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冰城》蝉鳞

4、第 4 章

　　“太谢谢你了小弟弟！”当老妈妈的手紧紧握着我的那一刻，我自己也激动地哭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这一昼夜地不懈努力没有白费，我终于成功地从死神手里救回了她的儿子。看着老妈妈慈爱地注视着已安详熟睡的受伤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多希望此刻躺在那儿的是自己呵。以前也天真地以为师傅会像菲儿的妈妈一样在她摔破膝盖的时候那样关心爱护她，于是也想学着用一个伤口换来师傅的爱，没想到师傅却更加严厉的责罚了自己。

　　天色已晚，黑胡子和大伙留我住宿，我心想拒绝，但却找不到什么理由，再说师傅那边估计是回不去了，于是点了点头。
　　饭桌上气氛诡异，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起初我并不明白，后来才发现大家好象在悄悄议论什么，并时刻提防着不让我的听见。
　　“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醒来后要多喝水，我刚配了点草药，虽然这草效果不一定好，但一定要坚持吃。每天用锅煮了，喝一剂，半个月就差不多能痊愈了。”为了打破僵局我只好扯点伤者的治疗，这总可以吧，我极力笑得很和善。
　　“知道了，谢谢你啊！”众人终于又投来感激的目光。
　　“小兄弟，我看你人挺好的，不像那个医生那么可恨，他是你什么人啊？”对于黑胡子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几乎来不及反应。
　　“他是我师…呃养父，是药法师，不是专为人治病的医生。”我黯淡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怪师傅狠心，但我自己怨他也罢却不愿意别人说他。
　　“哦，可惜啊，本来我想让你加入我们的，可是……”黑胡子停顿了一下，道：“你说他是药法师？那他是有身份的人？”
　　“是的，养父在城里给贵族送药也医治些小伤病。”我没说师傅是在为郡主治病。
　　“啊，这就对了，他一定看不起我们贱民所以不肯施救。”一旁有人小声插嘴。
　　“可不是，他们吃穿住哪样不是我们提供的？辛苦得来的收成，到头都归他们，我们却喝着这冰冷的海风！”又有人接着道。
　　………
　　“贵族都是这样！不把我们当人看！”众人七嘴八舌地怒斥着。
　　“哈，你别见怪，我这兄弟们就是爱冲动。”看到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黑胡子解释道。
　　“咳，既然他是你养父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如若有一天你不愿跟他了，就来找我们吧，可是现在你不要把在这里听到看到的说出去！”
　　“好。”我答到。
　　“爽快！！”黑胡子大笑道：“再去拿桶好酒来，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噢！~”一听到可以喝酒大家欢呼起来。气氛终于得以缓和，但当大杯“土酒”摆在面前，我的心里还是不禁捏了把汗，我可是个小孩子呵！~

　　不胜酒力……瞬间我就趴下了，再加上为了给那伤者了伤我可是费了不少精力，现在我就好象置身于云雾里，浑身轻飘飘地，耳边隐约回荡着众人嗡鸣般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们说什么：不让我们进城，现在又说冰海被魔雾笼罩，要废止捕渔，这不是要我们饿死么？…这次没成功，还让那狗卫兵伤了同伴，连到手的东西也丢了…不过还好没被他们抓到，以后行动要更加小心才是……早晚推倒那城墙，把那些恶毒的贵族抓出来像他们打我们的时候一样，吊起来打！——诸如此类的很多话。

　　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我的脑子无力地转动着，他们是普通的渔民，但似乎正在做非常的事情……
　　好晕啊~我渐渐沉睡过去——

　　“这是什么啊，师傅？”师傅从地里挖出个陶罐，我好奇地看他津津有味地品着。
　　“想尝么？”师傅的脸上有平时看不到的微笑。
　　“恩！”我赶快点头。
　　师傅起身从柜子中取了一个小木碗，然后盛了点碗陶罐里透明的液体，递给我：“来~”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生怕破坏了这液体的澄清，平平地端着不让它打转，有点刺鼻的香，想像它有如甘泉般甜美的味道……
　　“啊~！！呸！呸！！”刚喝了一口我就吐了出来。好难喝啊！！这么苦？这么辣！？
　　可转念一想，我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会得到什么下场呢？赶紧抬头看看师傅——他却没生气，还笑得震天动地。我汗。
　　“我没骗你，这的确是很好喝的东西啊！”师傅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可是要觉得它好喝可不容易。”
　　“这也是一种药么？”我用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师傅。因为师傅说过，良药是治病的好东西，但往往很苦。
　　“……”师傅顿了下道：“是啊…，这也是一种药呵——一种可治心病的药。”

　　啊，我在梦里梦见了师傅第一次给我喝酒时的情景。后来我看见师傅常常独饮，隐约知道酒是什么了，师傅却不许我喝第二次了。但我始终不觉得它会好喝，大概因为第一次的感觉太深刻了吧，也或许看师傅喝得次数太多，太多，多到悲伤满溢，泪水长流，多到只剩辛辣的苦涩……
　　咳，不过师傅，这东西真的可以治病的么？而且真的很难喝啊，难喝到我想吐呵。
　　师傅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又在喝酒了？
　　……也许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吧，我从婴儿时便被师傅打骂贯的，即使再恨他，也已经离不开他了…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我已经把师傅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即使他不认我也罢。

　　清早我忍着头痛爬起来，和黑胡子他们道别，众人拍着我的肩，拉着我的手，好声道：“你救了我们的兄弟，就是我们一家人了！以后有事情只要和大娘说一声，我们大伙一定来帮忙！！”
　　“恩，谢谢你们。”我微笑道。
　　出了渔村，迎着拂面而来的海风，我清醒了。轻轻摇了摇头：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