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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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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父女刚刚告退,院门处传来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不用问我也知道是小芊和小璠那两个小鬼。
      陈雨芊小跑着进屋,看见我就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甜腻腻地叫了声“大哥”。
      我拍拍她的肩,笑道:“跑什么呀。”

      “我没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接下来,她咯咯笑着说,今天上课的时候,有个题目大家都不会,只有她答上了,被师父表扬,所以拿回来考我。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替她开心,可是那道传说中的题,似乎有点侮辱我的智商。

      这是我的妹妹,希来的二王女,才13岁,已经长得跟母王差不多高了。她穿一身灰绿色的裙子,没有花边没有刺绣没有饰品不说,还故意划开两道口子,缝了几块颜色各异的补丁;加上刺猬一样的短发,怎么看都跟淑女有差距。

      前几天她过生日的时候,我送过一款嫩红色的少女装,襟上一枝白梅,是珑羽屋的新品,正适合小姑娘穿,结果这位宝贝妹子说虽然好看,但是太幼稚,后来转送石榴了。石榴和我一样大都不嫌幼稚,她偏偏嫌幼稚,明显是叛逆的青春期。老哥我也青春过,怎么不记得闹成这样呢。

      我们俩正说着话,傅雨璠也慢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副酷乐牌。没错,他姓傅,因为随父妃。按照常理,子女的姓氏可以随双亲中任意一方,但是通常会选择比较显赫的一方,所以我和小芊都随母姓,至于小璠,则是母王爱意的证明。

      小芊一见到他就开始嘀咕:“小璠的名字一点都没错,他可真够烦人的。”
      我苦笑一下,问道:“他又怎么烦你了?”
      “他总让我陪着玩那些无聊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很烦?”

      小璠瞪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不禁笑道:“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
      “啊?你说我小时候也这么烦人吗?”
      “没有,你小时候很可爱,我看他也很可爱。”

      小芊听了还是不满意,撅着嘴不说话;小璠的神色缓和了些,晃着小脑袋,眼睛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你不跟我玩,我自己玩!”
      他不肯看人,偏偏说那么大声音,不知道给谁听的,还把“自己”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小芊沉着脸扬一下眉毛,小璠立刻晃晃脖子作为回应,明确表达了“我不怕你”的中心思想。这对活宝真有趣,教人见了就好笑。我一手拉起一个说:“今天大哥这里来了客人,咱们去认识一下。”
      进了屋,我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妹陈雨芊,这是我的三弟傅雨璠,这位是——还是你自己说吧。”

      少年笑靥如花,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好,我叫公山琳琅,5岁了,我是小女孩。”没再换花样,没说什么特曼,还是开始那套。
      小芊和小璠都抬起头看我,我低声道:“一会叫石榴姐姐告诉你们。”
      弟妹们老老实实地拱手行礼,说了幸会,然后听话地找石榴去了。

      “琳琅,我的弟弟妹妹来吃午饭了,你愿意一起吃吗?”
      他点点头,乖巧地说:“好。”
      我叫过红果,向琳琅道:“我先出去一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这位游红果姐姐帮忙做,好不好?还有一位高一点的,是季石榴姐姐。”

      他答应了,却又低笑道:“这都什么名字。”
      其实我也一直很怀疑,这两位是怎么凑到一块的,父母居然不约而同地用古代水果给女儿取名。虽说女孩取植物名的很多,古色古香的也很有韵味,不过对于公山琳琅那种近古年代的人来说(天哪,这是真的么,头痛),大概是一抓一把的日常水果,觉得好笑也不奇怪。

      红果守着少年,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我赶紧去找小芊和小璠。他们正凑在我的书房里,听石榴说过琳琅的来历,我重点强调了东方笙的结论。两个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对不良中年深信不疑,一个劲欢呼太好了,简直是奇谈奇闻奇怪奇妙奇观奇迹奇趣横生。

      我几乎晕倒,只能盼望学谦有所收获——刚回到王宫的时候,他就带着一根少年的头发去了基因库,查询他的身份。
      先不管这少年的奇思妙想从哪来,把基因和身体对上号也是好的,起码要送他回去,省得我老是惦记着。这半天折腾的,损失我无数脑细胞。

      每个人的基本生物信息独一无二不会改变,所以人们出生或者从外星系入境的时候,都必须在基因库里留一点血样,这样一来,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以查出来历。
      现阶段,距离希来最远的人居大行星是永昼,算算用激光传递信息的时间,差不多该出结果了,怎么那小子还不回来,真愁人。

      说曹操,曹操到,千呼万唤始归来。问起结果如何,学谦却苦着脸不说话,只递了一张回执给我。
      我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上下研究好几遍,被小芊、小璠和石榴期待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不得不从实招来:“没查到。”
      难道他不是本星系出生的,也不是入境的,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可没法用现代科学解释了,就算我想送他回去,也没处可送啊。

      小芊和小璠兴致高昂地越说越玄,探讨怎么能表示出现代人的礼仪风范,怎么能让他宾至如归,怎么能套取更多古代情报。我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我捡到一个近古时代的地球人,叫公山琳琅,5岁,小女孩,但是意识和身体状况相差甚远。
      还有一点很恐怖:他正在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午饭时间到,大家团团围坐。或许淳于厨师听说了琳琅的赞赏,认为遇到知音,或许为了欢迎古代人,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小芊和小璠坚决要求坐在琳琅两边,一个忙着布菜,一个不停地介绍菜色,简直没有我插嘴的地方。

      琳琅静静地吃东西,毫不挑食,或者说他既要消灭盘子里的食物,又要听两个小鬼吵闹,根本顾不上说话。如此甚好,你们闹你们的,我吃我的。守着我的宫廷礼仪,慢条斯理吃大餐,享受美好的中午时光。偶然抬头,恰巧对上琳琅的视线,只见他润泽的眼睛里现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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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饭毕,到了午睡时间。小璠哼几声扭几下,见我始终不肯发话挽留,只好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小芊拉着他离开,嘴里说着“小孩子要多睡觉,不然长不高的”,总算有点姐姐样子。

      琳琅被我送回屋,却精神抖擞,坚决不睡觉,还拽着我一起坐下,小声问:“你们这是什么时代啊?”
      “瑞曜历498年,端毅四十八年辛巳,希来历383年,今天是9月丙申4日丁卯,”我扫一眼手腕上的光脑说,“现在乙未时,中午13点多了。”

      虽然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他眼里一片迷茫,想必没有听懂。问题在于,我不知道怎么向5岁的孩子解释,生怕越描越黑,再把自己绕进去,哪里敢乱说。就算真要接待地球客人,也是稍微大一点的比较好办吧!

      他挠挠头又问:“是不是古代啊?”
      其实他所在的才是古代,当然他不会那么认为,大家都把自己的时代叫现代。我想实事求是说这是他的未来,又怕他不能接受,就简单地答了“不是”。万一把人家吓醒,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看看我的服饰,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那怎么都穿古装呢?”
      本王子对装扮并不热衷,便服的款式跟大街上一般人没什么两样,顶多面料精细些,做工考究些,怎么会是古装?至于他自己,已经换回原来的紫衣,交领右衽,深紫镶边,绣着暗纹的祥云,头发也用原来的发带束了起来,分明是富家子弟打扮,正常得很啊!

      古装,是什么样子?提起古代历史,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史实和战略战术都够受的,哪有工夫研究各朝各代各时期的服饰,只好答道:“不是古装,我们华夏族的服装差不多都这样。”
      居然被古人说衣着老土,天下竟有这等事,我倒想知道他们那个年代穿什么。

      他抬起头追问道:“华夏族?”
      我耐心地回答:“服章之美谓华,礼仪之大谓夏,穿华服行夏礼,这就是我们华夏族的由来。”
      他忽闪着眼睛笑起来:“对了,你们行礼也很奇怪,跟古装片差不多,教我啊。”

      他大致比了一个拱手的姿势,我一边替他摆正一边说:“是右手在内虚握,左手在外。”
      他低头看着叠在一起的四只手,耸耸肩笑道:“真奇怪。”
      我好奇心起,随口问道:“你们怎么行礼?”眼见他又要往起蹦,忽然想起现在穿着鞋,便由得他蹦去。

      他双手拢在身前,深深地鞠个躬,又伸出右手拉起我的,握在手里上下晃了晃,轻声唱道:“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之后他看着我,微微偏着头,满是孩子气地说:“就这样,你是我的好朋友了,对不对?”
      看到他清澈的眼睛,我不由得微笑起来,点头称是。

      “那你陪我玩吧。”
      “好,玩什么?”
      很快我就有点后悔,因为接下来,他兴味盎然地对房间里每一样东西表示了好奇。从床单是什么材料、墙壁为什么会发光,到柜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桌上的小摆设是什么结构,甚至供暖系统怎么运转,都专心致志地钻研了一番。

      他每问一句,我得说十句来解释,好不容易哄到转移目标,却不知他听懂了还是听烦了。小家伙随手抓起一样东西,便要先瞧瞧,再捏捏,拿到鼻子下闻闻,然后用牙齿咬咬,幸好我手脚麻利,多数能抢救出来。

      这个公山琳琅真难哄,看模样有十五六岁,偏偏和实际年龄不符,以致一举一动都是幼稚的放大版,虽然天真可爱,总有些别扭。就算啃东西是认识事物的好办法,哪有十五六岁的人还见什么都往嘴里塞,不是白痴也是智障。

      我一直不停地给自己催眠:他只有5岁呀5岁,干什么都可以理解呀可以理解。事实证明天下的小孩普遍好动,别看小璠腿短,跑起来抓都抓不住,琳琅却高得多,跟着他满屋子东蹿西跳,这一下午差点把我累死。

      我很想休息一会,把他塞给石榴或者红果,谁知这小子一到她们面前立刻变得很乖,不玩也不闹,老实得跟瓷娃娃似的,还要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眼巴巴地瞧着我,软绵绵地叫唤:“渊哥哥,你去哪,带上我好不好?”

      好歹我也是当哥哥的人,见不得小孩子这样,只好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然后他的大眼睛开始泛泪花,亮晶晶地转啊转,紧接着小嘴一扁,弄得我哪都不用去了。所以,后来变成石榴红果跑到大街上购物喝茶,小芊小璠去自己师父那里上课,我却蹲在家里哄大龄儿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琳琅总是巴着我,我只好一直陪他玩,小家伙一高兴,伸手搂住我的脖子,粉嘟嘟的嘴唇凑过来,吧唧就亲到我脸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了一片。我纯洁的脸啊,就这么葬送了。小时候被母王父妃亲过,可这概念不一样;小芊小璠小时候我也亲他们,可这概念更不一样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边,他主动把小脸凑上来,等着我亲回去。我默念着5岁啊5岁,泱泱华夏礼尚往来,轻轻亲他一下,没想到他转一下头又来亲我另一边脸,我不得已想着再亲回去算了,结果陷入恶性循环。

      小璠这么大的我们都不亲着玩了,就算以前偶尔吻一下面颊,但是可是,哪有这种没完没了的架势。我可怜的脑袋变成一团乱麻,思考着是否应该翻翻书好好学习近古礼仪,终于在他亲到第五口的时候,忍无可忍地缓缓拉开,挤出笑容说:“好了,琳琅累不累?”

      他呵呵笑着,伸手来摸我的脸,说:“渊哥哥真好看。”
      还好看呢,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乱流,赶紧把他的玉手拿走,掏出凉帕子擦脸,默念道:5岁,5岁……
      偏偏他还要无辜地说:“我没有流口水。”

      唉,我知道你没流口水,但是嘴唇柔软的触感留在脸上,怎么擦也擦不掉,反而引起一片热辣辣的火。天啊,该死的5岁,弄得我这么尴尬,还得不停地对自己说:我能看到他穿着衣服,我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轻咳两声,甩甩脑袋,似乎真能把某些想法赶走,等到清醒一些,我故作镇定地提议:“琳琅乖,咱们去院子里玩一会好不好?”
      他长长地应声好,拖着我的手就出去了。毕竟外边有风,拂过面颊的时候,能带来一丝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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