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音希

12、生日

　　十月了，已经是十月了。沈颖初倚在家里的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原本碧绿青翠的梧桐树叶透着星星点点的焦黄，真的已经是秋天了。一直莫名地喜欢这个季节，是喜欢它怡人的风，温和的阳光，还是喜欢它湛蓝干净的天空呢，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出身在这个季节。明天，十月三日，就是自己21岁生日了。
　　想到自己的生日，沈颖初有些兴奋。那天晚上在街心公园里偶然提到自己的生日，他说要陪自己一起过。从小到大，生日已经过了二十个了。但是，不是和父母在一起过，就是和朋友在一起过。这一次，完全不同了，让她多少有些期待。沈颖初微微含笑，双手拉着栏杆，仰头看着天空。
　　“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傻笑呀。”妈妈的声音在沈颖初的身后响起。
　　“哦，是妈妈。没有，没有想什么。”沈颖初收起笑容，低头看自己的脚趾。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妈妈啊。”妈妈很了然的样子，靠在沈颖初旁边的栏杆上。“明天，是不是要和他出去约会啊？”
　　“妈妈怎么会知道的？”
　　“喔唷，别说这个我知道，就连你的肠子转了几弯我都知道呢。”妈妈猜中了沈颖初的心事，很是神气。“哎，你们明天要到什么地方去约会啊？”
　　“不知道啊。他说明天听他的安排就行了。”
　　“喔唷，还对妈妈保密呢。怎么，怕我明天去跟踪你们吗？”果然，女生外向。
　　“妹妹明天要出去约会吗？是和男孩子一起？”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走到了阳台上，加入母女俩的话题。
　　母女俩挤眉弄眼吐舌头的，保持沉默，谁都不说什么。
　　“是不是妹妹交了男朋友了？”爸爸这句话，像是在问沈颖初和妈妈，更像是在问自己。因为，还是没有人响应他。“怎么？不说话就是默认啦？那么，就是真的交男朋友了？”
　　“是，爸爸。”沈颖初也没想过这件事要故意瞒着爸爸的，所以，索性趁现在，就全都招了吧。
　　“哦？是你的同学？人怎么样啊？”爸爸倒是不反对女儿在大学就谈恋爱的。
　　“不是我的同学。他，是个律师。人嘛，挺成熟稳重的。”
　　“已经工作了呀。那，有机会，带他回来吃顿饭吧。”
　　“爸爸，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怎么爸爸妈妈都一样，一听到自己交了男朋友，都想见呢。
　　“不是。那还差得远呢。只是想知道我女儿现在跟什么样的人在交往。”
　　“那么，爸爸是不反对我们？”沈颖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哼，我有那么专制嘛。明天，约会归约会，但是，别太晚回来。”爸爸朝客厅走去，心里想着，原来刚才俩母女使眼色，就是为了这个呀。那么说来，自己的老婆早就已经知道咯。哎，区别对待啊。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沈颖初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往后退，虽然，嘴巴里问的是疑问句，但是，沈颖初并不急着知道答案。谜底总会揭开的。而且，她也乐得享受他的安排。就好像是上午，他就带她去游乐场。在那种地方，两个人居然把所有的游乐项目统统玩了个遍，很是开心。“怎么好像是要去很偏僻的地方。”
　　“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卖掉的。我才舍不得呢。”吴承河腾出右手，掐了掐沈颖初的脸蛋。肉肉的，又有弹性，十足有手感。
　　“哎呀，讨厌啦。好好开你的车吧。”沈颖初揉了揉脸颊，被他掐得有些疼。
　　“后座放了给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沈颖初转过身体，往后座看。有一个包得很漂亮的礼盒。沈颖初拿在手上，晃了晃，有点分量。“是什么东西？现在可以打开看吗？”
　　“当然啦。”
　　沈颖初拆开包装纸，就看到纸盒上有烫金的Kenzo。再打开，里面是一个很简洁的瓶子，上面有一朵含苞未放的红色婴粟花。很有生命力。“是香水吗？”沈颖初没有打开瓶盖，凑近鼻子闻了闻。
　　“你好像没有用香水的习惯。那么，从现在开始用吧。”吴承河看了一眼沈颖初，继续开车。
　　“为什么要用香水？”
　　“香水，是女孩开始成长的标志。再说，我喜欢在你身上闻到香水的味道。”
　　“那么，这个是你喜欢的牌子，还是你喜欢的味道？”还是，曾经的哪个女朋友用过？沈颖初的脑袋里突然浮现了朴美妍的影子。难道说，她曾经就是用了这个牌子的香水？
　　“怎么说呢？觉得适合你才买的。”
　　“适合我？”沈颖初有点意外，香水，不是应该由自己试用后才知道适合不适合的吗？
　　“是啊。这款叫做‘Flower by Kenzo’—花样年华。它诉说了一朵在城市中的花朵绽放成长的故事。”吴承河顿了顿，继续到，“希望你会因为我，绽放，成长。”
　　那么，也就是说，他会选这款香水给自己，和别的女人没有关系咯。“我已经长大了嘛，还成长什么呀。”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沈颖初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很喜欢，以后会用的。”
　　“怎么，这样谢谢就完啦？”吴承河显然对沈颖初的表现不怎么满意。
　　“那还要怎么样啊？”真是的，难不成还要她因为一瓶小小的香水，就以身相许啊。
　　“恩。”吴承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哎呀，好好开你的车吧。我说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呀。”沈颖初一把拍在吴承河的脑门上。

　　沈颖初没有想过他会带自己到海边来。这个城市，没有天然的沙滩，一切，都是人造的。不过，还是很美。棕榈婆娑，海浪一波又波拍打着沙滩，泛起白色的泡漠。吴承河牵着沈颖初在沙滩上慢慢得走，感觉着细腻的沙滩，清凉的海风，温热的阳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沈颖初仰起小脸问。
　　“好奇宝宝，为什么这么多个‘为什么’？”吴承河点了点沈颖初的鼻尖。
　　沈颖初放开吴承河的手，一下跑开几步远。“那是因为，我还年轻。等像你一样老了，就连好奇心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
　　“听不到拉倒。好话呀，从来都只说一遍的。”沈颖初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了。
　　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别跑。看我抓住你怎么修理你。”两个人一前一后，追着，跑着，笑着，闹着。引得沙滩上的其他人，频频注视他们。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吴承河把沈颖初捞进怀里，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你刚才说什么？说我老了？”
　　“我的意思是……你很成熟。”吴承河在沈颖初的耳朵边上呵气，弄得她好痒。
　　“只是这样？”吴承河轻笑。
　　“只是这样。”沈颖初挣脱吴承河的怀抱，“你不要在我耳朵旁边说话嘛，那样弄得我好痒。”
　　“神经还真是敏感呢。”吴承河走过去抓起沈颖初的手，准备继续往前走。
　　沈颖初两只手抓着吴承河的手，一下蹲了下来，仰着头看他。“我走不动了。”
　　吴承河有些无奈，这丫头撒娇耍赖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但是，谁叫自己喜欢她呢，有什么办法？吴承河只好放低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吧。”
　　沈颖初笑盈盈地爬到他背上趴好。“好了，出发吧。”沈颖初拍拍吴承河的肩膀。
　　“我说年轻人，你还让我老人家背你。像话吗？”
　　“你哪里是‘老人家’了。不是‘哥哥’嘛。”
　　“你也知道是‘哥哥’啊。但是，怎么从来都没听你叫过我‘oppa’呢？”
　　“这个啊，总觉得叫起来好奇怪哦。”
　　“哪里奇怪了。叫一声我听听。”
　　“不要。”
　　“叫不叫？”
　　“不叫。”
　　“真不叫？”吴承河已经走到海水里了。
　　“就不叫。”沈颖初倔强地看着天空，左摇右晃。
　　“不叫就把你扔到水里去。”吴承河稍微放松手上的力道，做了要把沈颖初甩出去的动作。
　　“不要不要。”沈颖初吓得大叫，紧紧箍住吴承河。“我叫就是了嘛。”
　　“恩。我听着。”吴承河停下了动作。
　　“可是，你不觉得我一中国人用韩语称呼你很别扭吗？”
　　“那我一韩国人一直跟你说中文就不别扭了吗？”这丫头，这个还要讨价还价。“你到底要不要叫我？恩？”吴承河又往水深的地方迈了一大步。
　　“oppa。”沈颖初极不情愿地轻声说。
　　“听不见呐。”吴承河又朝深处走了一步。
　　喔唷，还听不见。花样可真够多的。“oppa。”沈颖初趴在吴承河的后背，在他耳朵旁边大声叫。
　　“小丫头，耳朵都要聋了。”吴承河晃了晃背上的人，以示惩戒。
　　“怕你听不见嘛。”沈颖初吐了吐舌头。
　　“你好好趴会，我慢慢走。”吴承河沿着海岸慢慢走，沈颖初枕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耳朵旁边均匀得呼吸。吴承河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好像一下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国家停留这么久了。“颖初，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要到中国来工作？”
　　“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说你来留学的，然后，就留下工作了。”沈颖初的声音懒洋洋的。他的背很厚实，很温暖，很舒服。
　　“其实我不是来留学的，也不是来工作的。”吴承河停下脚步，等待沈颖初反应。但是，她没说什么，他继续走。“我到中国来，就是为了遇到你，爱上你。”
　　沈颖初微微直起身体，她有些惊讶。他说过他喜欢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毕竟，喜欢和爱，还是不同的。这一次，他用了“爱”。这对沈颖初来说，不是没有震撼力的。
　　“怎么了，睡着了？”吴承河掂了掂背上的人。
　　“没有。”沈颖初重新伏在他背上，原本只是轻轻搭在他肩上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沈颖初的眼眶有些发热。“还好是你来了中国，要不，我就要去韩国了。”
　　“去韩国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想到每天要看到蝌蚪一样的文字，就头疼。”
　　吴承河只是笑笑。这丫头，似乎对韩语没什么好感呢。一天到晚说那是蝌蚪文字。“谢谢你。”背后突然传来很轻的说话声。“谢谢你来中国。谢谢你爱我。”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人都不再说什么，现在，任何语言对他们而言，都是多余的。

　　洗完澡，已经十一点了。沈颖初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吴承河送的香水，回想着他说过的话，“我喜欢在你的身上闻到香水的味道。”他是这么说的。打开瓶盖，在自己的手腕和耳际抹了点香水。恩，香味很淡，很庸懒。是她喜欢的，这个男人果然会挑。
　　沈颖初关掉台灯，倒在床上。“希望你因为我，绽放，成长。”是他今天对她说的话。沈颖初笑笑，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我到中国来，就是为了遇到你，爱上你。”沈颖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哦，要疯了，耳边都是他说过的话。弄得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兴奋。
　　沈颖初打开台灯，开始看今天拍的照片。有两个人在游乐场和海边的合照、自拍，也有两个人互相偷拍的。但是，每一张，两个人都在笑，笑得很满足，很幸福。沈颖初一个人拿着相机吃吃地笑，指着相机里的两个人说，“这个是傻瓜，这个也是傻瓜。”
　　越来越清醒了，沈颖初索性打开电脑开始更新CY，把相机里的照片全都上传到CY里。最初，用CY，只是因为这个类似博客的东西刚传到中国，自己因为好奇。后来，就渐渐成了习惯。这里也成了沈颖初和朋友分享自己生活的一种方式了。沈颖初很用心的管理，更新得也很勤快。有许多日记，也上传了很多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