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死》三生杜牧

5、五．戏言

　　星期一，他们三个人第一次对上课这么热衷，对自己的作文的命运更是格外地关心，所以早早便起床，风一般地来学校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羽翎比他们更早，看他们来的时候，羽翎对他们说：“作文我已经帮你们交上去了，你们就好好享受我的生花妙笔吧。”
　　最后一句让三人突然有点担心，开始后悔把作文交给她了，他们永远不知道她会做什么，觉得自己比哥伦布当年还要胆大。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很胖，戴一个大眼镜，大眼镜里面有瞪大的小眼睛，显得非常的执着，你随便讲一句话，他都会紧紧拉着你的手，诚挚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样呀！……”“为什么这么说？你说的真好！……”
　　他一进来就说：“刚才你们的作文交了上来，我先看了一下班上优等生的作文，以及新转来的学生的文章。”
　　语文老师一大爱好就是把人分等，优等生，中等生，差等生。新来的……仿佛是个把蔬菜进行归类，莼菜，白菜，青菜……这么爱归类整理，前世应该是一个看门的吧。
　　“新来的羽翎水平非常好，还有叙言，和张宁，也很好，虽然文风有一点改变，可能是因为要尝试突破吧！”他嗯了一声，对自己的结论非常的满意。
　　张宁和叙言都松了口气，然后偷笑语文老师的自以为是。
　　“我觉得好学生就应该这样，但是，安明，你的文章……你最近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呀？”
　　安明摇摇头，说：“没有呀。”心想不妙，估计又被她暗算了，拧紧了眉看了她一眼。她却岿然不动。
　　“你看你写什么，‘生活原是一场灾难，而我是幸存者，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看惯了废墟和幻灭，没有明天，没有爱，不要紧，我一样会活得很好……’”
　　叙言和张宁早就没心没肺地在那里大笑了，班上的同胞纷纷猜测这位优等生最近有何烦恼，女生更是准备了一大堆的母爱磨牙擦掌的随时要去安慰他。
　　安明看着羽翎，羽翎一脸无辜，仿佛她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并且非常的同情。安明竟一点都无法对她生气，只能叹了口气，伸直两条长腿，以手托额埋头苦读。
　　谁知语文老师并不罢休，“但是即使是你的真情实感，也不能这样写的，安明，高考的作文不是表达个人情感的地方，是有格式，感情要比较积极的……”
　　安明看语文老师的开场白如此之大，好像是准备开始拉锯战，决定制止他，说：“好了，老师，我们课后谈。”
　　老师就像滴水的水龙头一样，突然被人拧紧了。讪讪地开始上课。
　　课后，安明跟语文老师交流了好久，语文老师没有得到自己要的机密，以他阅人无数的专业眼光看，安明的解释非常非常地不合理，但是无法再深究下去了，郑重地抛下万能公式“代沟问题”，然后无限惋惜地走了。
　　安明一回来，羽翎先发制人：“所以说，不要得罪女生么，你看多么可怕。”
　　安明眼睛里是浅浅的笑意，说：“我可不怕，我是幸存者，你不是说了么。”
　　奇怪，最近他总是忍不住想笑，仿佛是被张宁传染了，有这么多快乐的理由吗？
　　以前张宁自我陶醉的时候总说自己是令狐冲，多大的不幸他都可以照样开心潇洒，然后顺便安抚一下舍友的反抗情绪，夸叙言是沈浪，旁边美女如云却能把握好距离，而他则是带了颗地雷的李寻欢。后来，年纪大一点，懂得了羞耻心这一回事之后，张宁这一论断才渐渐销声匿迹。
　　羽翎看他又在神游，就说：“别这样，你这样还真像巫师呢。”
　　张宁凑过来说：“他真的是巫师，不然怎么可能在‘灾难中幸存’呢。”
　　张宁善于惹他生气，多年的朋友，他在他们面前是踩不爆的地雷。
　　安明果然又乌云密布，羽翎说：“拜托，不要摆臭脸，巫师都很帅的。”
　　叙言本来在一边发呆，这时候也走过来说：“如果安明真是巫师，第一件想做的事应该是限制张宁每天说话的字数吧。”
　　安明阴阴地对着张宁点点头，张宁说：“敢，我跟你断交。”
　　吃晚饭回来，太阳收敛了它的光芒，而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走过操场的时候，又看到那个女生，这次她没有冒失地跑过来，看来闭关了这十几天，终于顿悟，变成望夫石痴痴往这边眺望。
　　张宁说：“这小女孩挺奇怪的，难道是智障，怎么会喜欢你？我没有发现你的优点呀，这么多年来。”
　　安明正要反击。叙言抢着搭话：“我也没有发现。”
　　安明懒懒地回说：“那是因为我交了两个盲人朋友。”
　　而羽翎也为他开脱，道：“你们又不是女孩子，你们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想的 。”
　　安明突然回话：“那你是女孩子，你怎么想的？ ”
　　叙言和张宁静静地等羽翎的答案，叙言的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额头有细细的汗。
　　羽翎没有想到他竟然抛出这么诡异的问题，倒是手足无措，说：“ 嗯，就凭这个问题。”然后笑道：“果然超级幼稚。”
　　其余二人大笑，随时准备落井下石。
　　安明则仿佛有点生气，羽翎问：“生气了？”
　　安明说：“嗯，我觉得自己挺好的。”
　　张宁笑道：“安明，推销自己呀，羽翎， ”他跟安明站在一起，顺便拉上叙言说：“买一送二哦。”
　　羽翎说：“好呀，不要赠品，可否便宜点 。”
　　叙言跳开说：“我可不是赠品。”
　　张宁又把他拉回来：“看不出你有什么卖点，不做赠品就让你成废品。”
　　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黑板的倒计时，离高考还有30天，他们都有点不舍，这黑色的高三就快要结束了，快了，快了，都在说这路的尽头有良辰美景，然而，他们不开心，因为这感觉好像是一种交换，用自己的十八岁换一个比较可靠的未来，可是人的每一段时间都是唯一的。凭什么非要牺牲呢？
　　他们很享受这压迫中的快乐，叙言说：“什么时候找一个地方一起去玩吧，我们的高中快要结束了。”
　　是一种纪念。每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纪念。
　　羽翎忽然说：“对了，我们高考后一起去一个地方好吗？漓江古城。”
　　张宁看了看安明，说：“我们原本要去登山呢，安明每放假都去的。还拉上我们两个垫背。”
　　羽翎说：“登什么山呀，他喜欢爬山么。”
　　叙言说：“不是爬山，是登山，我们从初中开始就都有去，主要是因为安明很迷，后来我们也被迫同化了。”
　　张宁邪气地笑了一下，说：“上次暑假去登喜玛拉雅山，那个冷呀，叙言还差点把小命丢了。”
　　安明悠悠地说：“是我救他的，他一直没有报恩呢。”
　　叙言笑着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说：“不知道谁拉我去的呢。报什么恩。”
　　当时的惊心动魄，如今的无谓笑谈。可是，他们什么都记得。
　　羽翎说：“那还是尊重你们的……”
　　安明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可是我愿意……”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然后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惊人的跳跃性思维呀。他在做结婚宣誓吗？
　　安明有点窘，说：“我是说我愿意和羽翎一起去漓江古城。”
　　旁边的人看到高考前夕他们竟然在想高考后怎么玩，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可是他们的成绩却一直高居榜首，有些人真的有天赋，即使嫉妒也是没用。
　　这时上课铃响了，四个人各回其位。
　　一会儿，叙言扔过来一个纸条，他们打开看，字迹潦草，肯定是张宁画的。上面说：‘既然决定高考后去漓江古城了，那这次的游玩，我们随便到郊外找一座山爬一下吧’纸条最后画了一个赏花的少年，张宁自己的签名画，他很擅长文字和绘画。也很擅长在适当的时机炫耀。
　　羽翎和安明讨论了一下，就选了一座山和具体的时间，写了纸条飞过去，两分钟后，他们就回信了，‘同意’，纸条后面是纸扇轻摇的公子，张宁给叙言画的签名照。
　　羽翎不禁好奇的问：“那他给你的签名照是什么。”
　　安明咬了一下笔头说：“提着炸弹的古代侠客。”
　　羽翎不禁轻笑：“还挺有创意的么。”然后就趴在课桌上，安明知道她在那里偷笑，也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