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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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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察越倾城的心思,月无波侧头笑,银紫的长发华丽得宛如一个不真实的幻梦:“这样吗?我真的有这么恶劣吗?”半闭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我一直在想,如果十年前,你点了头,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免了后来那一次次地受伤?”
那样妩媚的眼神下,那一丝忧伤藏得深得几乎看不见,越倾城忽然心软,心底里嘲笑自己,每次都是在最不该心软的时候被感动,然后做下一次次地错事,可是回头看,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轻轻地道:“我只能做自己,做不了别人的影子。”
月无波转过头,眼中已经明澈如常,笑道:“我真是问错了问题,倔强如你,当初那样决绝地放弃,怎么可能有重新选择的心意呢?”
越倾城的唇边逸出一丝笑意:“你不如直接说我自作自受好了。”
“自种前世因,当收今生果。”月无波曼声吟道,“该得到的,谁也跑不掉。”
“是这样吗?”越倾城挑起眉,“你也是其中的一分子,没资格拨弄别人的命运吧。”
月无波眼中波光流转,“我该得到的,自应归我。”眼底深邃的悲哀一闪而逝,“我要失去的,也是注定。”
越倾城不语,当初的她放弃一切远走江湖,她和月无波也许该算是命运的双生,一个放弃了,一个得到。但是,这其中的得失又该如何计算?手指无意识地滑过竹箫,想劝又无从开口,虽然截然不同,但从某一点而言,彼此都不是能为别人言辞所动的人。
月无波凝视越倾城,忽然笑道:“是想劝我放弃吧?”
越倾城不奇怪又被看穿心意,彼此太过了解,所以虽然不喜欢,依然奇怪地珍惜着,淡淡得道:“不值得。”月无波大笑起来:“是啊,不值得呢。不过你这话去和那常醉说,得到的答案也会我和一样。”
是不管值不值得,心底里认定的事情还是会去做。换成自己,也是如此。越倾城微垂了头,嘲讽地一笑。“不过这一次见你,是宁定很多了,真的看破了吗?”月无波眼中闪动着狡烩的笑意。
不为所动地,越倾城依然云淡风清地道:“我在江湖里,心在江湖外。你在江湖外,心在江湖里。”
“真是狡猾啊。”月无波再度大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抵住额,笑道:“不说我们了,不如我们来猜猜看,叶夕澜之后,谁会是第二个牺牲品?”
水镜中的身影猝然消失,月无波叹口气:“真是彻底用逃避做武器的家伙,连看热闹的心都没有了。真是呀,旁人的死活和你我有什么相关呢?”忽然又低声笑道,“在你的心中,会不会也以为我爱上常醉,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可是,不可能呀。”月无波不可遏止地大笑起来,银紫的长发如水波般曼延飘拂,碧绿的瞳孔仿佛又看到了那很远很远的地方的那个飘渺不定的身影,那么远,永远地遥不可及。
凤歌山,方圆八百里,三十六岭七十二洞,峰峦叠嶂,千岩万转,洞壑幽深,林木优美,奇花异树不可胜数,怪禽凶兽不时可见。天下奇山无过于此。越倾城亦曾来此一游,但终笑言此非我居也,自归小雅湖而不再出。
此山固然风景奇秀,但亦凶险暗藏,山多猛兽不说,各方奇人异士觊觎此地者也多有,所以能长居此地着非文华出众武力超群者不能。
水无鱼便是当然人选。论文,纵横睥俾;论武,狮陀绝学嫡门高弟。三十六灵武甫出,原神禁锢既即为其所有。
当此常醉昭告天下欲夺三十六灵武,并以雷霆之势焰灭梦见楼之时,凤歌山上,心情涧边,别处洞中,水无鱼依然一派悠闲地与人对弈。
“这一手还不吃你七子。”执黑的女子扬起眉,笑容耀眼生花。虽然体态娇小,但掩不住的风流意态,秋水横波处,说不尽的艳媚骄纵,但仔细看,眼瞳深处坚定明晰,显然非是徒具外表的花瓶女子。正是凤歌山上另一巨子,与水无鱼齐名的东月梓。纤腰一束,迎风欲折,却看不出降魔玉杵佩在何处。
“输赢胜负,现在断言还太早。”水无鱼从容投下一个白子。很多人初见水无鱼,都会大为惊诧,抵死想不到能写出那样细腻文字的男子浓眉大眼,外表粗豪仅次大大王刚剃干净毛发。和东月梓对坐在一起,对比鲜明,更显得东月梓小巧玲珑。
“一眼关七,见头知尾。”东月梓巧笑俨然,跟着落下一子,“难道水大人就没有这本事么?”
“哪有你玲珑心窍,机变百出。”水无鱼也再投一子,丝毫不让。
“哎哟,”东月梓掩口轻笑,媚态横生,“多谢水大人的褒奖。”
“不谢,你当得。”
“在现在这个江湖风波迭起的时候,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太过悠然呢?”东月梓蹙起细眉,滴溜溜丢个眼风过来。
“那么,你想做什么?”水无鱼无动于衷地道。
“人家真想做的事情,你一直不肯呢,只好陪你在这里下棋。”东月梓索性将半个身子靠向水无鱼,“你说,常醉怎么那么不解风情,那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就叫他眼都不眨就做了。江湖上不是传言天山雪阁的常公子最怜惜女人的么?”
饶是水无鱼功力深厚,也吃不住东月梓这般进逼,微仰身子,不理会东月梓哀怨的眼神,硬是拉开距离,口中淡然道:“江湖传言,怎可轻信。我倒佩服常醉不愧一代枭雄,拿得起放得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也不算不择手段啦,也是那个女人太笨,完全没有想到才对。”东月梓坐回原位,巧笑道,仿佛刚才一切都未发生过。
水无鱼突然轻叹:“情到深处,总是会有看不到的地方。”
“想不到水大人也有这样细腻的情怀呢。”东月梓低笑,顺手拂乱了棋子,“东月这里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东月不得不和水大人对垒,东月必将倾尽全力,以示对水大人的尊敬。”袅袅婷婷地站起身,秀目飞过,“不过在此之前,东月还是会努力叫水大人接受我的。”
水无鱼眉梢一跳,东月梓也不等他回话,纤手一挥,径自去了,只留下几缕轻尘和清脆的笑声。
水无鱼侧耳倾听,直到东月梓的笑声完全消失,才仔仔细细地将盘上的棋子重新拾起,大手以完全让人想不到的灵巧将一盘棋一一复原。
直到完全恢复到被东月搅乱前的局势,水无鱼才停下来,注视了一会儿棋盘,忽然道:“宁珂,你来接着走。”
宁珂缓步从阴影里走出,东月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来了,但见水无鱼专注棋局,也就安静地在旁没有打扰。
上前低头看看棋盘,宁珂忽然伸出手,却如同先前东月梓一般搅乱了水无鱼复原的棋局,淡淡地道:“我不喜欢下别人的残局。”
水无鱼也不生气,只是道:“有多少新局可以叫你走?”说着将棋子收了起来。
宁珂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如果大人答应东月小姐,那么新局就有了吧。”
水无鱼忽然笑起来,粗豪的笑声在胸腔发出一阵共鸣:“她的野心啊,是连我也惊怕的。追求一时联合的势力增长,却为日后埋下勾心斗角的引子,这不是我喜欢的选择。”
“也许东月小姐是真心喜欢大人的。”
“也许。”水无鱼笑了笑,“不过她更喜欢的是我所拥有的实力。”
“难道大人惧怕这一点吗?”
水无鱼认真看了看宁珂,垂着头的宁珂叫人看不清表情:“何必说些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呢?还是说说你对目前的看法吧。”
“叶夕谰死,梦见楼散。”宁珂不动声色地道,“我不认为我们现在是搅入这个残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