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黑》百泽

2、雨夜

　　“电视机前的观众下午好，本台得到最新消息，今天下午，连续几日的大雨将转为大暴雨，鉴于城市部分排水系统已经出现故障，部分地区出现水流疏通不散的情况。所以如非必要，请诸位尽量不要出行。”
　　这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最近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本来以为快要晴天了，没想到这雨真是越下越起劲。换了好几台，我发现基本上都在播下雨的事情。连美食节目也在谈这个，说什么：“连日的降雨是不是让你的心情特别阴郁呢，身体也觉得黏糊糊呢。那么，今天小乌就教大家几道可以去湿气的菜...”
　　真是的，这年头的电视节目可真是贴心啊，什么都以吸引观众眼球为重中之重。什么阴郁不阴郁的，只要生意好一点，口袋里多点钱，我想阴郁也阴郁不起来啊！
　　不过也难怪，下的这么大、这么久的雨，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今天早上骑着“小毛驴”过来的时候，有些地方的水都涨到我的小腿肚了，车子差点出故障，勉强撑到黑子店门口。不过晚上骑着它回家是没可能了。打的的话，我可舍不得那个钱，所以得想办法问黑子借辆车使使。
　　我正翻台翻得起劲的时候，就听到黑子在喊我的名字。我捉摸着他大概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便装作没听见，手撑着下巴继续装样子看电视。不一会儿，就听到黑子鞋子踢踏踢踏踩着楼梯木板下来的声音。我心里一阵窃喜，听声音的急促程度我就知道，黑子要我做的这事肯定得用求得。这样的话，正合我意，我想借他的爱车一用的筹码这下就足够了。
　　黑子笑嘻嘻的走到柜台前：“孜然...”我装作不在意的哼了一声，眼睛继续盯着电视。这谈判的第一步就得架起自己的气势，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优势，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黑子见我这样的反应，便急忙站到电视机的方向。
　　“孜然，我想请你帮个忙”，这时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啊”
　　黑子见有机会，笑的更开了。我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心里也那叫一个乐啊。鉴于以前的经验，现在的黑子可是有求必应哪！
　　“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下外卖，今天叫外卖的人特多，刚才有家大公司打电话来，说要八十份卤肉面，小吴、小张现在都去送外卖了还没回来，现在就剩我和小王在煮面，也实在是抽不出空，所以...”
　　我抬了下眉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所以你帮我送下呗”
　　我很干脆的便答应了他，这可是谈判最重要的一步。首先，你得让人家觉得这事有戏，这是谈判能够继续下去的基础，再次，毕竟别人是有求于我，怎么说，我都是占据上风。只要我的条件在对方能够承受的范围，一切都好商量。前面再怎么罗里吧啰嗦最终我还是要答应下来，还不如直切主题来的爽快。
　　那么，接下来便是我下套子的时候了，我皱着眉，装出为难的样子“不过呢，这外面的雨下的可真大啊，新闻还说下午有大暴雨，哎哟，这危险系数有点高啊！”
　　黑子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依旧笑容满面的：“哦，这好办，你可以用我的小雷啊”
　　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八十份卤肉饭也只能用他的爱车才运送的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黑子吧砸吧砸像我眨眼睛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不忍心欺负，但是呢，人不为己，人生何求呢！
　　接下来就是决定成败的时候了。黑子想当然的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便兴冲冲的跑上楼准备将打包卤肉面装车。
　　我急忙拽住他“等等，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关于昨天的事情我想跟你道歉，我真的无意耍你。其实最近一个月，我一天都只吃一顿饭，真的是迫于无奈才会赊账。所以，黑子，对不住啦”
　　黑子抿了抿嘴，“孜然，是我对不住你，我也得为我昨天对你的行为道歉。我这么过分，你还答应帮我。”
　　我竟然隐隐约约看到黑子眼睛里有一些泪花。瞬间自己的罪恶感爆棚啊！刚想打住，想说实话的时候，黑子又开始说了
　　“之前你赊的账我都不要了，还有，晚上你回家得用车吧，我把小雷借给你吧！”
　　黑子说完便走上楼梯，我怔怔的站在那里，因为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嘴角抑制不住的打颤，在确定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我捂着嘴，满腔的笑意终于得以释放。
　　说实话，我很感动，但我还是可耻的笑了。只不过笑的越大声，心里越觉得空荡荡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黑屋里的盒子里蹦出的疯狂小丑。准备了那么多节目，以为外面是期待已久的观众的喝彩，事实却是你永远都是一个人，笑也好，哭也好。永远上扬的嘴角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它只是一种表情，仅仅如此而已。
　　为什么小丑总是笑着的呢？
　　因为在绝望中期待着希望，这太特么可笑了。在经历了那么多次这样的情感折磨后，我宁愿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丑，无论什么，都以笑容回击。
　　黑子的坦诚，对我的好，我受不起，甚至有些害怕。
　　从黑子那里拿到车钥匙后，我便开着车冲进了狂风暴雨中。雨水不断拍打着玻璃车窗，发出的声音让人觉得焦躁不安。
　　我从口袋里掏出黑子给我的纸片，上面记载的是那家公司的地址。正想确认清楚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鸣笛。尖锐的声响，让我的脑子发晕。
　　之后为了躲避迎面开过来的车，我急忙右拐。接着我便听到防护栏被撞飞的声音，但是那时失去判断力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踩刹车，便一股脑的向前冲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地下隧道。浑浊的水流从外面鱼贯而入。我拼命捶打着车窗，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大脑已经处于缺氧状态，我想从隧道里往外游，可是不断向里面涌来的水流硬生生的将我推向了更深处。最终，筋疲力尽的我只能任由水的力量摆布，并渐渐失去意识。
　　在那段无意识的状态中，脑子里不断闪现出一些熟悉的影像,伴随着它们而来的是一些我不曾有过的情感。
　　这些情感让我重新开始思考：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跟黑子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