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缘》rainysun

4、第四章

　　Chapter 4

　　离开哈尔滨时，我的心里乱极了。我没有回北京，而是去了外公的家，远离世事喧嚣的乡下，外公从外事办退休后在那里修了房子和院子养老。我去的时候外公的病情已经相当的好转，这真是好消息。和外公坐在暖气旁边，边剥栗子吃，边看着窗外，除了纷纷落下的雪，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我也尽量平静地讲述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
　　“您说我爱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恩，杨阳，如果张博和别人结婚，你会送他什么结婚礼物？”
　　“我会送他一组套娃，我在哈尔滨旅游纪念品商场看到过一种，放在他卧室的那个架子上正合适。”
　　“那么如果Y和别人结婚呢？你送什么？”
　　“恩……我送他……我还没想好。”
　　“哈哈，还用外公说吗，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爱的是哪一个了吧。孩子，既然你从未想过Y要和别人结婚，那么为什么不去答应他呢。就算一切太突然，但这正是爱情的，magic.”
　　“Magic.”电影《西雅图不眠夜》中女主角的母亲也这么说。
　　“Magic.”电影《西雅图不眠夜》中女主角也这么说。
　　爱情里的选择，都是一样的矛盾，只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女主角。

　　匆匆忙忙地发邮件给公司辞职，匆匆忙忙地托北京的朋友处理掉房子，匆匆忙忙地回到香港，一切都太匆匆，因为怕自己改变主意。我说不出自己对张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憧憬了这许多年，最后才发现自以为珍藏了多年的酒，却只是一串记忆的葡萄。而Y，却是那么的让我怦然心动，以致放弃所有，去追寻爱情。
　　我的经验使我很容易就在报社找了份工作，可笑的是我的学历使BOSS非要我跑新闻版，说什么也不肯要我这个国际关系硕士去搞八卦新闻。每天带着摄影记者东奔西走，面对大大小小的新闻人物，挂着各种各样的牌子穿梭于各类名号的会议会场，或是与政界要人，或是经济精英，或是文化泰斗，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地交手，仿佛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干将，有着非凡的能力和辉煌的业绩。工作做得很好，报纸销量不断增加，调查公司的结果也表明主要是新闻版的功劳，户口里的奖金也越来越多，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于是跳槽，换了工作。如愿以偿地做了娱乐杂志的记者，每天的工作有两件，一件是八卦，另一件也是八卦。娱乐新闻，不是难在采访撰稿，而是难在新闻的制造。目睹着娱乐圈的种种，忽然有着上山出家做尼姑的冲动。每天夜里回家后，电视电脑都不敢开，盘腿坐在地板上泡一壶绿茶自斟自饮，就是最好的清闲的享受。工作使我觉得离Y的生活越来越近，可是在空弹丸之地的香港，在拥挤的娱乐圈，每一天都会与成千上万的人擦肩而过，每一天都会与认识Y的人在一起，我却再没有遇见Y。
　　“什么是缘分？”我问吴婶。她的糖水店生意依旧很好，我去了就自己招待自己，甚至到厨房帮忙。
　　“人呢，就像这糖水里的莲子，一起煮了那么久，就是有缘，能分到一个碗里，就是有份，有缘份的在一起了，自然就香甜可人，而实际上呢，每个碗里的莲子看上去都差不多，你不知道哪一对是夙世之缘，哪两颗是无缘的过客，也不知道你想要的那一颗是不是有缘无份。可若是时间太长还没有决定，那么一碗的糖水都凉了，无论怎样吃下去都不再是补品，还会伤胃。”
　　我没有告诉吴婶离开香港后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我还没有到拿自己制造八卦新闻的地步。我相信我总会找到Y的，因为我相信我们是同一个碗里的莲子，只是糖水太多，我们还没有相遇。

　　但是这个信念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就看到了Y，确切地说是他的大幅照片上了我们杂志的封面，headline说他闪电订婚而且婚礼就安排在下个星期，同事都说照片上的女主角虽然从未见过但似曾相识，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和我一样，两眉间一颗朱砂痔赫然醒目，另人过目难忘。做那条新闻的同事突然出国探亲，主编安排我继续跟踪报道，我辞职，收拾衣物，准备离港，打算再也不回来。
　　或许那是一个恋爱的季节，走之前的晚上，电话里吴婶说他的儿子也准备结婚了，邀我去观礼。可是我如此的心情是容不下太多的喜庆的，也没有理由再在这个城市呆到下个星期。可是我想我和吴婶还是投缘的忘年交，以后不见面实在可惜，我会永远想念她的。走时绕道去了吴婶的店，送了结婚礼物，是那件我偷偷在哈尔滨的博物馆买下的如意。或许我真的该像大多数香港人那样信些什么，信则灵，不信则不灵。Y和吴婶的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幸福，我不知道该说这是个恋爱的季节还是恋爱的城市，总之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我也要去做一个信男善女，让自己幸福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