔和下来，墨色的眼温柔的看着我，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他不是灵心，那个魔神也不是杨戬．
　　我疲倦的微笑：＂你下去吧，我没事．＂他行礼转身离开，背影清冷忧郁，挺直如标枪，带着冷傲．他更适合做一个战魔而不是祭司，我想我该考虑劝他改行．

　　我忍不住飞落到泪海，海水纯净清澈，象一块巨大的玻璃，映着夜空的星辰，象那一双眼睛带着温柔的波光．我坐在礁石上抱膝遥望，看着明月从海面缓缓升起，给海水洒落一片银光．
　　悠扬的箫声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情感，动人心魄．

　　我看着那个魔神男子踏着海水飘来，长发飞扬，星光明亮．
　　我露出淡淡的微笑仰起头，看着他站在面前低头俯视着我，星光璀璨的眼里有着微笑：＂你不快乐．＂我＂哦＂了一声：＂怎么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悲伤，和你的笑容相反．如果不想笑，不用勉强．＂
　　我微笑：＂那是最起码的礼貌．你叫什么名字？＂他随意的靠坐在旁边，舒展了身体：＂我没有名字，出生在这海水里，所以他们叫我泪海之君，这一片海这么大，就只有我一个，连鱼都不存在，也有人叫它死亡海．据说是因为魔君的眼泪魔力强大，很难承受．＂
　　我想了一想：＂泪海之君这个最多是称号，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清源，好不好？＂是从我的眼泪化成的海水中诞生的魔神，至少有个取名的权利吧？他点头：＂好．＂

　　我微笑起来：＂你见过魔君吗？＂他呵呵笑了：＂没有，我们这些还没有修炼成魔使的，怎么能见到魔君呢？就算成了魔使，魔君也不会到最底天去的，他住在最高的魔君天上．据说连魔王都很少见到他．＂我问：＂你想见她吗？＂

　　他迟疑了一下：＂是有些好奇，听说他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魔，拥有最强大的魔力．不过我觉得你最美丽，不会有谁能比你更美．＂我笑笑：＂你又没有见过几个魔．＂
　　他不屑：＂谁说的？我就曾经偷偷进入魔天，甚至到了最高天入口，不过无法进去．我见到成千上万魔和魔女，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百分一．＂

　　我惊讶：＂你能上到魔天？那你的魔力早就可以成为魔使啊！＂
　　他挑眉：＂我不愿意象其他魔神一样为成为低级的魔使而修炼，我要修炼成魔使战神．可以直接到高天去．＂我笑起来：＂你会成的．＂他露出美好的笑容，星光耀眼的眼睛让我瞬间失神．然后他看着我：＂现在的我修改想法，我会成为魔使战神，就能娶你．你要等我．＂

　　我淡淡：＂我为什么要等你？＂
　　他认真的看着我：＂我会让你的眼睛没有悲伤，和梦里的一样快乐．＂
　　我冷淡：＂你经常做梦吗？＂
　　他没有理会我的讽刺：＂恩，经常．我会侵梦．＂侵梦？休想．
　　我笑了笑：＂可是，我没有梦．＂

　　然后我飞起，径自飞走．回头看时，他露出愉快的笑容看着我，让我有些恨恨的离去．那笑容真刺眼，真想踹飞他．
　　回去要颁布法令，严禁侵梦．又一想，真是会闹笑料了，虽然有些魔使法力高超会侵梦，但是在魔界这个开放的世界里，一夜情和逢场作戏非常普及，谁耐烦去侵梦，有那时间早就实战了，我真无聊愚蠢，鄙视一下．这个魔神纵然能侵梦，怎么能侵入到我的梦里呢？我真气糊涂了，看来还是被杨帅哥刺激的．心里有一些甜蜜和伤心，坐在大殿里发了好一阵呆后，恹恹的休息去．

　　还是忍不住想看他，虽然他不是杨戬．坐在魔君城俯视泪海，居然就在镜室下方．当然，万年的眼泪化成的海水，自然是滴落在正下方．
　　我看着他每天勤奋的修炼魔力，当夜晚到来后，就吹奏着悠扬的箫曲，如慕如诉．然后我就在愤怒中封闭了可以看到下面的云层，睡去．
　　我后来才明白，我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觉得杨戬不会用这种方式打发思念的夜晚，我的愤怒在于我想把他想成杨戬的想法破灭，非常怨愤．但是，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一相情愿，与人无关．

　　我再次落在泪海边上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泪海边开满了蔓珠沙华，在那边的世界里有的这种花在魔界也有，不过魔界称为＂爱别离＂，是一种很受欢迎的花，经常会被当做定情花来相送，类似那边世界的玫瑰．只不够魔界不崇尚天长地久，这蔓珠沙华的花语在魔界为：所以爱，所以别离．是为魔界情花，向心上人表达爱慕时候，就送上＂爱别离＂．

　　还有一种花，叫＂冤家＂，是类似玫瑰的一种花，但是每开双花，花枝有刺，花瓣很香，花蕊有毒，一朵花毒用另一朵解，大概是取自＂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个意思，魔界认为互相怨恨的人总会经常碰面，而且无法解开羁绊，是比爱情更难解的情孽，所以决斗的人会相互送＂冤家＂这种花，大概是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和你死抗到底．有趣的是，通常大家送给结婚的魔也是这种花，看来也是哪怕同归于尽了，呵呵．从这里可以看出，魔族对婚姻多么的避之如蛇蝎．两个人的结婚，似乎是同归于尽．
　　魔界和神界果然是相对的，连花，都相反．倒暗合佛世界的说法．

　　我看着蔓珠沙华开满了泪海边，婆娑摇曳，红艳如血．
　　开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生生不相遇，相爱便别离．很象是我和杨戬的爱情，只是我们比蔓珠沙华花叶不相见好一些，虽然也是相爱便别离，至少还有相遇时光．

　　我看着花海，痴痴的出神．那个世界的那双眼，看得到我的悲哀吗？爱如蔓珠沙华，绝望而无畏，开在泪海边．

　　清源从海水中升起，海水分开成一条银色的通道，清冷的眼里星闪波动，海风吹着他飘飞的战袍，这一瞬间让我有些恍惚，好象看到了飘渺园上空的风起云涌，战神的号角搅动天翻地覆．他的目光清冷无波，整个世界在他的隐忍的震怒中颤抖．

　　我一瞬间有泪意上涌，怔怔的看着他踏浪而来，渐渐的清醒．我想，我快要病了，陷入了自己的幻觉中，走火入神．我微笑了一下：＂你的魔力又增强了很多，这样的进度，很可怕．＂
　　他看着我，没有接话，而是慢慢的说：＂你的眼睛里的悲伤更多了．＂

　　我笑笑：＂你有多少岁了？谁教授你修炼的？＂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海面和天空，然后慢慢的感知这一切，学着习惯．没有人教我，我慢慢的思索，然后改进．一开始很缓慢，渐渐加快，中途有错误的时候，魔力会丧失一些，然后摸索着重新来．到了后来这些错误发生的很少了，我的魔力越来越强大．有时候陷入修炼的沉睡，所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了．＂

　　我想了想：＂你这种修炼很奇怪，和所有魔族都不同．恩，我可以拿一些修炼方法给你看，你会魔族的文字吗？＂他点头：＂会．＂我笑了笑：＂虽然很多魔族修炼的方法会用思想心灵沟通的方式，但是那些是高阶的修炼，你需要循序渐进．我先给你拿一些低级魔力修炼的来．＂
　　他看着我：＂我其实知道你是谁．任何一个见到你，都会明白．但是＂他有些困惑：＂我更觉得你是不同的．＂他忽然拉近我，低头吻了下来．

　　我瞬间窒息，他已经放开了我，带着魅人的微笑：＂看，我已经不受毒．＂我盯着他：＂我不介意你受伤．＂我想抽他！居然把我当试验功力的仪器．

　　他笑得温柔，用一双星星眼盯着我：＂我努力修炼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抽紧了，他已经拉着我的手，指着一片花海：＂看，每当我想念你一次，就种下一粒爱别离的种子，到现在它们已经长成了花的海洋，一点也不比泪海的海水少．泪海是你的眼泪，花海是我的爱情．＂

　　我挣开他的手：＂谁要你的爱情！＂纵然再多的相似，又怎么会有同样的爱情？
　　飞向天空，不去看他受伤的表情．除了杨戬，我不要任何别的爱情，眼泪飘飞在云层，那些幸福和悲伤的时光呼啸而来，让我无法抗拒．
　　我哭倒在通道接口处，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脚步声传来，这个地方怎么有人经过？我抬起头，震惊的看到那双墨色的眼睛，青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象水流一样闪光．他温柔的眼里有着不同的悲哀，伸出手臂拥抱住我，低声：＂如果这么悲伤，为什么不试着遗忘？＂我满面泪水的摇头，我怎么肯遗忘？我怎么肯遗忘？所有的回忆已经是最后的力量，我怎么肯遗忘．

　　我看到他的泪水落下来，从那双灵心的眼睛中落下来，我悲从中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呜咽：＂对不起，灵心，你不要哭．．．＂我挣扎起来，摇摇晃晃的飞起，风吹着我的脸，切割般的疼痛．爱别离，爱别离，爱别离，是一种伤心的花．开在泪海，花叶不相见，相爱便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