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冰城》蝉鳞

2、2

　　“怎么样，和你师傅和好了没？”我抬头看到赤鬼正扒在篱笆墙外边龇牙咧嘴地朝我怪笑着。
　　“关你什么事？”我转身整了整地上晒着的干草，不想理他。这是药用的“狡枝”，长在海崖边的一种两栖植物，用它的茎磨粉可以治疗剑器之伤，今早师傅出门的时候特地嘱咐要收拾好的。虽然不知道在这荒野渔村有什么事会受上这剑器之害的，但师傅的要求自然是不可怠慢。也或许是专为了城里练习用剑的贵族预备的也不可知。
　　“嘿，你别装了，我妹妹昨天一回家就和我说了，你搁那海堤上擦鼻涕呢！”
　　我依旧不理他，只当没听见，一心理我的干草药。我心知道这家伙准是来笑话我的，因为每次风雨过后他总想冒充彩虹。
　　“喂！~喂！~你聋了么？”赤鬼见我不做声便开始噼哩啪啦地摇起篱笆来，那股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蛮力，我真怕他一激动把整排篱笆推倒了。
　　“这有门，你不会进来说话啊，摇什么？！”我只好起身给这个野蛮的死党开门。
　　“不用您大架哈！我来了！”只见他纵身一跃便轻易越过了围栏。我无语。
　　见我无奈地摇头，他更来了劲儿：“瞧见了么，这叫‘凌空一跃’，我刚和我老爹学的。”
　　“厉害。”我说。
　　“那可不是，不要说在这个村里，就是在整个冰海郡，不，是整个冰岛，我老爸也是属一属二的高手。不要说你师傅是郡里绝顶的药法师了，就是皇城里的魔导师也敌不过我爸。”赤鬼笑道。对哦，他和菲儿的父亲就是郡城里的军官，专为老郡主效力驻守冰海之岸的。说来，这赤鬼也是个没落的贵族之后哈，本名“奥里菲西斯·卡特·米兰”，太长，又拗口，所以看他长着一头天生的红发，脾气又极火爆，小孩子里都称他的外号——也就是“赤鬼”了。而他的妹妹菲儿本名叫什么来着我却从不曾弄清过，只记得很长，不像一般的村民是没有姓氏的，而且很好听，但我却不会读，因为一般人的名字里都不会有那么华丽的发音。好在他们一家虽然是贵族之后却因为家道中落而不得不住在渔村里，父亲也很少从军队里回家，所以往日里也看不出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兄妹俩也一直和村里渔民的孩子们一起玩大的，本名也就淡忘了。想来我也自小从渔村长大的，认识他们也是从刚学步的时候就开始了，虽然名字是跟着大伙混叫着的，但就算算不得朋友，也好比亲人了哈。
　　想到这里我不禁朝赤鬼报以淡淡的微笑。
　　不料他却一惊，立刻跳后三尺：“喂，你小子笑那么诡异，是不是这里面暗藏什么诡计哈？”
　　呵，好心你当我做鬼？那好啊：“哈，哈，我师傅临走时怕小偷来偷药草，特地在那篱笆木上面撒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要是谁用爪子碰了，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了抓来的东西，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口吐白沫，浑身起脓疱，最后痛痒至死。”我故作严肃，又道：“这毒正是研发阶段，还没有解药可医，师傅说最近偷盗成风，贫苦百姓损失严重，正好趁机好好收拾下那些作恶的人。你刚才好像也不小心碰着了这粉末，但好在你什么都还没吃，还有得救。”
　　“不是吧~~~~……”只听见赤鬼一声惨叫，“啪啦”一声从他的手里滚落一个“海果子”。好家伙，这家伙刚刚趁我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从边上挂着的干果篮子里取了个药果子，自个儿就吃上了哈！
　　这下不打自召了吧，看见他那吓得几乎苍白的脸，我心里直觉得好笑：“别乱动啊，越动这毒发的越快啊~！”
　　“真的？？”他鬼叫着：“快救我啊，不，快去喊你师傅啊！！！”
　　“我师傅去城里给郡主大人看病去了，估计不到晚上是回不来了，若是郡主再请留下吃个晚餐什么的就更难说了。”我平静地说。
　　“好啊，你要是还算我朋友就快去把你师傅拽回来！！”他嚷着。
　　“我可不想在城里挨军卫队的刀啊，再说这毒是没救了，你不是说你老爸可厉害了么，大不了你死了，让你老爸来我家报仇索命就是了，我师傅到时一定奉陪。”我故意挑衅，谁叫他老自鸣得意。
　　“你！~……”我看见他要发作又怕动了气毒性加快，不得不原地发抖，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真是快笑死了。“你们这师徒俩好歹毒，简直是铁石心肠！！！”他哭道。
　　“哦，铁石心肠么，我也这么认为。”我笑。
　　……

　　的确，小时候我也这么说过我的师傅，而且现在依旧在心底这么认为着。要说医术，我师傅的确很精通，但他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给医好的，小伤当然没问题，但一般是不用法术的。只有遇到断腿断手那样的大伤，若是好心的村民和普通百姓，他才会偷偷用法术给他们止血，要是坏人恶霸，他管你死活，只给包扎一下就给打发走了。其实知道师傅是药师或医师的人很多，但知道他是法师的人并不多。因为世人大都并不知道“药法师”这个职业，听说这是冰海郡主自己设立的职务，只是为了让师傅有个进城的合法身份而特设的，好给他看病用的，因为一般的贱民连姓都没有，身份低微，根本不可以入城池半步，更谈不上上京了。
　　但师傅说过东方海岸有一个很大的国家，叫“月”，和我们住的冰岛一样是中原“冰之帝国”的附属国，那里连村民也可以随便来往于各个城市之间，可以出入他们的京城，也可以去到帝国的领土做工。那里没有贱民，所有人不管什么职业都算作普通的国民，连国王都得尊崇法律，不可以杀人。这对于我来说可是前所未问的，因为作为村民——也就是贱民的一种，我们周围的人根本没离开过冰海郡这片土地，甚至于这个海岸，除了知道要服从冰海郡主，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人连冰岛皇城都没听说过，也就更没听说过冰岛之外的地方了。
　　从这点来说我的朋友赤鬼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的，正因为这样孩子们都爱围着他闹，问长问短的，他又极有领导才华，便成了公认的孩子王。毕竟是贵族，他的父亲也在军队里，所以他知道冰海郡只是冰岛一个很小的地方，冰岛真正的国王是住在皇城里的“冰王”，只有贵族和有身份的人才可以进入郡城，而只有各个郡的郡主和他们的侍卫才有资格诏入皇城。要再问其它事么，他就答不出来了，也许就连他的父亲也不一定知道吧。
　　有时候我也奇怪，师傅不是贵族，身份卑微，只不过现在才得到可以进城的机会，那么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呢？比如这个世界是被大海包围的事；除北边的冰岛，还有东大陆的月国，西大陆的雷国，南大陆的火国，以及它们全都服从于中原大陆冰之帝国的事情；他还说过冰王是“冰帝”的儿子，冰帝是全部5国的王…… 这些都是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情！长大后，我越发发现师傅的与众不同，在他的身上有很多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甚至他的心里也隐藏着许多无法窥探的秘密。我想也许他曾经去过那些地方也不一定，如果他没去过，那他的师傅一定去过，或者他师傅的师傅去过……也许他正是受到他师傅代代相传的严厉教诲才会像今天这样对我如此的“铁石心肠”也不一定。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里面都应该有着个关于一个隐士的真正的传奇故事。

　　呵！我突然想起我的好朋友还在那儿傻站着呢！
　　……好不容易和他说清是骗他玩的，他战战兢兢地动了动身，果然没事。啊，腿站麻了？……
　　不会吧？！……遭到一顿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