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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凰涅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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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杂草丛生的战地上覆盖得全是士兵的尸体,刀伤箭孔,被刺得如筛子一般,满目疮痍。殷红的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四面散发而来的尸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也许是老天看了也忍不住悲伤,烟花三月,天空之中下起了鹅毛大雪,雪如柳絮随风轻飘,停留在这片血污之上。
雪血相融,却始终不相消。
“娘,下雪了,咱还是早早回去罢。”
雪幕中,一十一二岁的少年对身侧的中年妇女道。
只见妇女径自蹲下,点燃手中的香烛,说“小福,来,跪下来磕个头。”
被叫作小福的少年应声跪下……
然,就在小福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突然惊恐地“啊”了一声,身子弹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年指着眼前那堆尸体含糊不清地说“手指..动了...动了..” 边说身子还边哆嗦,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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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然再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茅草、木梁搭建的房顶,掉渣的土墙以及一些破破烂烂的陶瓷罐碗。
直到一个身着奇异衣饰的陌生中年女人跨过木门槛走进来后,苏然终于确信,昨天睁开眼的所见全都不是梦。
战场,士兵,刀剑,尸体,茅屋,古装...这些全部在她的脑海中飞速旋转了几圈,如珠子般串联起来。最后,她的脑子里就仅清晰地剩了四个字,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那就是——她穿越了。
“姑娘,你醒啦?”
在她神游呆滞之际,那个陌生大娘已双手捧着一碗乌汤徐步走到了床前,目带欣喜。
大娘在床沿坐下,舀起一勺黑乎乎的汤药,用温柔的嗓音说:“来把药给喝了罢。你现在身子还虚着,要好好调养才行。”
苏然盯了眼前的陌生女子许久……
她面目和善,穿着朴素,手腕上戴有一串佛珠。平时应信奉菩萨神灵,不像是坏人。
有了此判断,苏然配合地将汤药一口一口咽下。
苦极的药汁,在她喝起来,像是在喝白水…
大娘好心关切道:“不苦吗要不要来颗甜枣?”
苏然摇头,心里苦笑了一下……对于吃过真正的苦、尝尽辛酸屈辱的人,这点苦又算什么呢。
药过后。大娘如苏然所料的那样,开始询问她的来历,以及她为何会昏迷在士兵乱葬岗。
苏然无法坦白告知对方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来自未来21世纪。没人会相信,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因此,对于那些问题,她通通以“不知”回复,俨然一失忆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穿来此。她知道的只是,苏然已经死了,至少在她的心里,从浮西桥跳下那一刻,这世上就已再无苏然。
双眸轻闭,寂静半晌后,她开口冰凉:“以后便叫我沐然消罢。”
然消,然消。
但愿,那个伤痕累累的苏然从此消失,不必再延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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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然消知道,她的身体远不是大娘所说有点虚弱这么简单。
这半个月里,很多次她都感觉身体脱力,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分散她的七魂八魄,让她几近窒息。
然半月过去,她脸上苍白的脸上血色渐显,身体不再出现脱力的症状,反而力气在慢慢恢复。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喃喃:‘看来,时空转换导致的性命大关已经跨过了..’
……
“沐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小福笑意盈盈地看着沐然消,眼中泛着天真无邪的光。
这是沐然消下床活动的第一日。她悠闲地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享受着那温暖倾撒在脸上。
小福蹲在地上逗弄福豆,那是他捡回来不久的一只流浪幼犬。不时地转过头来看一眼他口中的‘沐姐姐’。
小福爹爹早亡,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从小家中便只有他与母亲二人。
他是孤独的,沐然消看得出来。自她大病初愈后,便对她寸步不离。
这大概就是小孩的天性罢…渴望同伴,害怕独自一人…
思及此,沐然消摇头失笑。她又何尝不是孤独一人,以后也怕是再无可亲可信之人。
大概是有相同的境地,她对眼前这个孩子萌生出一种怜惜——同为弱者的惺惺相惜。
看着他被福豆舔得咯咯笑,沐然消轻声问:“小福,你为何不去书院呢?”
小福眸中原本闪烁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来,声音里带着这个年龄不该出现的哀伤,“家中一贫如洗,不饥不寒已是不易,何来多余银两供我念书。”
“那你想念书吗?”她直视他的眼睛,心里似乎有了想法。
小福半垂下眼:“想,当然想。可是…”
不等他说完,沐然消微微扬眉:“那沐姐姐来当你的教书先生可好?”
“真的吗?!”小福惊喜地张大了眸子,嘴角咧开,露出一颗小虎牙。
接着偏头又问道:“那是不是沐姐姐就不会走了?”
闻此,沐然消顿了几秒。随后勾起薄唇,许诺,
“嗯,不走。”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无亲无望无愿无求。经历种种,过去的世界她已不想再去触及,留在此穷乡僻壤,种点小菜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卷书、一盏清茶,远离尘嚣过平淡的日子,老死沟壑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欢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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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她穿越来已三个月有余。
对于这里的基本信息,沐然消虽不通晓全部,却也略知一二。
这里原分为四国——东为姏;南为璃;北为凬;西为苍。二十年前璃国将姏吞并,唯一一个女子国宣告覆灭,随之璃也成为了几国之首。她当前处于的就是最兴盛繁华、兵力最为强大的璃国境内。此时为正熙三十四年,君卿烈为当政皇。
只是她不知该喜,或忧…
璃凬苍、君卿烈,这些皆是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的存在。
那代表,她不用看着命运已定的生死而无能为力,却也无法预料这王朝面临的未知的天灾人难…
“沐姐姐,沐姐姐! ” 小福的小手在沐然消眼前不停扇动。
接着在她耳边小声道,“沐姐姐,你要我们念的诗经,我们已经念完十遍了。”
细微的呼吸传到耳里,痒痒的。沐然消这才从沉思中恍然回过神儿来。
已经念完了?自己竟已发呆了这么久却浑然不知么…
她起身,面对着下面的七八个孩子,躬腰道“ 今天的课就到这。放堂。”
“谢先生。” 孩子们糯糯甜甜的声音一同响起,随后,他们齐齐弯腰拘礼,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在小院简设的学堂已有些时日,附近陆陆续续也有父母半信半疑地将孩子带到了这里。
沐然消长叹,想来也应是生活艰难不易,否则他们也断然不会让自家孩子入自己这么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先生门下。
丞相府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府中略显神秘而寂静。
屋外守卫森严,屋内传来一主一仆的对话。
“公子,此次选贴身婢女为何不暗地进行 ”
“如此大张旗鼓,岂不会给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
仆人炮语连珠,语气急切而满满担忧。
“府中人员大部分是追随老爷的亲信,其余都是由老奴精挑细选,绝不会有叛徒细作出现。从天下广选婢女,无疑是引狼入室啊!”
“公子请三思而后…”
“周全” 对面的声音飘渺响起,终于将这人的话语打断。
“你不必多说,此事,我自有打算。你照做便是。”语气中不带丝毫不耐,反倒是温润迷离,好似每个字从是从薄唇中吐出,优雅且极具蛊惑力。
被称作周全的老仆人在主人开口之后,奇迹般地立马恭顺了下来,低头称:“是”。
然……
突然他好似想起来什么,却思忖着主子那句“不必多说”,开始欲言又止。
寂静半晌,他斟酌着开口:“老奴还有一事不得不提醒公子。此次遴选公告布出,大皇子便早早送来两名美婢以供参选,名宁半书、杜画痕。传言都是大皇子的远亲,出身名门世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大皇子为人表面温厚,内心奸诈,恐怕…居心不良。”
说到后面四字时,他顿了顿,嗓音明显降低。
只见仆人口中所说的公子,手指纤纤,执起一杯御赐的上好雨前茶,轻抿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