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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鹤顶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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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觞卷
十.鹤顶红
新生报到的第二天,他们姗姗来迟,学校也是人来人往,这个学校的校花应该是桂花吧,高高密密地开在枝头上,时浓时淡的花香飘满每一条石径,他们的心情也美丽起来,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这时有一男一女迎面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生说:“这女生好运气,有三个这么不错的男生在旁边。”
安明听了,诡笑着对她道:“有没有听到?好运气呀。”
羽翎噘噘嘴说:“我也很漂亮的。”
刚刚说完,就隐约听到走过去的那个男生回答道:“你没看到吗,那个女生非常漂亮。”好大胆视死如归的男生。在女朋友面前夸其它女生。
四个人都笑起来,羽翎点点头很郑重地说:“有没有听到,是公论呀。”
张宁笑答:“好,我们知道了,乾隆六下江南其实都是为了你,行了吧。”
羽翎大骂“去死”,一边用自己的绝技夺命连环踢踢他的脚。
叙言说:“羽翎,你知道高中的时候,男生都叫你什么吗?”
羽翎说:“我还有外号吗?我可不知道。估计不怎么好听。”
安明道:“还不错,叫毒仙鹤。”
羽翎疑惑地问道:“何解?”
叙言说:“据说是仙鹤极美丽,但是鹤顶红却是剧毒之物。”
羽翎冷笑道:“笑话,鹤顶何毒之有,只是世人有胆造砒霜,却没有胆承认,就嫁祸给仙鹤了。”
叙元问:“羽翎,生气了呀。”
张宁笑道:“她高兴还来不及,丹顶无毒,可这流言可保护了不少仙鹤,你说是吧。”他对羽翎笑着撇撇嘴。
羽翎心里却在想:静好果然好眼光,也对他特别在意,所以也比我更了解他。道:“张宁果然是聪明人,毒仙鹤这名字还不错,以后干脆做我的艺名算了。”
张宁做揖笑回:“承蒙夸奖,小生受之有愧。”
安明撇撇嘴说:“其实他是我们三个中最笨的。”
张宁反应很快:“可我每次猜拳都赢你。”
四个人在分叉路上分手,安明和羽翎一路,他们考上的是管理学院会计系,叙言和张宁则分别是心理系和中文系。
他们俩走进会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挤满了人,而给他们开会的竟是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两个人。他们是大三的学长,男生名为周忆初,女生叫李梦。他们在上面慷慨激昂,下面的女生的心却全然不在这里,管院的女生本来就不多,会计系的就更少,但是你如果因为数量而忽视她们对外界本能的关爱,这就犯大错了。
她们在窃窃私语:“我们的学长好帅呀。”“你说那个女的是不是他女友。”想不通她们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互相就熟到可以探讨此类问题的。
羽翎听了,冷笑一下,心道:“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笨女生,那两个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
周忆初一直注意她,看她忽然笑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话语中有漏洞,倒是征了一怔。
开完会后,一大堆女生围过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叽叽喳喳地问问题,周忆初有一种站在大太阳底下,听着豆子一颗颗暴裂的感觉。羽翎和安明正准备离开。周忆初在人墙内看到,隔着无数痴情少女对他们喊:“喂,那个学妹。”
羽翎疑惑地回头,周忆初从人潮内走到她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羽翎微笑地说:“哦,我叫李羽翎,仙鹤羽翎的那个羽翎。”
安明有点生气说:“你要干什么,她是我女朋友。”
忆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羽翎失笑道 :“他脾气比较怪,别理他。”
忆初说:“他跟你同届吗?那他还是我学弟呢。”
羽翎点了点头,又问:“学长,你有什么事吗?”
忆初顿了顿一下,然后说:“我看你好像要走了,所以问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羽翎撇撇嘴说:“以后就知道了,要保存新鲜感。所以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问。”又补充了一句:“太早知道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是吧,学长。”
忆初不由地觉得很有道理,当然他身后的那些女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安明说:“如果没有事,我们走了。”
便和羽翎走了出去,后面的李梦有点不满,走过来对忆初说:“你在干什么?”
忆初仿佛若有所思,被惊醒了一下:“没有什么。”
李梦更不高兴:“你看你是什么德行?”
忆初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生气了?”
旁边被晾着的人都忙着拿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变成透明了。
一路上安明都是默然不语,羽翎说:“你怎么了?你一沉默我就胸口发闷。”
安明摇摇头,皱眉说:“我不喜欢刚才的那个人。”
羽翎笑了笑说:“你不喜欢的多了。”
安明不说话了,两个人去找张宁和叙言吃晚饭。
叙言倒是有点开心,他说:“你们知道吗,刚才给我们开会的是个西方美女,号称是玛丽莲•梦露,真是非常健谈,皮肤也好,很少见到皮肤好的西方女生。”羽翎笑说:“好呀,那你要加油,替中国加油。”
这句话把叙言的热情都扑灭了,他不满地说:“羽翎。”
安明却在那里笑了一下,得意地拍拍叙言的肩膀,张宁忍不住说:“安明,你得意什么。”一说出口,就暗悔自己失言了。这时候,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叫:“叙言,叙言。”
张宁松口气,不管声音多么奇怪,都替他缓解了局面,值得感谢。回头看见一个外国女生走过来,丰乳肥臀得像一阵强大的风。走动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是欲望的温床,真是符合普通的中国人对西方人最初的所有想象。
叙言说:“是学姐呀,有什么事呀。”
玛丽莲•梦露回答道:“没有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去吃饭,一起去好不好。”
外国人讲起中国话来真是可怕,一字一顿,没有平仄押韵,就像是一张洁白没有五官的鸡蛋脸。
叙言看看羽翎,征求她的意见,羽翎作了个鬼脸,叙言于是对她说:“当然可以了。”
这时玛丽莲•梦露才看到羽翎,不禁惊呼道:“你真美呀。”要一个女人夸另一个女人美丽,需要有多大的造化,估计得像白素贞一样闭关千年。何况是一个西方人对东方人的赞美,这美还真得跨越国籍和人种。
羽翎心下得意,回答:“我知道。”然后对他们三人挤了挤眼睛。
然后健谈的玛丽莲•梦露加入他们并且健谈起来了,听着她的普通话张宁真想替她咬舌自尽,可是叙言不厌其烦地跟她谈起天来,张宁心里不禁再叹一次他朋友的斯文宽厚。
他们随手走进肯德基,反正也没有什么食欲,随便吃一点充数。张宁有时细想起来,曾感叹“习惯”真是很诡异的东西,比如吃饭,到点了就直觉要觅食,虽然你可能完全没有食欲。
安明让她们先上楼,他在下面点餐,安明特别喜欢点餐,调遥控器之类的事。他们便顺他的意。
那服务小姐见他长相出众,心情愉悦激动,便微笑如花地说:“请问先生您需要什么呢?”
安明说:“三个汉堡,四个鸡卷。”然后想那个外国女人应该不挑食吧,那身材长得不像挑食的。
服务小姐善意地说:“您需要什么饮料吗?”
安明点了饮料,正要说话,那小姐继续说:“那么,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
安明依言点了几分其它的,正要接着点,那小姐又说:“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新产品,现在很受欢迎。……”
安明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凝紧了眉,想看清她是否男扮女装,唐僧扮的。
这时小姐又麻利地说:“谢谢您的光顾,那么,先生……”这服务态度不但周到,简直是周密。
安明觉得快被烦死了,不快地说:“小姐,您能不能不说话,只刷卡。”
那小姐对帅哥地美好想象惨被无情打破,狠狠看了他一眼,一脸职业的笑容,心里却默默骂他:“小兔崽子,你以为老娘愿意跟你说话呀,真是臭美。”
安明上楼还没坐稳几分钟,就发现邻座都在对玛丽莲•梦露评头论足,她显然是校园的风云人物,而且是特别开放的风云人物。脱离流行太久,竟然不知丰腴美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市场的。
对于大家的评论,她显然不太在意。自顾自地拿着刀叉在桌布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划的是中文还是英文,想必这应该交给心理学的去分析。周围的男生倒是越讲越下流了。本来不下流的大学生就比较少。不下流的男生更少。
叙言转头温和地对他们说:“她是我的朋友,请大家尊重一下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那些人一阵无名火上来,觉得自己的发言权被干涉,连带着尊严也被侮辱。对于一个男生来说,面子在特定时间下异常的重要。
“关你什么事?”他们纷纷说到。
叙言疑惑地看着他们:“在公共场合随便议论他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习惯?”
张宁心里有点着急,叙言你这家伙在说什么,难道在私底下议论人就是好习惯么。幸亏那些家伙都没有发现出来,张宁突然觉得自己比那群人中任何一人都聪明。
而他们则有些讶异,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竟然被人打断,就像有人在课上公然怀疑勾股定理的准确性。当然更严重,因为勾股定理与他们没有关系,而现在的事情跟他们大有关系。
他们嘈杂起来,七嘴八舌,重点是重申刚才已经提到的论据,比如这是事实不容置疑以及你这小子多管闲事之类的。中间夹着一些骂声,可惜人多嘴杂,并没有充分体现出中国人骂人艺术中的逻辑性。
叙言淡然道:“你们就只有这样吗,你们的水平。”
一向不会吵架的叙言这回是误打误撞。于是羽翎笑吟吟地看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那些人当然更生气了,其中有人看出他们是新生,便道:“你们是新生吧,不懂得尊敬长辈吗,家人没有教过起码的教养吗,你们家人还真……?”
张宁最恨吵架的时候提对方家人,一看叙言不擅长吵架,安明只擅长生气,两位英雄都无用武之地,女生则要保持矜持,于是张宁临危受命,他道:“那也要同类才能讲尊重呀。”
那些人充冠一怒为进口的红颜,动文不行准备动武,虽然跟这些人打架难免掉价,但是有时候是天意难为,况且,说实话,他们三人真的很想扁那群人。
这时倒是后面的顾客发话了,他叫道:“打架吗,学长做裁判员怎么样?”
他坐在较阴暗处,他们没有看到他,只有羽翎因为面对着他,所以看到了,因此才笑吟吟地看他是否会收拾这个乱局和如何收拾这个乱局。
他不止是学长,还是大二的辅导员,跟各个老师也有很深的关系,所以他们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件事情因为面子而起,也因为面子而告终,遗憾的是,那些人又丢面子又送面子,损失惨重。
羽翎招呼道:“周忆初学长吗,过来一起坐吧,安明请客。”
安明瞄了她一眼,郁闷至死。
羽翎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忆初不理李梦的阻挠,走了过去,李梦有点生气,但由于要和忆初做连体婴,也只好高抬贵脚。
回去的路上,玛丽莲梦露突然对叙言说:“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东方男子。”
张宁和羽翎大为惊奇,以为她不在意哪些流言,原来她是在乎的。
就这样,学长学姐都和他们熟起来了,而半个学期也过去了,那天晚上,张宁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是这学期的中点,然而中点只有一个,之后不管向前走或向后走,天平都会失衡……这半个学期,叙言,安明,我一起和羽翎维持着很奇怪的平衡,我好不希望打破这种平和。我知道这似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