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别有暗恨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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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
关于婚礼的一切都已开始筹备。虽然此事难免沦为府中人的谈资，但好在未引起什么风波，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可就在婚礼前三天，意外之事发生了——新娘曲蘅病倒了，持续高烧不退。
陆祈枫自是万分重视，请了宫中的第一御医楼济世来诊病。楼御医观诊下来，似是感染了风寒。
“观曲姑娘的症状，应是寒气入体，着凉所致。”
“风寒？自入冬以来，阿蘅一直穿着厚实、鲜少沾风，且暖炉不离身，怎还会着凉？”陆祈枫疑问。阿蘅虽然畏寒，但还未到弱不禁风的地步。更何况她最近并未外出，如何会受寒严重？
“保暖防风固然重要，但长时间闷在屋中不透风，亦不利于身体……只是曲姑娘这病如此来势汹汹，若说仅是不通风所致，确也不合常理……”
“楼太医此话何解？”
楼济世迟疑了片刻，“……三王爷可还记得，几年前，前太子妃也曾突感风寒，且久治不愈？”
这件旧事曾在宫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彼时二王爷陆祈岸处太子之位，其妻兰敏偶染怪疾，亦是这般高烧不退，状似风寒。因久病未愈，太子迁怒整个太医院，幸得楼太医之女相助，查明病源，配得良方，方解了众太医之难。
“自然记得。若我没记错，当时是您的女儿医好了太子妃。”
“正是。那王爷可还记得，兰敏太子妃是因何而病？”
陆祈枫回忆了片刻，“我记得……是中毒……？”
楼济世点头不语。
陆祈枫恍然，诧异道：“你的意思是……阿蘅这病，实是中毒？”这样的推测着实叫人心惊。
“只能说，情形很是相似，不排除这等可能。”楼济世实话实说。
陆祈枫蹙眉。
中毒……会是中毒么？若只是寻常风寒，未免来得太怪，也来得太巧，偏偏在婚礼前发作。若是中毒，一切便说得通了。下毒之人选在这个时间下手，用意明显——阻挠婚事。为了阻止婚事，竟不惜下毒的，会是谁呢？府里的歌舞姬？不，她们没这个胆量……可除了她们，又有谁会既有动机又有时机如此呢……
陆祈枫凡事总是三分认真七分随性，但不代表他不会认真。他不允许王府里有这般勾心斗角、见不得光的丑事存在。
此事，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卧房里，曲蘅正躺卧于床榻之上，因高烧不退而意识模糊。为了不扰病人清净，丫鬟们都在屋外候着，只留舞姬莲生在床边守顾。
曲蘅的脑海中，混混沌沌一片，似有无数光影闪过，却又纷乱无序，什么都捕捉不到。朦朦胧胧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朝远处跑了一小段，却又停住了脚步，向她回眸。
她看到那人的脸了……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他嘴角扬起，朝她灿烂地笑着……边笑还边挥舞着手臂……
耳边似乎传来了那人清亮的声音——“放心，我运气向来好，不会有事的！三天内，我一定回来！等我哈！”
说完，那人转过身，继续向远去跑去。
不！别去！虽然意识模糊，曲蘅却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这一去，再回不来了！她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她努力地扯开嗓子，张大嘴巴，用尽力气喊，却还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声音……
她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再怎么使劲也还是被禁锢在原地……
她从未这般焦急过，急得几乎落了泪……她从未如此无助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回来！你回来！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别走！求你了，回来啊！靖廷！！！
“靖廷！”伴随着一声呼喊，一直昏睡着的曲蘅猛地睁开眼睛。
她微微喘着粗气，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梦境……却真实得叫人痛彻心扉……记忆中的那一幕再次重现，化作让人心碎的梦魇……
一直守在床边的莲生被忽然清醒的曲蘅吓了一跳，惊讶之余，露出欣慰微笑。
“你醒了？感觉如何？还好么？”她帮曲蘅掩好被子，又取出帕子帮她拭去汗水。
“还好……有劳你照顾，谢谢。”她的声音有几分虚弱、些许嘶哑。
两人一时无言，片刻沉默。
过了一会儿，莲生才迟疑着开口道：“蘅姑娘，方才……你……似乎喊了靖公子的名字……？是我听错了么？”
莲生见过靖廷几次，知晓有这么个人存在。
“……”曲蘅的脸色微变，唇不自然地抿紧了些，却并未否认。
“……我没有别的意思，姑娘若不愿提及，我们便不聊这个。”
“也没什么……只是……偶然梦到他罢了……”
莲生却说，“姑娘和靖公子的感情想必也是很好的。”
“靖廷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想到靖廷，曲蘅的眼中闪过温柔。
“嗯。”
“可是，老天爷却带走了他……莲生，你说，这世上的罪人千千万，恶人千千万，为何老天偏偏带走靖廷……”
曲蘅极少提及靖廷，今天不知为何，难得地显露了真实情绪。或许是因为人在生病时，会特别脆弱伤感吧。
“……这世上，总难免有不公平的事……叫人惋惜……只是……死者无法复生，活着的总要好好活下去。姑娘莫要忧思太多，好好保重自己，日后与王爷平平安安相守一生，不也是种圆满……”莲生好言相慰，
“相守一生……谈何容易……”曲蘅却如是说。
莲生见她这般消沉，不禁问道：“有件事，我就直问了，姑娘别怪我失礼……”
“嗯，请说。”
“姑娘……是否不愿嫁给王爷？”
曲蘅惊讶之色难掩，，“……何出此言？”
“因为……我知道，姑娘此番病倒的原因……”莲生正色道。
见曲蘅不语，莲生接着说，“几日前的夜晚……我偶然看见姑娘你独自站在屋外……那时夜已深，寒冷非常……姑娘身上却只穿着纱质的薄衣，还在寒风中立了许久……你是故意让自己冻出病来的，是不是？”
“……”曲蘅无言。
莲生没有说错。这场病的确是曲蘅自己“制造”出来的。她一连好几个夜晚，穿着极薄的衣衫在屋外吹风，任冬夜的寒冷将自己冻得瑟瑟发抖，甚至四肢麻木……
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在婚礼前病倒。
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这场婚事，只好制造一个意外来推迟婚礼。身体受的苦，她能忍。至于婚礼，能拖一天是一天……
莲生说的对，曲蘅并不想嫁给陆祈枫。
“我不明白，姑娘这样……是为什么？你与王爷，不是一直感情深厚么？兜兜转转一圈，你们好不容易能前缘再续……为何姑娘却要……”
曲蘅摇头，“莲生，你不明白……我有我的理由。我不能嫁给祈枫……”
“姑娘若有难处，何不向王爷明说？王爷必会体谅的……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曲蘅想了想，轻轻拉过莲生的手，柔声道：“莲生，这件事……你可否为我保密？不要让王爷知晓……”
“……我……我总觉得，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都不该瞒着王爷……”
“……嗯，我不会瞒他太久的……有些事，我会亲口告诉王爷。只是，在这之前，请姑娘帮我保密，好吗？”
莲生犹豫了片刻，终是同意了。她虽然不明白曲蘅的想法，却也深知，曲蘅不会做不利于王爷的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事呢。曲蘅与王爷之间的事，自己无权多加干涉，倒不如跳到局外，做个旁人，或可更自在。
“谢谢。”曲蘅这声谢，是出自真心的。
对不起了，祈枫……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是靖廷的妻子。
靖廷……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别有暗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