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蒹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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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奴和图奴要如何安置？”夏奴悄悄望了一眼石奴和阿图，恭敬问道。
石奴和图奴虽然是奴婢，却是长辈所赐，我如何安置她们，代表了我对长辈的恭敬。
我回头看了看低着头的石奴和阿图：“石奴先同夏奴学习礼仪，阿图可愿意今晚去伺候世子？”
“婢听凭夫人吩咐。”她提裙叩拜。
我抚摸她的发髻：“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不用如此拘束。”
她更加惶恐，不敢造次。一双脚腕也蜷缩起来，生怕我剁了她的双脚一般。
她却不知道，我也和她一样，性命掐在别人手心里，害怕虽然被舍弃，虽然被献出去。
晋侯素来喜爱美人，世子欢是他最器重的公子，曾经多次向外人称赞：“我的这个三儿子，性情和外貌最是像我，往后我的基业也要交给他掌管。”并且毫不忌讳令他掌管有封地和军队。
世子若是喜欢美人，我亲自献美，一来可以博得晋侯两父子的称赞，二来这美人是我名下的奴婢，倘若今后得宠，她们的子嗣也是我的私有物，影响不了我的地位。何况我已有封地，即便世子将来因为她们而厌弃我，难道我还不能退守封地以抗衡。而我自信作为他的恩人，也不会走到令他厌弃的地步。
待我将见过两位美婢，秦国的媵也到了，被我留在了晋宫外的下宫，只等合适的机会接进来献给世子欢。
这日，世子恰好回宫，我便得意还算来得及，看着身形高大的少年人，不自觉露出了完成任务后的笑容。
世子欢是回来同我用膳的。原来他在营盘吃，有了我以后便偶尔回来一次。
“阿郑，父亲一个月后要出征，我也在阿父帐下，这些时日我要开始忙碌了。”食毕，他拉着我的手说道。
“能够为国尽力，是值得恭喜的事情。世子和君侯感情浓厚，妾亦欢喜。”我喜笑。
他摸摸我的头：“我是你的夫婿，但不是你的主人，你不需对我这样恭敬”又道，“原想多陪你一段时日，你新嫁到晋宫，如果我没有时时陪着你，总会担忧你不喜欢这里。”
我歪头侧笑：“世子怎地这样担心，我自幼在秦地长大，姑姑又是尊赫一方的晋侯夫人，谁能委屈我。”
我是他的妻，此后我便代表他的地位，这话不假，我这样说，能令他放心，也令他愉悦。
“今晨在父侯宫中，齐姜夫人要送我美姬，我不喜欢她们，便拒了。”他问道，“没有其他夫人要送你媵妾吧？我现在看到父侯的夫人们，头都大了。”
咦？这位世子欢不喜爱美人？
“没有，没有媵妾。”我赶忙否认。
他笑道：“没有便好，听闻桇夫人赏赐你两个奴婢，我在营盘待惯了，身边不习惯女子，你可千万藏好了，我可不愿意触碰那些奴婢。”说后面那句时，虽然笑着，竟然带了一丝不快。
看来这样的事情他早知道了。
“是我惹阿欢生气啦，秦国的媵是大父送过来的，我替你打发到安邑？”我起身走到他身后，他身上男子的气息很浓厚，就如同原野外草木的气息一样，灵活和生动，完全不像是我平常见到的公子，反而带有一丝乡野的张力。我克制住心中惧怕，“阿欢可劳累，我替您按硗。”
他舒了眉头，便不再抱怨：“我这样的脾性很古怪吧？可是一想到我要跟这么多没见过的女人亲密，就难受得紧，我只是不太习惯。”
“会习惯的，妾之前不也和世子没有见过吗？”我安慰。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恩人，你不仅救了我，还让我时常惦念，等真的见到你，便感觉像回了家一样自在。”
他一双手将我按下：“我那时候就在想，快点好起来吧，我我要快点找到这位贵女。再后来，我找人作了你的画像四处去寻，找了好久。倒是在殿上，你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
我讶然，姨怕我引起注意，特地叫我去附和唱歌，舞蹈倒是简简单单，所以也没有被晋侯看中，献舞的不谷子姬倒是她花费大价钱培养，特地用来吸引晋侯注意的。
“那年妾才八岁呢，阿欢真会唬人。”我笑道。
“不骗你，像你这般样子的，我永远不会忘记。”
“好好，妾信您便是。”
“阿郑，替我唱支歌儿吧。”
“嗯？”
“就唱你最爱的歌儿，我特别喜欢听你的声音。”
我沉默片刻，开口启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他的眼睛亮亮的，晃得我心神烦乱。
“这是秦地的歌谣吧？我只当阿郑好看，阿郑唱歌也这么动听。”
我羞一回头，这首曲子还是阿父为讨阿母欢心常常唱的。阿母常常思念家乡，阿父便唱这首歌表达他对阿母的珍爱。
在陶地的时候，我常常坐在大屋的门槛上，父亲就敲着筑，一遍哼唱着这首《蒹葭》，母亲在织机前织布，心里却是欢喜的，常常偷偷停下来细细听。
世子欢也跟着我的歌声，悄悄地和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位世子欢，也让我有了想家的念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蒹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