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89、第十八章：鬼谷之忆

　　当蔬菜汤被端到卫庄的面前时，颀长的筷筹轻轻的搅动并挑起其中的菜叶。一如当初那般嫌弃。可是，卫庄的眼神中却充斥了一种虔诚的注视，对，就是虔诚，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眼光。
　　“小庄，如果不喜欢，还是算啦吧。”要知道，曾经的小庄对于鬼谷的蔬菜汤那可是充斥着无尽的怨念和万分的嫌弃。这让彼此都记忆深刻。
　　但是卫庄并没有理会，当蔬菜汤被他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的时候，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鼻内竟有些发酸，两眼也酸胀的难受。这个表情看上去比之当年还要扭曲。
　　“小庄，是不是很难吃？”
　　“是啊！”卫庄的嗓音有些低哑。“跟当年的一样的难吃！”
　　“我还是去给你端些点心来吧！”
　　卫庄一把抓住盖聂的手，示意他坐下。“不必了，这里，有任何食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这个味道，我想了十几年。
　　“大叔！”突然，一个少年的身影破门而入。盖聂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强作镇定的看向门外。
　　“天明，你怎么来了？”
　　“我听小高他们说，大叔跟卫庄这个大坏蛋在一起，我不放心。”说完，天明恶狠狠的瞪着卫庄。“你这个大坏蛋，不准你欺负我大叔！”
　　卫庄冷冷一笑，很想伸手去摸身边的鲨齿，他现在很想剁了这个小子，比剁了他爹更想！只不过，鲨齿好像不在身边。
　　“小鬼，你现在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就算我想欺负你的大叔，你又能怎么样呢？”卫庄得意的看向盖聂，只差伸手拽过人来宣誓主权，不过，师哥的颜面更重要。
　　“小庄！”
　　天明憋的小脸通红，大声嚷道“卫庄，你别忘了，我可是剑圣传人，在机关城的时候，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如果我是没用的废物的话，那你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了吗！”
　　“天明，不许胡说！”
　　卫庄脸色铁青，没有想到竟然又被这个小鬼给抢白了。“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乖乖的滚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小庄，天明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说罢，盖聂又对着天明训斥道“天明，你现在身为墨家巨子，一定要会学审时度势，不可出言不逊，还不快向卫庄先生赔罪！”
　　“我不！”天明执拗的别过头去。
　　“没这个必要！”卫庄更是不屑。
　　“哎！”盖聂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仿佛又回到了鬼谷时，小庄与荆轲怄气的日子，只不过，荆轲不在了，现在换成了他的儿子。
　　这时，天明突然两眼放光，盯住了卫庄面前的蔬菜汤。“哇，这是什么？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刚才在外面就已经闻到了，是大叔做的吗？我要尝尝！”说着，就要往桌上扑，去抢卫庄面前的美味。
　　谁料卫庄一掌击在桌案上，浑厚的内力却并没将桌案击碎，只是眼前的汤碗豁然凌空飞起，被卫庄稳稳的接在手中，然后仰头灌下，一滴不剩。可怜的天明连碗边都没有碰到，蔬菜汤就已经全部进到了另一个人的肚子里。
　　天明噘起嘴来，满脸的不高兴。“大叔，你为什么给这个大坏蛋做饭啊！”
　　卫庄冷笑‘跟我抢！休想！’
　　盖聂以手抚额，心中腹诽。‘小庄啊小庄，你跟一个孩子斗气，有意思吗！’“天明，如果你想喝的话，就去厨房吧，那里还有，大叔与卫庄先生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可是，我不放心啊！如果这个大坏蛋敢对你不利，我可以帮你，就算帮不了，我也可以去找人啊！”
　　盖聂干咳两声。“天明，这是世上，还没有什么人是你大叔的对手，你呆在这只会让我分心。”
　　“那——那好吧……不过，我一会还会过来的！”说完，信誓旦旦的天明终于离开了。
　　盖聂长出一口气，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再让天明呆下去，结果只会更糟。“小庄，你方才可是真的想取他性命？”
　　“是又如何？”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又何必与他为难！”
　　“我方才听那个小鬼自称剑圣传人？师哥，难道你真有这个打算？”
　　“终究是我欠他良多，若不是因为我，荆轲兄弟可能也就不会死，天明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哼！”卫庄冷嗤。“若不是因为你，他早死了。至于荆轲，若没有你，他只会死的更惨。”
　　“当初在机关城，你也是真的想要杀他？”
　　“从始至终，我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你，我想杀的人，也只有你！”
　　\" 那么现在呢？\"
　　“现在也一样，如果你再敢逃开，我一定杀了你，还有你在乎的所有人。所以，还是那句话，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我卫庄可以为了你忍辱负重，同样也可以为了你杀人放火。
　　“你这又是何苦？”盖聂并未感受到威胁，他只是觉得心疼，心疼小庄的执拗，心疼他的坚持。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师哥就不要再去操心了。”说罢，卫庄枕着手臂，仰躺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房梁。
　　盖聂端起碗筷，起身道“小庄怕是还没有吃饱，我再去给你端一碗来。”
　　“师哥！”
　　“怎么了？”
　　“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盖聂沉默的定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比较怀念在鬼谷的日子。”你我同处一室三年有余，为何时至今日反倒生分了呢。
　　“我只是怕被旁人误会了去……”
　　“如今，流沙与墨家刚刚合作，正是根基最为脆弱的时候，难道不需要通过交流来增进一下感情？”卫庄又翻身坐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透出几分狡黠。
　　“可惜，在下并非墨家中人，如果小庄需要通过交流来增进感情，我这就去把墨家巨子与高统领都找来，也好方便小庄与之秉烛夜话，促膝长谈。”盖聂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着，只气得卫庄恨恨的磨牙，却被揶揄的说不出话来。几年不见，师哥居然变坏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提议的确不错，不过，只怕从明天开始，墨家的名号就要从江湖上消失了。师哥当真一点都不担心？”卫庄左手的拳头柱着下巴，右手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看一出好戏。
　　“我可以在外守护！”盖聂似乎在笑，笑的隐晦，不易察觉，却给外的温柔。
　　卫庄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只恨不能墨家现在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他翻身站起，回手拿起鲨齿，就要往外走。
　　盖聂大惊，忙拦住了卫庄的去路“小庄，你要干什么？”
　　“杀人！”
　　“小庄！”盖聂扣住卫庄的手腕，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别闹了，你我都已不再年轻，这般斗气，岂不让人笑话。你若真想让我留下来，我留下来便是。”
　　卫庄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却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还是紧握着鲨齿不放。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就看谁先让步。盖聂无奈的喟叹一声，这么多年了，小庄的个性还是没变，别扭的让人头疼。没办法，自己惹的事，只能自己来哄。
　　“小庄，我知你心中不忿，压抑的厉害。这样吧，我陪你练剑！”小庄压抑了这么久，的确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外人根本无法承受得起小庄那霸道的剑势，只有自己。你有多少怨气，多少愤怒，都冲着我来吧。我们一起承受。
　　“你的内力已经恢复？”他的手上不禁一抖，不知是因为太过兴奋，期待，还是因为紧张。
　　“天一亮，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
　　卫庄眼前一亮，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顶破胸口，似要喷薄而出。嘴角的弧度缓缓扩大，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都达到的定点。怎么也无法克制。“好！”
　　盖聂自桌下取出木剑，两人来到院中，各自站定。他们抱剑一揖，彼此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鬼谷的日子，一起学习，一起捣蛋，一起挨罚，一起练剑，平静而又安宁。清风拂过两人的发髻，尽管都已斑白，却始终无法磨灭心头那团烈火。当鲨齿与木剑碰撞在了一起，激荡而出的火花仍是闪耀了彼此的双眼。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几乎不要去思考，只凭借着身体的记忆便可以完成这场动人心魄的对抗。纵与横在时隔十几年之后，再次交织在了一起。那份默契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淬炼而减少半分，只会变得更加醇厚浓郁。
　　大开大阖间，两人都已超然物外，没有什么再可以插足其间。纵横捭阖，畅快淋漓。十几年的等待与记忆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喜极而涕。不重要了，只要能够只要简简单单的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小鬼再度闯了进来。远远就已经看到这里剑光闪烁，剑身翻飞。不禁大惊失色，呼喊道“不好啦，大叔与那个大坏蛋又打起来了。”