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少妇》瓶子不平

3、第 3 章

　　荷子的时尚，在校园时就得以展露，而今显然是更加地张扬。她是荷中的艳品，在她盛开的时节，那么的色彩浓重，如此地香气逼人，不免有些夸张。

　　梅子依旧那么的端庄，但眉宇间分明有掩不住的妩媚；像一株梅花不惹眼地固守于一隅，待它绽放的时候，也不争艳，却自有暗香郁郁地袭人。

　　她们的种种，以前的玲子只是在一旁偷偷地打量、欣赏，从不会接近融合。今日的相见，尽管有些突如其来，许多地方让玲子难免惊异，可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应……

　　聚会的地方，是荷子选定的，是玲子从没有涉足过的，也不曾多看一眼，却鬼使神差似的一说便知、并欣然接受——是不是于心中早有意念和期许，存在着某种暗示？

　　夜店里灯火迷离，摇曳不定，闪烁着、变幻着；很容易使人亢奋，沉醉其中。不沾酒的玲子，不示弱地举起酒杯；杯中的苦涩，不仅不让玲子反感，反而让她产生一种从没经历过的可以依偎的兴奋……

　　激越时，她们就高举酒杯；舒缓时，她们便畅谈一切。不作任何铺垫地，荷子便三言两语地道出她这两年的经历：工作倒有过三次，从没正经做过；是很多人羡慕的，却不是她想要的。工作是什么？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点缀，可不是什么压力和负担的代名词！男朋友嘛换了可不止三次，目前还没有让她上眼的……

　　“人生是什么？”

　　发过对人生的疑问，荷子并不作及时回答，而是刻意地摆一摆手边的包包，以及浑身的穿戴，不无自傲地亮声道：“可不要搞错，这都是最新款的正品！别以为是什么水货……”

　　荷子的那一双能够迷倒众生的媚眼，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显露出无尽的容量，并不费劲地驱使她发出无比快意的豪言：“人生就是痛快地活着！”

　　玲子似被感染了，胸中有什么在欲动？好像即将复活的僵尸……许是酒精的作用吧！玲子略压一压，在荷子的逼迫下，描述起自己的婚姻来……说到得意处，玲子竟也眉飞色舞地道出婚礼的场面，以及宾客的尊贵。只是再深入地继续发展下去，领子就不由地心虚气短，没了底气……

　　此时，她是多么地希望能够一路高昂地一直由着自己说下去呀！但玲子不能，她不能够违心，违心岂不就是亏待了自己？只是在她心中似乎隐隐的泛起某种预感。玲子明白，她的婚姻正在朝着另外的方向急速地不可控地滑行……

　　“行呀，姐们！你现在不就是贵妇人了？得，小妹有难，你可千万别不搭救……”

　　荷子的插入，冲散了玲子的心结，正好给她个台阶，让她回来。

　　荷子却不依不饶穷追猛打起来：“不过姐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那么风光的场面，居然不招呼我们。”

　　“不好意思对不起！下次吧，下次有机会……”

　　玲子还没完全回来，她的口不择言笑倒了荷子：“还真有你的，有意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样的，为了你的下一次咱们干一杯……”

　　梅子也不由地乐了。

　　梅子酒没少喝，话却不多；她脸上始终带着笑，静静地听她们说。她的境况，大多由荷子来诉述：自跨入一家心仪的集团公司 ，就没挪过窝儿；从前台到文员到助理再到高级助理，可谓是步步有升。

　　“怎么样，战况如何？和那位有戏吗？”

　　荷子总喜欢把一切都弄清楚。

　　“别乱说，没影的事儿啊！我认为以工作为——”

　　“坑爹吧你！这样继续下去你就不怕失去一切？生活是什么，生活是水但你得是鱼。不过也是，就凭他小小一部门总监，怎么能够吃定我们的美人鱼……”

　　梅子依旧笑着，不置可否。她的沉稳，颇有大将风度，似乎一切都在把控之中。沸腾的水中，放入食物，水就平静了；空旷的水面，飞起鸟儿，水就有了起色。梅子和荷子的相容，正是体现了互补和双赢。

　　只是一次普通的聚会，却改变了玲子的世界。荷子和梅子，仿佛两股力量，让玲子左右逢源，受益匪浅。原来在她的心中，埋藏有各样的种子，一旦时机来临，它们便一发而不可收地破出……荷子和梅子给了她放飞的机会，玲子要抓住那根线，不会松手；那已飘起来的风筝，便是领子的心……

　　这次玲子的完全妥协，根本不在于李柏的强势。她有一种甩脱的痛快，就好似一下子扔掉一直搁在心头的那块砖。

　　自然，李柏也是。而在玲子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和要求的情况下，他竟极其爽快地给予玲子一定的补偿，这在李柏实是不易。

　　玲子亦甚是大度地欣然接受。在于她，似乎陡然变得无比地强大起来。因为这次是在她没有听取父母及任何人的应允和摆布下，完全独立地完成一件可谓是人生之大事的决定，然后即不容商量地傲然回归，以填补父母心中那块并不长久的空缺。

　　只是惊闻玲子的壮举后，对于她父母的这次填补，却不蒂于在他们的心头插入一把极为锋利的尖刀。但玲子不再顾及，生平第一次地我行我素……

　　尽管这一切并不是玲子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和决断，但她敢于应对，而不是被吓到，退缩到一无是处，任由别人去承接处置；在于她就是一种胜利，让她陡生自豪直至于感到自己成熟了，变得坚强起来。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犹豫过，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想，她终于找到了自我，找到一种无以比拟的自主……她完全陶醉在感觉甚好的状态之中了。

　　记忆就像倾入饮料杯中的冰块，密封着，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到。这时你只关注杯中的饮品，一小口一小口地吮，大口大口地猛吸。只是当你摇晃杯子，会听到哗哗的声音，那是记忆在挤撞中渐渐地消融。而当再吸不到甜蜜的冰爽时，饮料杯连同残存的冰块就会被随手扔进任何一只垃圾桶中……

　　不过是结了一次婚，玲子竟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胆怯没了，柔弱没了，鸟儿般的眼神也不见了，再也看不到她本来所拥有的清纯了……短暂的婚姻，迫使玲子经受了一场空前的浩劫；她没有被消灭，便是得到了重生。她在她姐夫面前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自己奇怪的身材，上半身扁平得几乎干瘪，腰部以下又吹了气般地肿胀，像只被石碾子碾过一半的干葫芦。

　　“人家是大鱼大肉吃得腻了，你还真以为他喜欢青菜萝卜呀！”

　　茶水似乎并不能帮助玲子姐夫消化，他找事似地挑起话端，以消耗过剩的营养。

　　“那你呢？就你好了！”

　　玲子竟会有些不屑。

　　“怎么？就我这样的你现在到哪里找去！天下可没这样多的好事！不过，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机会；那得看你的造化，还要看你怎样去把握机会……”

　　说到得意处，玲子姐夫两眼放出的光芒，足以燃起一个人心中的冰。但玲子并不买账，也不稀罕。

　　“得，你有那样的机会吗？可千万别让它降临到我的头上，拜托了！”

　　“喂，说什么呢？烦不烦！”玲子姐的电视剧告一段落，踅过来打断他们，“让你给我买只浇花的水壶，买了没？”

　　“我哪有空管你那闲事——让老爸、老妈给你解决，他们闲着呢！”

　　玲子心不在焉地应对着。

　　“他们怎么样？还好吧！”

　　“好着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空虚呀，孤独呀——要不去陪陪？你们不是闲的慌么！他们一早就琢磨着打牌，两缺两呢……”

　　“你呢，干什么呢？整天在外面乱跑瞎混的，就不能安分些呆在家里！”

　　“够了，我都安分几十年了，好不好！求你们了，给我从新做人的机会，给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玲子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她姐有些受不了：“好了，你看你就这样也不是事。是不是找份正经的工作？有份事做对你有好处！”

　　“好呀，你们不是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地帮人家介绍吗？那也来帮帮我吧！”

　　“行，这事让我来办，放心！……”

　　玲子姐夫刚才游离于她姐俩的谈话，开了个小差，这时却不明就里地插进来一本正经地道。

　　“那就谢谢了！是你们给了我重生的希望，救本小姐于危难之中，大恩大德唯有来生相报了。”

　　玲子此时的作派，不免让她姐心寒起来，她不想更深地触及到痛处，便岔开话题道：“走了，去看看老爸、老妈，看他们在做什么。”

　　“别呀！我才刚刚逃出来，难道又要去重投——”玲子也觉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不是说要感谢你们吗，好，豁出去了，今天请你们吃大餐……”

　　冬日的阳光无私地给了人们想要的温暖，当玲子们被淹没在城市的喧闹中时，有谁能看到这繁华前面的贪婪和它背后的冷酷，正被厚厚的繁华隔开——是冰与火的对峙。而当繁华浮去，雾一样地消散，这冰火相向，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玲子选择的是这繁华中一家知名的西餐馆。她特喜欢这里的牛排，特嫩，特有味；一刀下去，那冒出的血腥味毫不遮掩地弥漫开来，那么的艳丽，打动了玲子所有的感官……而这正是不久前的她所厌恶和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