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上部）》沧海

2、第 2 章

　　“多谢今日姐姐的救命之恩！”秋水像戏里的小生一向给我做了个长揖。
　　“我可不敢受五小姐这么重的礼啊。只要您五小姐不要再莽撞就好了。”我脱下长披风，笑了笑。算算时辰爹爹的贵客们应该如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因为晚宴请的都是些当地政要和乡绅，女客自安排到别处一桌，我和秋水推脱说身子不舒服，就急忙回房了。
　　“我也不想老是让姐姐和娘亲操心啊，只是有时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诚如父亲所言，我要是有你的一半那么好也算有出息了。”秋水的夹酸带醋让我不觉好笑。
　　“你这是冲我使小性子了，莫非是闲跪得不够？姐姐我替你收拾残局不是了？”我一时说太快不觉咳嗽起来，上气闷着下气。
　　“五小姐，您就别再气我们小姐了。肯定是刚刚在厅上急得，然后出来风一吹，前几日没好全的风寒这会儿又复发了。小姐，我的主子，您可不能病啊，等会王嫫嫫还不知怎么拿我们小的出气呢。”我的另一个丫环翠玉忙倒了杯热茶给我顺气，秀荷轻拍我的背，让我能舒服点。
　　“姐姐一向宽宏大度,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喝了热茶顺了顺气,也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头有点晕沉沉的,没有力气去和她斗气了.
　　“你也没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啊.我倦了, 秀荷,去铺床吧, 翠玉,你去拿点碳升个火炉,我感觉身上越发冷了.”
　　“翠玉,你别去了, 绿柳你去弄火盆吧.”绿柳答应了一声走了.
　　“姐姐,你好点了吗?都是我不好,老是惹事,让姐姐受累了.”这小妮子怎么乖巧起来了?我暗自好笑,把她的手从我身上拍了下来.
　　“莫非姐姐还生气?连妹妹给你捶背都嫌弃了么?”
　　“是你敲太重了.”
　　“还是让我来吧,小姐你身娇肉贵的哪能做这些粗活啊.”秋水的另外一个丫环彩霞倒是个机灵鬼.
　　“姐姐不生气了吧?”她倒越是来劲了,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让我头疼.
　　“小姐,我去厨房给您弄点粥吃,清淡点的小菜,不吃一点不行,身子熬不住的.” 翠玉一边插着话.
　　“去吧去吧,饿着姐姐就没人救我了.”秋水挥了挥手.
　　“行了, 彩霞也跟着去厨房看看,给你主子弄点什么好吃的,饿着了你们小姐怕又要闯祸了.”
　　彩霞答应着,也跟出去了.
　　“我哪里有姐姐说得那么会惹事啊?!”她玩着自己的辫子不服地反驳.
　　“行了!我说不过你.回你房里去吧.”
　　“我想和姐姐多呆会儿,给你解闷不行啊?真是不识好人心了!”
　　“好,我的好心人!算我求你了,早点回房,我经不住你闹了.”
　　“是啊,五小姐,我们主子都累了,您也该歇着了.”秀荷铺好床,忙过来接我的话.
　　“你看你看,姐姐你教的好奴才都赶起主子来了.”秋水不满地嘟嘴.
　　“我哪里敢赶五小姐您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是为主子着想啊?您这么说可要冤枉奴才我了.” 秀荷笑着辩解.
　　“你倒还拿我房里的人出气了.在我眼里你还不如秀荷呢,她对我知疼知热,体贴入微.你呢?成天就知道给我惹祸生事.”我笑着说.
　　“好了,我走还不成吗?省得你看我碍眼.”说着扭头就走了.
　　“主子,看样子,五小姐还真生气了.”
　　“还是个小孩子脾气,等一下就没事了.等会你把我的那幅新做的冷冬寒梅给她送去.”
　　“小姐,您可真是个玲珑般的人.”
　　“我呀是劳碌命.”我又咳嗽起来.这时, 绿柳端着个火盆进门了.
　　“哎,我家主子先走了么?”
　　“是啊,你快回去伺候着吧.”我忙吩咐.她福了福退下.

　　喝了点热粥,身上也暖和起来了,便靠着床头看着书,一边和绿柳还有翠玉闲聊着,两个丫头忙着给我绣点花边说是过年做新袄子的时候可以用上.说来惭愧,除了会点棋琴书画(那些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诸如绣花做菜这些女子该学的都没有学起来,徒徒让姨娘们笑话去了.
　　“翠玉绣的竹子可真好,你们倒都是一双巧手.哪像我,笨手笨脚的,一拿起针来就只能扎自己的手.”
　　“那是主子您命好,不用忙这些,我们这些做下人奴才的也只能做这个才能活下去了.” 秀荷接过了话头.
　　“什么奴才主子的,我是什么时候把你们当奴才了.我有的,你们少了没有.我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哪里还分小姐奴才的,那是别人给定的.我对你们如何,你们应该很清楚的呀.”我又咳嗽了几声.
　　翠玉忙给我倒了杯热茶,润润肺.
　　“秀荷,你这死丫头说这些没心没肝的话,哪房的丫环有我们这么好命的,改明儿让王嫫嫫给换到其他房里去,省得你还使力和主子呕气.”
　　“好小姐好翠玉,我求饶知错还不行吗?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不怪奴才了好吗?” 秀荷忙给我捶揉了一下背.
　　“都说我把你们当奴才,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一口一个奴才?好了,不是你送画给五小姐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得罪你了吧?”我又好气有好笑.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做主子的偶尔打骂奴才还不是应该的?”
　　“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怕五小姐要拨了我的舌头.”
　　“你实话讲来,哪个敢拨你舌头啊?”我端坐起来靠着软枕.
　　“五小姐说了,那个画请您以后不用送了,免得小姐您啊,又病了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过.”
　　“你个死丫头!五小姐怎么说那样的话,不等五小姐动手,我倒也想拨了你的舌头.” 翠玉举起手还真挥过去扇了一巴掌, 秀荷心里委屈,一下子就大哭了起来.
　　“我,我为主子打不平也错了,五小姐打我是我顶嘴不对,怎么连自家的姐妹也打,呜呜……”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 让我看看,脸肿了没有?”我拿下她捂住脸的手,虽然翠玉是打了但是没有用力,她脸上连个红印也没有.心里想翠玉毕竟比我和秀荷大四岁,为人也稳重多了,说打其实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
　　“脸没肿倒是两眼像青蛙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先把眼泪鼻涕擦擦.”我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谢谢,谢谢小姐.”
　　“我问你,你去的时候是不是我娘亲也在那里?”
　　“小姐,您怎么知道?我去的时候,夫人在那里坐好一会儿的样子了.五小姐脸色本就不是很好看,我那样顶撞她怪不得她要将我骂一顿了.”
　　“这就对了,肯定是娘亲又责骂妹妹了.你呀,早知这样,还不如让翠玉去了.她可比你这毛里毛躁的丫头沉得住气.”
　　“去洗把脸吧,也该伺候小姐上床安睡了.” 翠玉推了推秀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