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音希

11、小别

　　杨若兮觉得沈颖初和吴承河有点奇怪，两个人不怎么见面，偶尔会看到沈颖初打一通电话，说一些甜得发腻的话。除此之外，沈颖初看上去不大像个谈恋爱的人。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窝在寝室里上网，或者，和她聊天。
　　杨若兮和沈颖初的床是挨在一起的，平时两个人最喜欢面对面坐在床上聊天了。杨若兮手里拿着《宏观经济学》的书，却看着坐在旁边床上的沈颖初，心里对沈颖初和吴承河的恋爱进展有很多揣测。难道，这两个人吵架了？还是冷战？要不，已经分手了？不不不，才刚开始多少天呀，怎么可能。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见面呢？为什么沈颖初看上去这么正常呢？杨若兮一边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
　　“杨若兮，你神游太虚啦。有你这么看书的嘛。明天还有随堂测试呢。”说话的是坐在杨若兮对面床上的任桥。任桥是个很典型的北方女子，豪爽，热情，仗义，憨直。自从大学和沈颖初、杨若兮同寝室开始，就担当着大姐姐的角色。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事儿，有我在呢。”
　　“哎，我知道，要不然，我闲着看它干吗呀。”杨若兮索性合上书，扔到床下的书桌上。“算了，明天就听天由命吧。”其实，她现在心里最关心的还是沈颖初的事情，如果没弄个明白，估计今天晚上都会睡不着的。她爬到沈颖初的床上坐下来，抽掉沈颖初手里的书，把沈颖初的头转过来对着自己，“我问你，你和吴承河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没有怎么样啊。该知道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嘛。”沈颖初重新拿起被杨若兮丢在一边的书。
　　“什么吴承河呀？那是谁啊？为什么我不知道？”任桥很莫名，怎么这两个女孩子还有秘密的吗？
　　“看你的书。等姐姐我调查清楚了，会详细告诉你的。”杨若兮呵住任桥。真是的，这个时候，添什么乱嘛。“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想起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
　　“没有。”
　　“那在冷战？”
　　“没有。”
　　“总不至于已经分手了吧。”
　　“当然没有啦。”沈颖初没好气地说。“净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为什么你们从上星期去吃饭以后都没有再见面了？”这一点是让杨若兮觉得最奇怪的。不是谈恋爱的人都喜欢腻在一起的吗？尤其是他们这种还处在幼苗阶段的。
　　“哇，姐姐，莫非你在监视我？”沈颖初太意外了，这个女人也太夸张了吧。
　　“监视你个头啊。你整天都和我们俩在一起，还需要监视？”杨若兮戳了戳沈颖初的额头。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他最近接了个案子，所以很忙，没有时间见面罢了。”
　　“就这样啊？”不是吧，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理由呢？毕竟，吴承河是个上班族嘛。
　　“就这样。”
　　“果真？”
　　“我还可乐呢。”沈颖初重新开始看书。
　　“原来，真相会如此简单。”杨若兮挫败地倒在床上。
　　“那个……若兮，你问完啦。是不是该给我讲讲啦？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趁着放假，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好像干了很多事情呢。来，快点汇报给姐姐听听。”
　　沈颖初只觉得任桥刚说完这句话，刚才还躺在自己身边的杨若兮就飞快地爬下自己的床，又迅速窜到任桥的床上去了。“嘿嘿，不要着急，待我慢慢道来。话说，事情发生在两个多月以前的暑假……”
　　“什么？颖初在谈恋爱？对方还是个律师？还，还是韩国人？”任桥吃惊地大叫。“不是吧，这一切发生的也太戏剧性了吧。怎么好像拍电影一样的。”
　　“怎么样，神奇吧。要知道，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可是看着他们两个一点一点进展的呢。”说到这里，杨若兮还是有点得意的。怎么说，她也是最早看出猫腻的人。应该是最早吧。哎，就算是最早了。
　　“我太意外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基本就没有人可以真正打动我们颖初呢。”沈颖初的性格脾气，她这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还会不知道？“不过，沈颖初，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呀。”
　　“我，我怎么啦？”沈颖初不太明白任桥的意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到现在。你找打是吧。”任桥说完，爬下床，摩拳擦掌地朝沈颖初那边去。
　　“那个，你听我解释。我是想…我们…还不稳定…所以”沈颖初知道任桥要干什么。当然是不会打她了，但是，任桥会挠她痒痒。偏偏这又是沈颖初的弱点，从来都是百试百灵的。
　　“哦，原来还不稳定啊。”任桥已经坐在了沈颖初的旁边，伸出手，活动着手指。“那什么时候才叫稳定呀？啊？你不会是想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才打算告诉我吧。”说时迟，那时快，任桥已经熟门熟路地掐在了沈颖初最怕痒的身体部位。
　　“啊。不是这样的。”沈颖初缩成一团，直往后躲，还伸出手护在身体前面。“若兮，救我啊。”沈颖初向在一边看好戏的杨若兮求救。
　　“什么？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杨若兮才不要趟这淌混水呢。
　　“求她是不管用的。”任桥瞟了眼杨若兮。
　　“姐姐，我错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沈颖初只好向任桥讨饶。
　　“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沈颖初用力地点头。“你就原谅我这回吧。”沈颖初开始向任桥撒娇，她知道，任桥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这回？那还有下回啦？”任桥最受不了的就是寝室里这俩丫头向她撒娇讨饶这一招了。
　　“没有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我有什么情况，第一个就告诉你。”沈颖初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我呢？第几个告诉我啊？”杨若兮不干了，在任桥床上乱叫。
　　“你见死不救，排队等着去吧。”沈颖初恨恨地说。
　　“不要呀。你也看到刚才的状况了呀，我是不得已的。我不要排队呀，我要插队。”杨若兮也索性爬到沈颖初的床上。“怎么样，我和任桥并列第一吧。”杨若兮拉着沈颖初的手，无比期待地问。
　　“不要。”沈颖初佯装生气，甩开杨若兮的手。
　　“那么，排第二好了。”杨若兮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沈颖初眼前晃悠。
　　“不要。”
　　“颖初，那第三个好了。”
　　“都说了不要了。快下去，我的床要塌了。”
　　“你答应了我就下去。”
　　“不要。”
　　…………

　　吴承河靠在车上，看向三楼的一个窗户。现在，她应该就在里面吧。只要一想到她，吴承河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小丫头，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好想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这样想自己？不过，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这个丫头，口是心非，一定会说不想的。吴承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捷键1，是她的号码。
　　“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电话接的到快。不过，这句话怎么听，吴承河都觉得不舒服。
　　“怎么？没有事情我就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啊。你忙嘛。”
　　“我想见你了。在寝室吗？下来吧。给你两分钟。”
　　“你在我寝室下面吗？”吴承河看到三楼的那个窗户里伸出一个脑袋张望，便朝她招了招手。
　　“看到我了吗？再不下来的话，你就没有时间从楼梯走下来了。”
　　“厄…两分钟吗？不行，还不够我换衣服的呢。”吴承河看到沈颖初把头一下子缩了回去，然后，就听到电话里传出“乒乒乓乓”开关橱门的声音。
　　“你现在没穿衣服吗？”
　　“当然穿了。不过……”
　　“不用不过了，下来吧。又不是要带你去哪里，只是想见见你。”
　　“哦。就下来。”电话被挂断了。吴承河笑笑，这丫头，还挺注意形象的。
　　沈颖初挂断电话，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真的不换衣服吗？哎，不换了，是他自己说不用换的。那，头发要梳吗？沈颖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洗完没多久，虽然吹过，但是，还是潮湿的。沈颖初随便抓了几下，算了，不梳了，就这样下去吧。对了，要带钥匙，还有手机。
　　“颖初，你这么晚了要出去啊。”任桥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
　　“哦，很快就会回来的。”沈颖初丢下这句话，匆匆忙忙出门了。
　　“她这么晚了，会到哪里去呢？”任桥觉得很奇怪，刚才才刷完牙回来，嚷着困死了，要睡觉了呢。
　　“你不觉得她很反常吗？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以‘淑女’著称的沈颖初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哼哼，有问题。”杨若兮摸着下巴，笑得诡异。
　　“确实有点反常哦。”杨若兮不说，自己还不觉得呢。
　　“不想知道吗？”杨若兮边问边从床上爬下来。
　　“那也要颖初回来以后才能问她啊。”
　　“问她干吗？我们自己看。”杨若兮把任桥一把拉到窗户旁边，“那个，应该就是颖初的男朋友了。”杨若兮指了指靠在一辆车上的人对任桥说。
　　“哇，看上去像是个有钱人呐，还有车。哎，看来我们颖初找了个金龟婿啊。”任桥感叹道。然后重新捧起书，继续看。
　　“金龟？谈不上啦，最多是个铜的。不过，确实不错啊。哎，你不看啦。他们见面了，噫？好矜持啊，怎么连手都不牵一下？”杨若兮像是在做实况转播一样。
　　“你给我回来吧。别偷窥别人。”任桥把杨若兮抓到自己身边坐好。

　　吴承河靠在车上，就看到沈颖初从楼门口的地方朝自己过来，脚步越来越慢，在离自己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吴承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颖初，穿着印了卡通图案的白色T-shirt，灰色的抽绳运动裤，还有拖鞋。头发随意披散着，好像还有点湿。也许刚才跑得太着急的缘故，微微有点喘。确实，这是见过她最谈不上有形象的一次。吴承河别转头，轻笑。
　　“笑什么呀，是你让我别换衣服就下来的。”沈颖初看到吴承河笑就有气，明明就是自己说不用换衣服的，现在还要嘲笑别人，真是讨厌。“不过，真的很奇怪吗？要不，我还是上去换一下吧。”沈颖初有点拘谨地摆弄自己的衣服。
　　“不奇怪。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穿得这么居家，有点不适应。下次就好了。”吴承河收起笑容。
　　“那是因为准备睡觉了嘛。”沈颖初低声咕哝。
　　“上车吧。”吴承河打开车门。
　　“要去什么地方吗？我不能待太久的。再过半个小时，就是门禁了。”沈颖初迟疑着没有上车。
　　“知道了。不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你总不会是想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吧。”吴承河拉过傻傻站在一边的沈颖初，把她塞到车里。这丫头，就不能乖乖听他话吗？

　　吴承河三两下就转到了附近一个街心公园门口，停下车来。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样子。“下车走走吧。”
　　“就穿成这样？”沈颖初吃惊地扯着自己的衣服问。不是吧，这身衣服可是自己睡觉时候穿的呢。见他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到外面去丢人现眼，有碍市容。
　　“这么晚了，谁看你呀。”吴承河牵着沈颖初的手，往公园深处走。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过。以前，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常和朴美妍来这里约会的。没想到，现在自己牵的，会是另一个女孩。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怎么对我们学校附近这么熟悉？你来踩过点吗？”沈颖初东张西望的，自己在这附近读了两年大学，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街心公园的。
　　“我是在F大读的大学和研究生。”
　　“F大吗？紧挨着我们C大的那个F大吗？哈，原来我们一直离得这么近啊，只有一墙之隔呢。”沈颖初觉得好神奇，他们的距离明明这么近，却绕了一个大圈子，在别的地方遇见了。
　　“小丫头，我毕业的那年，你应该才刚进大学。”
　　“哦，对哦。我忘记了。”沈颖初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吴承河停下脚步，仔细看沈颖初的脸，“养得不错，比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脸色更红润了，也精神了。哎，还以为你几天没见到我，会想我想得瘦了呢。”
　　超级无敌自恋狂。沈颖初眯着眼睛瞪他。他瘦了，有些憔悴，黑眼圈也明显。沈颖初的心一紧，慢慢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手不自觉地抚上吴承河的脸。“工作，很忙吗？”
　　“明天就要开庭了。”吴承河拉下沈颖初的手，握在手里。被她心疼的感觉真好。
　　“那为什么不早点睡，还到这里来干吗？”
　　吴承河把沈颖初揽进怀里，轻轻吻她的发丝。“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的脸。只好跑来见你了。”
　　滚烫滚烫的真心话，听得沈颖初耳根发热。他还真是直白。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想他呢？只是一再告诉自己，他要工作，不能打扰他。白天忙着上课还好，到了晚上，尤其是大家都睡了以后，思念一浪又一浪席卷而来。就连做梦都是跟他见面的情形。想到这些天的种种，沈颖初环在吴承河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些。
　　吴承河感觉到腰间力量的变化。这对他来说，像是某种暗示，也是某种鼓励。他们在宁静的夜色里拥抱，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