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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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夜色替谢初袭捂上了脸，但声音的起伏还回荡在风中。
她提着心等待顾衍之的回答，却听到一阵翻动床褥的声音。
身边的肩膀动了动，一幅白绡就轻飘飘的落在谢初袭的脸上。
她对着光，指着白绡上一片红色的痕迹：“这是什么？”
顾衍之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猪血。”
简短的两个字。
虽然是权宜之计，但这种被确定了属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谢初袭神色复杂的朝他瞥了瞥：“呀你想得真周到。不过，你就不能换个动物吗？”
顾衍之将被子往上一拉，把她动个不停的头盖在里面，“你就不能睡个觉吗？”
他温热的手掌握住谢初袭的手指，补充到：“不准乱动。”
手指突然痒起来，每一寸都像蚂蚁在细细的爬。
嫁给他挺不错。
在坠入梦境前，她这么想。
谢初袭醒来时，顾衍之还躺在她身边。
他没有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吃早点，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谢初袭悄悄偏过身子，鼓着眼睛扫视他的侧脸。如果眼神可以变幻成手的话，现在顾衍之整张脸都已经被摸遍了。
他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谢初袭只能一次次的重复使用“好看”这个形容词，曾经自诩为伪文青的谢少女第一
次感受到来自汉语言的恶意。
他的长睫微微上翘，翘得不高也不低，就像他的人一样，不刻板也不放浪。
他的眉既不是英武的剑眉，也不是悠远的柳叶眉，有点弯，好像有点女气，那是因为他的眼睛紧阖着，它一睁开，你只能醉在里面。
他的眼神其实很柔软，但常带的一丝疏离总把它装点得高不可攀。
他喜欢操起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对人，配合他的“高不可攀”，常人往往就此忽略他的那些温柔。
顾衍之和她第一次见面，在春风习习的小亭里，他在帘外听见她的自大，却笑意盈盈的叫她“小姑娘”，难道不美得像一幅画？
谢初袭曾经判定他的内核是坚硬，其实她没有想错，他拥有一种温柔的坚硬。
收回X光一样的视线，谢初袭眨了眨看得有点酸涩的眼睛。她小心的掀开被子起身，轻手轻脚的跨过顾衍之下床。
她怕丫鬟进来会吵醒他，想自己动手穿好衣服，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也低估了衫裙的繁复程度。
谢初袭愁眉苦脸的抱着一堆簇新的衣物坐在榻上。她背对着木床，正对的窗户在她身前投出一片光。
她刚感觉眼前一暗，那束光就被挡住了。
指节分明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拿起她抱在怀里的衣物：“怎么不穿衣服？”
谢初袭急忙转过身，她仰起脸看着顾衍之：“你怎么起来了？”然后语调慢慢垂下去，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我不会。”
很有几分沮丧的味道。
顾衍之滞了一秒，然后无奈的笑起来，还摸了摸她的脑袋，完全是对待小朋友的模式。
摸完脑袋，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稍一用力就把她从榻上支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摊开，他认真的拿起外衫展开，用眼神示意谢初袭穿上去。
他眼神专注，一点旖旎的意思都没有。
轮到腰带，他还弯下腰，亲自动手系起来。
谢初袭站在榻上，他又正好弯着腰，她只能看见他的发顶和挺立的鼻尖，还有翻飞的手指。
她突然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小姑娘都爱这样，想到什么干什么。
她试探的伸出右手，轻轻的碰了下顾衍之的额头，又快速的收回手。
时间太短了，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她懊恼的扁扁嘴。
他刚好系完腰带，疑惑的抬起头，眼神还透着询问：“怎么了？系得太紧了？”
谢初袭掩饰的摸摸鼻子，笑着打哈哈：“没什么，就、就……谢礼。”
顾衍之短促的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愉快表情。他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姑娘。
哎呀，你有病啊，跟个痴汉似的在美男脸上乱摸，虽然是自己老公，可人家明显的正人君子柳下惠对你没意思啊。
谢少女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批评教育。
顾衍之仿佛一点儿不在意的走回床边，神情自若的穿起衣服。
到这个时候谢初袭就觉出古人设计中衣的好了，要是每天一大早她就和顾衍之赤／裸相对，大家得多尴尬呀。
等他穿好衣服，谢初袭径自推开门，唤了早已候在门外的丫鬟进来侍候洗漱。
洗漱完毕，他们去主厅吃早膳。
虽然这里只是顾氏的别院，但比谢宅也不差不了多少。顾氏的本家在北方，本该由谢初袭赶去千里之外出嫁，不过两家一合计，干脆在连京给办了，世族大多居于此，也方便宴请。不过她公公的身体状况实在无法支持他长途跋涉，只能由顾衍之的亲叔父代行父责。
谢初袭咽下一块肉糜，抬头瞥了瞥对坐的顾衍之。
后者正优雅的夹着一棵青菜，一看就是常年贵族教养蕴成的好风姿。半路出家的谢初袭颇有些自惭形秽，放缓了咀嚼的速度。
吃了半晌，她慢慢抬起头，很认真的看向对面：“顾衍之，我们明天就启程回荥阳吧，我想尽快拜见恩…父亲。本来就该我去荥阳出嫁吧，可现在不仅劳烦你来连京，父亲也没法看我们行礼，所以我们快点回去吧。”
虽然有时候蠢逼了一点，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懂事的姑娘啊。
他抬起头，逆在光里，看起来半个身子都在发光。
他说：“好，”顿了顿，似乎在斟酌，随后他补充道，“按你说的办，初袭。”
虞氏唤她“阿袭”，谢子离则是“袭袭”，但没有人像他一样叫她“初袭”。他的声音真好听，像有魔力，从他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跟着镀了光。
谢初袭像个第一次听见自己名字的新生儿。
哦，原来她的名字这么古雅，这么动听。
真是一点儿也不衬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一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