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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玉连环影 ...

  •   屋老。一树梅花小。住个诗人,添个新诗料。爱清闲,爱天然;城外西湖,湖上有青山。
      ——近代•弘一《玉连环影》
      两年以后我离开老中医那个绝佳的养病地,反正我足够能力回到飞云了,那里不也有我的疗养地吗?另外,是因为方楠,
      和方楠相处的越久,我就发现这个人简直是神经病!他总是把自己想要的弄到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磨损掉他费尽心思得到的。他想方设法捕捉刚破壳的小鸟,然后仔细照顾它,在他们可以学习飞行的时候把他们狠狠地摔在地上。能飞逃的他没有办法理会,摔死的他就会拿来解剖研究,但是,能飞逃的有几只?我想起那株无辜的海棠,想起很多其他的东西,只要仔细观察,就算没有走近他的日常生活我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变态!
      更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的是他眼里渐渐地也不再掩藏对我的感情,他喜欢我,我知道!这个变态喜欢我!
      我开始对他出言不逊,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恶心的行径,我就会爆粗口,甚至忍不住采取一些报复措施——他让我难受了,虽然他并不值得。
      某天他终于引诱我:“阿瞳,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眼神炽热,神情激动,他怎么能有这种感觉?我心中更是难掩暴躁,满脸鄙夷:“垃圾,贱种,我才懒得理你。”
      他先是愕然,然后便笑了起来,非常诡异地笑了起来:“你觉得这由得了你吗?”
      他伸过手来想解开我衬衣的扣子。
      我厌恶所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触碰!我狠狠咒骂,给出最后的警告:“□□祖宗十八代,狗娘养的是个变态!离我远点,别碰我。”
      方楠健康的皮肤在阳光的折射下带着一点迷人的色彩,我羡慕,我嫉妒,但我更怨恨!他贪婪地注视着我,我没有任何退缩,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会给他带来毁灭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他也不知道他惹恼的不是人,而是魔鬼。
      “你想强暴我,对吗?”
      他异常愉悦:“阿瞳,你真聪明。”
      “是啊,我很聪明。”我补充:“狗杂种你还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我调动所有的力量把一直挂在脖子的锥形项链刺向了方楠的眼睛,然后尖叫起来。
      我想在作为一名合格的病人,是不应该太过坚强的。而父母亲赶过来的时候,我应该是精神失常的。
      我所有的控诉都带血带泪,谁能不相信一个恳求宽恕凶手的受害者呢?我望着可怜的方楠,终于露出了一种后来被阿徽称为“空白”的笑容。我还会继续完成我的报复事业,这种没有办法发泄自己情绪的生活,我受够了!因为我很少离开园子,所以继续这件事这花费我很多的精力和时间还有金钱。不过,很少离开不就是代表我离开过吗?
      我倒是无法想象了方楠在被人不断强暴后会怎么样?大概会疯了吧,然后变态起来杀了那些人?好吧,我还是很手下留情的。我确信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遭遇的所有事只是意外,而且他以后不会追查到我身上,这样他就不会生活在苦大仇深的日子里——没有仇人,他怎么报复?我只是让他自己品尝了一下我的愤怒而已,一想到他哭泣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他可能出现的表情也极大地娱乐了我。
      很快,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回到了久违了的家。在碰到家里那张柔软的床,看到阳台疯长的花草时,刹那,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空旷的屋子里有的只有我的笑声。

      我一个人在外滩的家里呆了三个月,或许是平静到死寂的生活让我的脾气得到了控制,我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但是很快我就忧虑起来,我觉得即使回到这里我也再也控制不住我的躁动,我不想控制,为什么要控制,这种不同于任何感觉的乐趣和快感,我为什么要控制?可我在忧虑什么?回来以后我没有去上学,更多的时候,我会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看书,或者在客厅里播放一部部没有经过挑选的看电影,然后复诊吃药。
      夏天到得时候,我来到三伯家。
      再次见到阿徽的时候,我有点不敢去认她。那个女孩子,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笑容和最温柔的心,榕树下斑驳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夏日的暮风带着消散后的暑气在她的脸上轻轻拂过。我已经无法精确地描绘那种闲散与肆意,我也已经无法精确地描绘那个女孩脸上雅致的笑容,我也已经无法精确描绘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多么的享受那种感觉。
      我一直觉得那是属于我的美好,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曈曈!你终于回家了!”
      她除却了以往的羞涩和文静,更多的是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她会照顾好所有一切,在她身边丝毫不用顾虑其他任何事。
      我控制不住的呐喊出来:“我回来了!”
      “是不是觉得这里变了好多?”
      是的,变了,道路变了,风景变了,连人也变了……可是人真的变了吗?人不是只会现形吗?我无暇去理睬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因为时过境迁是人之常理,我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这些让我烦躁的事情。
      “曈曈……”
      我笑了起来:“别再叫我‘曈曈’了,跟女孩子似的,叫我‘阿瞳’啊。”
      “好吧,阿瞳。”她叫我的时候我两年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好像不是在叫我,而是叫“阿藤”。
      我又说:“还是叫我‘斯瞳’吧。”
      “好吧,斯瞳。”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没有了。她说:“你得告诉我你这两年去哪里了?你得的是什么病?”
      “我也没有办法,病又不是我愿意的。”
      “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心中一动,不知道该不该把我的一切告诉她。我隐隐地兴奋起来,是的,我要说,我要把我想的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阿徽。
      “秘密是一把双刃剑,你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别人,你确定你要知道。”
      “你想说。”她看出我的动摇,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要不然我们定个规矩,谁都不要评论对方的事,听着问着就行,不要评论,有意见想好了明天晚上再说。”
      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你不要再观察我,斯瞳,我们不能那样做。”她继续建议:“当然,我也不会观察你。”
      我点点头,我们真的很像。很多时候,看着她就跟看着我一样。就算分开,也不能割离我们彼此的联系。
      那一天夜里,我们彻夜未眠,交换了彼此所有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她叫我把项链拿下来,要埋了这见过血的不吉利的东西。我极力反对,这可是利器,利用好的话,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行,这是你给我的信物,已经是我的东西,我就爱戴着它保平安。”
      她见劝不了我也不再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当年的戏言,却成了现实,多少个噩梦般的日子里我就是靠着这尖锐的坠子过活的。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我先开口:“阿徽,我觉得夏夜在玩你。”
      但是,那个时侯她非常非常的迷恋夏夜。用迷恋这个词我有点犹豫,因为她是爱着夏夜的,那种至情至性的爱,以至毁了自己。书上说爱总是比迷恋更加深沉,更加的,难以自拔。
      “斯瞳,你看东西总是比我清楚的,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她说:“但感情这一回事就是要这样,就算他真的在玩,我也做好准备了。”
      我犹疑了一下,我知道这太不像我了。我再说:“那随便你了,不过阿徽你和杨苏无他们也不要走得太近,毕竟,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她顿了顿:“是,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我们是朋友。”
      “你根本没有认真对待感情这一回事。你这样和杨苏无欧阳说毓他们混,对夏夜不公平。”我已经在措辞上很客气了:“你能保证你像你说的那样的蓝溪梓秦雨生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我只是想对她们好,你不懂的,这种感觉,这种爱,我爱他们,就像你看的外国电影里的姐妹们相互说的‘I love you.’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解释:“不是占有也不是强求,就是想着她好,觉得她应该好。我说不清……但是我能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夏夜的。”
      我一时无言以对。
      她趁胜追击:“阿瞳,你对小叔小婶会不会有点不近人情?还有那个方什么的也有错,你这样对他……”
      我知道她想说“残忍”这个词,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我。
      “和你的收集癖一样,这已经是我生活的一种乐趣了。”我静静地反问:“阿徽,你连我这点乐趣都要剥夺吗?”
      “你……”
      “我的沉默是为了让自己享受,同样的,我的毒舌也是为了让自己享受,我哭我笑也是为了享受。我这么多都是为了让自己享受!我这么做有错吗?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还和女的搞在一起不就也会死为了享受?”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享受?”她冷冷地说:“我就和别人一样龌龊吗?”
      我意识到自己惹恼了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暴躁起来了:“龌龊?那你想把你的所有行为都归于那些破烂感情吗?”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她冷酷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无法理解别人因为一点小事而高兴或者哭泣?是不是不解释不了我和阿藤的相处方式?是不是看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有亲密的举动?”
      我激动地起来站在了地板上大叫:“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她冷淡地回应我:“阿瞳,你不用装了,你喜欢看电影你喜欢看书,真的是你喜欢吗?我才不会认为你的电影和书都白看了。”
      胡说八道!纯粹的胡说八道!我脑子里转过无数弯,我很想反驳她,但是一时间我竟然什么借口都找不到。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因为我想不到会有人看出来。我以为我做的很完美。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
      “斯瞳,你知道吗?我很难过,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是!好!我承认,那又怎么样!难道我控制一下我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吗?”我粗暴地打断她:“还有我们年纪这么小就谈情说爱不会太让人恶心了吗?”
      “恶心?”她皱眉重复了一下词语,然后大声说:“是的,恶心!但总比你嫉妒、算计、冷酷的好!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连小叔都要算计,有这个必要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出离愤怒了,她一定也计算过我的行为!她总能计算出来,可是她不说,让我一个人自得,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指责我:“什么叫做我在做什么?我自生自灭不用他们费心是我不对?他们现在照顾小的还来不及,还有时间搭理我吗?”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叶徽,我告诉你,你我都是一样的!别把我当傻子,我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他们生了小的,却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杀了他?不会!绝对不会!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然后……”
      满意于她因为紧张而喘不上气的样子,我一下子得到了莫名的满足和舒心,不自觉得微微笑了出来:“然后我会告诉他,是谁把他的哥哥一个人留下,是谁让他的哥哥发的狂,是谁让他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得活了一生!我要他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一看到自己那张脸就想起我!”
      “你疯了……叶斯瞳,你……”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我以为她会对我很失望然后离开我,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夺路而出。
      可是她没有,她的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叶斯瞳,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被她吓到了。我曾试图去理解自己或者别人哭泣的理由,但是我总是找不到从本质上解释哭泣的理论。哭泣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为什么还要哭泣?很快她擦了眼泪,好像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她走我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打了我一个耳光。
      然后我们一起哭了。虽然,我发誓不哭的,但誓言就是用来打破的。
      “我要回家了,我不要再见你了……我……”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会那么懦弱!
      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成了我们相互伤害的利剑。但是,这把利剑我们不得不交给对方,否则,我们会拿着自己的武器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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